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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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是走廊外那一连串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晓望着那扇被关上的房门，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对于唐宇凡所说的“就到这里”，秦晓虽然没有细问他这句话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心里大概明白，他也许是对自己真的死心了。
只是秦晓并不是特别明白唐宇凡死心的原因，或许是他对自己这一直以来的抗拒感到身心俱疲，亦或者是他看到江霖为自己不计生死的付出而自行惭愧。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秦晓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又坐回到病床旁的椅子上，接着趴在江霖的床边，攥着他那只粗糙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在那连日来的恐惧折磨所带来的疲倦里，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
……
第二天上午，听到江霖消息的江启林一大早便赶到了医院。在神情忧虑地跟门外的医生聊了一会后，他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江启林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对于事情经过并不清楚的他，完全无法理解一向阳光开朗的儿子，为什么好端端地会抱着秦晓从楼上跳下。
出于对儿子的信任，江启林却始终没有对秦晓有太多怀疑，因为他相信自己儿子看人的水平，但是因为两次不告而别，江启林自然也不会对秦晓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隐隐之中，江启林觉得这个女孩肯定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像她那个有着不老童颜的母亲一样，身上有着太多无法发掘的秘密。
只是当江启林看到秦晓如此恳切地向自己道歉时，面对这副实在是过于娇艳的面孔，他却又实实在在说不出什么责备她的话语。
“唉……”
江启林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秦晓，心里只觉得既无奈又心疼。当然他并不是心疼秦晓，而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被这样一个摄魂夺魄的“小妖精”给吸走了魂儿，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傻事。
“小秦，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我肯定不相信那些宪兵的话。霖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跳楼，你老老实实跟叔叔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启林抑制着心中的情绪，让自己尽量保持着镇静。他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想要从她的眼神里寻找到一些和真相有关的蛛丝马迹。
“我……”
秦晓停止了抽泣，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躲避着江启林那审问似的眼神，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和江启林解释昨晚在饭店里发生的事情。
见秦晓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江启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转头再次看向躺在床上的江霖，接着走到床边，伸出手按了按江霖那被纱布锁包裹着的脸颊，随后语气低落地责备道：“你个傻小子啊……唉……”
江启林昂起头，表情痛苦的他连着眨了眨眼睛，接着又闭上了眼睛，然后深深地呼吸。
“小秦。”
江启林忽然喊了一声秦晓。
“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来，霖儿非常喜欢你，他喜欢你胜过喜欢他自己。”
“我知道……”
“虽然我真的不那么喜欢你。”
江启林睁开了眼，接着转身看向身后的秦晓，脸上挤出一个有些沉重的笑容，然后说道：“但是，我尊重霖儿的每个决定。所以，我希望你对霖儿善良一些，不要辜负他对你的喜欢。”
听着江启林这番感情复杂的话语，秦晓感觉自己心如刀割，但同时也感觉如释重负。
忽然，秦晓扑通一声跪倒在江启林的面前，接着用力地对着他鞠了躬。
“谢谢你，江叔叔……”
江启林神情复杂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晓，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上前将她拉起，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儿子后，拎起自己的公文包，无视了面前的秦晓，沉默地离开了病房。
而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玉茗拉住还未关闭的房门走了进来。她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秦晓，接着拉着她来到一旁的椅子旁，按着她坐了上去。
随后，她转身走到病床边，淡淡地扫了一眼躺在上面的江霖，接着伸出那白皙且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江霖裸露的脖子上，稍稍停了一会后，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妈妈，你，你在做什么？”
秦晓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好奇地询问道。
“看他多久能醒。”
玉茗平静地回答道，接着她收回自己的手，坐到秦晓身旁的椅子上，将她轻轻搂住，安慰道：“放心吧，小江他没什么大碍。”
她看着江霖那不停起伏的胸口，以及仪器上所显示的数据，预测道：“我估摸着，最快明天，小江就能醒了。”
“啊？”
秦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带微笑的玉茗，结结巴巴地确认道：“真的吗，妈妈？江霖真的没事吗？”
“当然。”
玉茗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拍了拍江霖那被绷带缠裹着的粗壮胳膊，笑着说道：“他这么结实的身体，而且又不是直接摔到平地上，所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不过我看啊，他就算醒了，也得在床上躺上个一段时间。”
“昨晚小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秦晓点了点头，她有些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只觉得她仍然跟自己儿时记忆里一样，通晓万物，无所不能。
听到秦晓提到唐宇凡，玉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里的那副孤郁、担忧的表情。
看到妈妈表情的变化，秦晓立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妈妈？”
玉茗看向病床上浑身缠裹着纱布的江霖，然后询问道：“晓儿，你和小唐，该彻底结束了吧。”
随后，她转过头，非常严肃地注视着秦晓，继续说道：“想必上官思雨应该告诉了你，她生前遭遇过什么。”
