第16章 马场又练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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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场,紫砚还是留在屋里,我才算松口气,常有理也很好奇问我:“昨晚发生什么了?你在紫砚姑娘面前比在祖母面前还听话?”
我白他一眼:“不提也罢。今天怎么练啊?”
他倒也不追问,拉我到马前:“先看看你自己上不上得去。”
我学着他的样子,一手扶着马鞍,一只脚去蹬马镫,可抬了半天脚也踩不上去,回头问他:“你怎么踩上去的?”
他背着手笑:“应该是用跳的,马鞍上的手只是借力,跳起来的时候脚就伸进马镫里,然后另一条腿跨过去就上马了。”
我退后两步,准备助跑跳,可跳起来才发现我既没身高又没力气,眼看着就以伸着一边手抬着一边脚的奇怪姿势撞上马身了,身体却腾空定住,然后倒退落地,腰上多了双手。
腰上传来身后那人憋笑的抖动。
“算了,等你长高些再试吧。”这话里还带着笑音。
我又是被举上马的。
这次常有理没有牵马嚼子,也没在旁边上马,背着手在马下问我:“敢不敢自己骑?”
我愣了一下,他把缰绳放到我手里,示意我坐好,我调整了下姿势,只听后面“啪”的一响,小白马开始跑起来,是他拍了马屁股!
速度不快,我很快调整好就适应了,看来我还是有点骑马的天赋的嘛,正高兴着,常有理从后面赶上来,用他的马鞭打了下我的小白马,又加速了!就这样适应了就加速适应了就加速,跑了几圈,他从旁边超过我,然后用他的马一点一点别我的小白马,小白马开始减速,直到慢慢停下来。
他坐在马上跟我说:“现在你可以试着用缰绳控制方向和减速了,加速是夹马肚子,力度你应该有体会吧?”
说到这儿,我想起他带我骑马时,我的腿就搭在他的腿前,能感觉到他腿部的动作和使用力度,这他是知道的!那他岂不是也知道,我是能感觉到他上身肌肉的变化?!他都知道!
看我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大方承认:“对,我都知道,是我让你知道的。不然你怎么知道如何用力,用多大力。”
我很无语,他就这么教骑马啊,难怪只教过他幺妹和我,要不得被当流氓抓起来关大牢。那对男生也这么教的?不对二哥说过教法不一样,要不也太……
“试试吧,我就在你边上跟着。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又是这句。
我开始尝试,双手拉起缰绳,腿微张开打算夹下马肚子。
“停!”他出声拦住:“你又拉缰绳,又夹马肚子,是让它跑啊,还是让它停?”
“哦。”我松开缰绳,轻轻夹了下小白马,它开始慢跑起来。
“你向哪边收紧缰绳,马就会转向哪个方向,慢慢收别太猛。”他跟在我旁边指导着。
我试着向没有他的方向拉了下缰绳,小白马果然改了方向,好玩耶。
“你向后拉紧缰绳,试着让马停下来,也别太猛。”他继续指挥。
我向后拉紧缰绳,因为本来跑得就不快,小白马又小跑几步就停了下来。
“基本就是这些操作,你可以试着练练,先别跑快,我就在场边看着你。”他笑着鼓励我。
我放松缰绳,夹下马肚子,开始独自练习骑马了。
渐渐动作流畅起来,我一点一点加着速度,又一点一点把速度减下去,跑到场中又练着转向,正开心着,马场外冲进来两匹马,而且是直冲我来的,我一下慌了神,还好我自己的速度并不快,拉了缰绳停住了马。那两匹马上各是一位公子,把我围在中间打着转,还嘻笑着问我:“你是哪家的姑娘?以前没见过,还挺俏的,刚开始练习吧?哥哥好好教教你怎么样?”