听到玉茗提起上官思雨生前的遭遇，秦晓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起，她回想着昨晚上官思雨在片刻间为自己展现的记忆，于是向玉茗问道：“妈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
“是的。”
这一刻，玉茗觉得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时候，妈妈确实，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是我当年通过实验，把你思雨姨妈和你融合到了一起，因为妈妈的身体不好，之前就有医生告诉过我，我这一生只可以生一个孩子，如果再生的话，可能后面生下来的孩子很难存活。”
玉茗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神色，她紧紧地攥住秦晓的手，情绪低落地说道：“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经受了这样的痛苦，对不起，晓儿，如果你要恨我的话，我不会怨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已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两边的秦晓，早已经看淡了生死。所以当得知了真相后，她的心里并没有过多的愤怒和失落，更没有想要去责怪母亲的意思。
“不，妈妈。”
秦晓摇了摇头，她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然后注视着面前的玉茗，继续说道：“我不可能去恨你，相反，我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抚养我长大。也感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让我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到今天，我真的，很感激你。”
“……”
“而且，我也不会去恨思雨姨妈。我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相比于我经受的这些，她所遭遇的才是真正的痛苦。我很感谢她，在最后还是把生的权利留给了我，并且给了我一具这么完美的身体。”
“晓儿，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恨吗？”
玉茗眉头紧皱，看着满脸释然的女儿，她浑身上下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不停地颤抖着。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和上官思雨，才是秦晓痛苦的真正来源，而她曾经被仇恨折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晓如此轻松地就放下了仇恨。
“不恨。”
秦晓再次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非常平静。
玉茗闭上了眼，泪水从如同决堤一样从眼角流出，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地滑落。倒不是因为玉茗的心中太过难受，而是因为这个压抑了她二十多年的秘密，今天终于解开，在听到秦晓原谅自己的那一刻，她那一直被紧锁着的灵魂，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救赎。
“晓儿……哈哈……”
玉茗擦着眼泪，但是脸上确实笑着的。她红着湿润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我真的，我感觉自己好轻松，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秦晓抱住玉茗，然后把脑袋埋在她的胸前，闭着眼睛感受着那熟悉的温暖和气息。
“我也是，妈妈……我活了24年，从来没有真正地成为过秦晓，一直生活在欺瞒和压抑里，而现在，我总算是真正地活了。”
“晓儿，跟妈妈回临山吧，我回头把小飞也叫回临山，给他找份工作，帮他找个媳妇，我，你爸爸，你，还有小飞，我们一起生活。”
秦晓忽然抬起头，皱起眉头看着玉茗，然后嘟起嘴，不悦地问道：“江霖呢？为什么没有我的江霖啊？”
“啊……”
玉茗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地说道：“那，那再加上小江。”
“秦梦呢，你不叫她回来啊。”
秦晓又把头埋回玉茗胸前，瓮声瓮气地问道。想起那个始终跟自己不对付的姐姐，她的心里便生起一阵不爽，曾经被她冷言冷语的场景，现在仍然是历历在目，让她耿耿于怀。
“梦儿……梦儿的你爸去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讨厌我了。”
玉茗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秦晓再次抬起头，她眯着眼，注视着跟自己一样楚楚动人的妈妈，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说道：“我知道秦梦为什么讨厌你。”
“你知道？”
玉茗疑惑地问道。
“当然知道啦。”
“是什么？”
“因为秦梦嫉妒你长得太好看呗！”
说着，秦晓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的一件往事，然后讲述道：“妈妈，你还记得秦梦谈的第一个男朋友吗？”
“第一个男朋友？”
玉茗皱起眉头，接着转动着眼珠，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记忆。
“哎呀，就是那个大高个啊，当时经常带着把吉他在咱们家门口晃悠的那个！”
见玉茗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来，秦晓有些急躁地说道。
“哦……哦，是那个小家伙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他在咱们家院外弹吉他唱歌，我还出去问他要不要进来吃晚饭呢。”
玉茗笑着回忆道，但随后她又不禁疑惑起来，看着笑眯眯的秦晓，问道：“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来了？”
“嘿嘿，那家伙是小妍邻居，就是因为他那天见到你之后，就把秦梦给甩了。”
秦晓笑嘻嘻地说道。
“啊？为什么？这和我有关系吗？”
玉茗傻傻地眨了眨眼，不解地说道。
“当然有啊，那个家伙之后还跑去找小妍，拖她打听你的消息呢！那个家伙哪知道你其实是秦梦的妈妈，还以为你是她的姐姐呢！”
“这……”
玉茗表情忽然一滞，随后黯淡了下来。
“你难道没发现，后来秦梦就不怎么理你了吗？就是因为她觉得你抢了她的男朋友。我之前还听齐飞大哥说，那傻丫头后面还花了不少钱去整容，结果整出来的好像也不尽如人意。”
秦晓得意扬扬地说道。
“什么‘傻丫头’啊？那是你姐。”
玉茗轻轻地点了一下秦晓的脑袋，不悦地说道。随后她看着秦晓，又继续不解地喃喃道：“梦儿不是也挺漂亮的吗，还记得她小时候，几乎所有人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她后来也没有长残啊，不过就是更像你爸一点，但也犯不着去整容啊。”
“唉，谁让妈妈你长得这么漂亮啊，秦梦那个家伙，嫉妒心那么重，心眼又小，当然就嫉妒你啦。”
秦晓摊了摊手，摇晃着脑袋，非常得意地说道。
“你这个家伙……如果梦儿真的像你说得这么小心眼，那我可不敢让你爸把梦儿叫回来了，要不然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怕不是恐怕连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玉茗摇了摇头，非常无奈地说道。
“哈哈……”
在母女二人这欢快的交谈里，过往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那么沉重，而一旁躺着的江霖也似乎能感受到她们一样，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也在渐渐地回升，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便会从昏迷中苏醒，然后回到秦晓的身边，继续他们这份超越生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