说完其中一个就用力一鞭打在小白马臀部,小白马吃痛扬蹄就跑,是我还没试过的速度,我控制不住,感觉随时会掉下去,不觉尖叫出声。
那两人一左一右与我并行,都离得很近,而且都向我伸出手,似乎随时要把我抓下马,不对,是要把我抓上他们的马,我左摇又晃的感觉随时会掉下去,不停的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常二哥骑着枣红大马正对面的向我们冲来,两人都是一惊,左右分开跑走,两马错镫的一瞬间,他把我从小白马上拦腰抱走了。
直到马已经停下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我浑身绷得紧紧的,把脸埋在他怀里疯狂的流着泪,双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襟,两条腿蜷缩起来收在他臂弯里,近乎是缩成一团的样子,他则是双臂紧紧的把整个我箍在怀里,用下巴抵着我的头,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我虽然意识到了这一切,可是我不想动,我还在流泪,全身绷得紧紧的,呼吸一断一断的憋着但并不是啜泣,在外人眼里,我只是僵住了,不是在哭。
直到心里平静些了,我才放松了身体,可他还是把我箍在怀里,我抬头看他,他眉头紧锁,又有两行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在他眼里看到我的影子,还有……应该是好多的心疼。他把我的头按回到他的胸口,他胸前的衣服湿湿凉凉的,都是我的眼泪。因为身体不再那么紧绷,似乎又小了一圈。他就这么抱着我跳下了马,大步流星的走着,声音冰冷的问:“那两个人处理了?”
“是,那两人是乙字亲卫队副队长的侄子,已经按军规各打三十军棍扔出大门,终身不得入内,副队长在马场外脱甲等罚。”
“我没有军职,让他去府上找父亲领罚,罪名相信他自己知道。”声音依旧冰冷。
“是,我去跟他说,公子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时长似有于心不忍的意思。
他停下脚步,停顿片刻说道:“你带他去吧,说明该罚的已罚,他该受的是不察之罪。”他的声音有所缓和。
“知道了。”时长的脚步声渐远。
他抱着我进了屋子,没让别人进来就把门用脚踹上了,也许是了解了他身上大部分肌肉的动态变化,我清晰的判断出他的动作。
他抱着我走到床榻边上,想把我放下,但我绷得时间太长了,虽然感觉放松了,可肌肉还是有点不听使唤,动作僵直。他就没放下我而是转身坐下,把我放在他腿上,一支臂膀揽住我,一只大手环过去在我背上轻抚,而且继续用下巴抵着我的头。
半晌,他低声跟我说:“对不起,还是没保护好你。”
我在他怀里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关你的事,是他们坏,要不是你及时救了我,我还不知会怎样呢。”
“我应该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你也就不会有危险,都是我没做好。”听得出他很自责。
“那离开你,我就永远不能骑马了,你不该为这个自责,应该想想以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应对。”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的说。
“你真这么想?”他疑惑的看着我。
“那不然呢?你不能一直把我绑在你腰上吧?我总得学会自保,那才是你应该教会我的。”我真诚又肯定的回答他。
“学会自保?这才是我该教你的?”他似乎很需要我的确认。
“嗯!”我重重的点下头,目光坚定,不再是刚才哭湿他衣服的小姑娘样:“没有谁能分毫不差的守护着谁,没有自保的能力才是最危险的。你该做的是:教会你要保护的人如何应对各种情况,第一、怎样才能远离危险,第二、如果遇到了危险应该怎样做,第三、让你珍视的人变得强大起来,而不是依附于你。”我掰着手指头给他数。
“让我珍视的人强大起来,而不是依附于我?”他一边重复一边消化这里表达的意思。
“对啊,过去已经发生了的,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改变不了了,但那不是错误而是警示,警示我们哪里做得不够,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做得不够的补足,不让它再发生,不然以前的痛苦永远都不能安息。”我说着,想起了我的娘。
“以前的痛苦能安息吗?”他像个孩子一样脆弱的看着我问。
“可以的,我娘的死你是知道的,我伤心了好久,但我好好的活着是她的希望,那我就好好努力的活着,争抢会给我带来危险,我就远离争抢,听祖母的话会让我安全,我就听祖母的话,学骑马不光是为了玩,也许以后会成为我逃生的技能,我就学骑马,我让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不会再像娘那样,不得以的丢下自己的骨肉。那娘的死就不会无用得只给我带来悲伤,会成为我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你看这痛苦是不是安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对别人说出这些话。
“我也可以吗?”他眼里都是悲伤。
“只要你肯放下悲伤,想想怎样可以让它们成为你的动力,那它就安息了。”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这穿来的人带来的思想。
“幺妹的死,一直让我无法释怀。”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她六岁那年冬天特别爱滑冰,我有空就带她在院子外池塘的冰面上玩,但从不敢让她自己去,怕冰面破了她会掉进去。可是,怕什么就发生了什么。有一天她自己偷偷去玩,冰就破了,身边又没有人,她自己扒在冰洞边又上不来,被发现时已经冻僵了,救上来就没醒过,没几天人就没了。要不是那天我不在家,她就不会自己去玩,就不会发生危险,是我没保护好她。”他弓着身子把头埋进我肩窝里,我知道他在流泪,不出声我也知道,因为我也是这样哭的,什么声音也不发出来,绷紧身体让自己不会发抖,但眼泪可以浸湿半个枕头。
“所以你一直觉得是你没保护好她是吗?”我问他。
“是。”他答。
“那你有想过她为什么自己偷偷去玩,身边还没有人吗?”我继续问他。
“因为孩子心性,爱玩?”他答的不那么确定了。
“也是,也不是。爱玩,身边也可以留下人在,那出了危险,下人就可以马上把她救上来了,不至于冻僵啊。”我为他解答。
“那是为什么?”他从我肩窝把头抬起来,带着泪问我。
“因为你把她保护得太紧了,要是我也会遣开身边都听你话的下人,自己偷跑出去玩的。”我继续为他解答,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我保护得太紧了,所以她才自己……”他没把话说完,看着我停住了。
“嗯,保护她是因为你太重视她了,但保护得太紧,却成了一种禁锢,没了自由。”我继续说。
“成了禁锢?”他不解的问。
“对的,比如你小时候特别想骑马,但你父亲总是怕你受伤,只能在他的监督下练习,你会不会甩开他派来看护你的人,自己偷偷去骑马?”我循循善诱的说。
“也许会的,我小时候从没被这样看护过,所以也没想过这样会让她不喜欢。”他低下头思索着。
我等了一会才又说:“你幺妹肯定也是喜爱你的,所以总会缠着你带她玩,所以也不会告诉你她不喜欢被你这样保护,因为怕你伤心,但她也想自由的玩,所以才发生了意外。”
“那如果我没有那样紧的保护她,她就不会死了?”他又在自责了。
“我只能说也许,因为如果你放手让她自己去学识别冰面是否牢固,也许在学的时候就已以落水了,但那时她身边应该不会没人,也许会生病,也许会觉得太危险了,以后就不玩了,也有可能因为意外落水就没了,会有很多可能,但因意外去世的机会就小多了。我也因为冬天落水生了场大病,现在不也好好的。”
“你为什么落水的?”他已经开始能关注别的事了,看来自责的情况有好转。
“不记得了,疾医说可能太小吓忘了。”我歪着头想起刚穿过来时的情景,其实那个小孩也是死掉了的,只不过因为我李代桃僵,所以在大家眼里,“我”活过来了。
“那时你多大?”他又问。
“三岁多没到四岁。”我回答他。
“还真是很小的时候。”他轻轻笑了。
“你幺妹的离开,是很让人伤心,但也是在警示你,你想保护你重视的家人没错,但过犹不及。你要是能够掌握保护的方法了,那就是对她离开最好的放下,这份痛苦就能安息了。”
“好。”他恢复了暖暖的笑容,声音很温柔。随后又把我紧紧抱进怀里,轻轻的笑着,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松起来。
我觉得那个心结应该是被解开了,跟他的幺妹有关的心结,他救了我好几次,对我也很好,可能都和他幺妹有关,但这些都无妨了,能帮上他,我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