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花朝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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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人渐渐都散了。
有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几眼似乎被吓到了的鲁姑娘，转身离去了。有认识的人特意上前来安慰鲁姑娘几句，众人都围在一起指责萧凌风太没有君子风度，怎能如此冷酷的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武平侯府的人也太蛮不讲理了，一个小孩子，小小年纪就满嘴谎话。萧将军不分青红皂白，说什么‘无心之失’，他分明就是故意踩的……”王姑娘不忿的小声埋怨，“以后，咱们可要离那个女人远远的，万一不小心磕磕碰碰伤到了她，萧将军只怕更了不得了呢！不过就是摔了一跤，矫情什么！”
“姐姐你快别说了，毕竟是我的手链惹的祸，萧将军心疼萧夫人，生气也是应该的。”鲁姑娘小声阻拦，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王姑娘便住了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安慰鲁姑娘，说知道她受了委屈，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静默了片刻，王姑娘到底还是嘴痒忍不住，她又说道：“虽然妹妹你是无心的，可照我说，这手链断的刚刚好。让那个女人在台上出风头，老天爷都看不过！”
鲁姑娘见她还提这茬，沉着脸不说话。她现在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本以为不会有人留意，一时冲动做下了这事，没想到竟然被王湛看见了。幸亏她反应机灵，众人还都愿意相信她，帮着她说话，不然真不好收场。
王夫人插嘴笑道：“艳儿，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你今天也是，说话不防头，当着人家的面说那些不咸不淡的话做什么，差点惹出事端……”
“娘，我那就是一时气不过，没忍住嘛，以后我会留意的。”王姑娘向母亲撒娇。
“你一时嘴上痛快了，万一给你爹惹出事怎么办？那武平侯府是轻易能得罪的吗？”王夫人责怪道。
“娘，你也看到听到了，今天台下对萧夫人有意见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本来就是他们自己做得不对嘛……”
王夫人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
这时高雨莹带着侍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围在一起的众人都向她行礼问候。
“恭喜越王妃当选今年的花魁……”有人恭维道。
“越王妃本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她当选花魁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嘛！”王姑娘笑着插嘴，又语气不满地说道，“要不是因为萧夫人瞎闹腾，今日的花朝会可圆满的多呢！”
“其实萧夫人的舞跳的挺好的，行事也还大方，不算是一无是处……”有人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公道话。
“跳的好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出丑！”王姑娘不屑道。“反正我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以后离她远远的才好。”
“没想到今年的花朝会上出了些小插曲，让鲁小姐受了委屈。”高雨莹微笑着开口。
“谁说不是呢！都说萧大将军宠爱夫人，我今日真是见识了，简直是宠上了天。除了萧夫人，他像是再不把一个人放在眼里！鲁小姐不过是无心之失，又没有把他夫人怎么样，萧大将军的样子倒像是要吃人，说什么送珍珠赔罪，根本就是威胁嘛，鲁小姐受了不少委屈呢！”王夫人笑道。
高雨莹笑了笑。刚才她坐在台上，恰巧正对着凉棚的方向，看的清楚。鲁姑娘趁着大家都在鼓掌喝彩，假装拍手偷偷撒了一把珠子出来，不然那些珠子也不可能刚刚好滚到梅傲雪脚下去。看她说话柔声细语的，做起事来手脚倒是挺利索，心眼子转的也够快，高雨莹倒真有几分佩服她呢。
微一沉吟，高雨莹从腕上褪下一对镶嵌着玳瑁的金手镯，递给了鲁姑娘，笑道：“鲁小姐失了心爱的珍珠手链，想必心里难过，这对手镯送给你，今日是花朝节，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刚才的事，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鲁姑娘一脸惊喜，没敢接。
高雨莹微笑着拉过她的手，帮她戴上了。又顺手从头上拔下一对金钗，递给王姑娘道：“这对金钗送给王小姐吧！”
王姑娘同样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后接过去了。
高雨莹又笑道：“我府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以后有空，两位小姐和夫人也多到越王府走动走动，和我做个伴儿……”
几人忙不迭的答应着，目送高雨莹离开了。
鲁、王两位姑娘自是欢喜，倒不是为这两件首饰，能够与当朝最炙手可热的亲王的正妃多多亲近，不光对她们自己有诸多好处，她们的父母兄弟也一定会很欢喜。
李宅的一间客房内，萧凌风脱了梅傲雪的鞋袜，帮她看脚上的伤势。右脚踝稍微有点肿，还好不是很严重。
“就只是扭了一下，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梅傲雪坐在榻上，弯腰轻轻揉捏着脚踝处。
萧凌风转身去桌旁检视刚才侍女送来的东西，他用干帕子包裹了几块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帮她冰敷着脚腕处，一言不发。
“怎么啦……干嘛黑着个脸……”
萧凌风低头不语。
“我又没怎么样……”
“疼不疼？”萧凌风把冰块挪到脚腕另一侧继续冰敷。
“不疼，刚扭的那一下有点疼，现在没感觉了。”她得意洋洋的自夸。“幸亏我功夫好，不然真的有可能伤的很重，要养十天半个月呢……”
“三脚猫的功夫，站都站不稳，还有脸夸呢……”萧凌风佯怒道，“回去给我好好扎马站桩！每天早晚，练两个时辰！”
梅傲雪像扭股儿糖似的粘在他身上撒娇。
“不要！不想练！”
萧凌风捏了一把她的脚腕：“由不得你！”
“啊——好疼。疼，疼，疼……”梅傲雪连声叫唤了起来。
“少装了，我根本没用力。”萧凌风对她翻了个白眼。
梅傲雪笑嘻嘻的看着他：“我就知道将军舍不得。等脚好了我就练，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凌风没说话，起身换了一条干帕子，重新包了几块冰过来，继续帮她冰敷。
“将军，我跳的舞，你喜欢吗？”
“喜欢！”萧凌风微笑的看着她，“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还会跳舞。”
梅傲雪顽皮的一笑：“那当然不能告诉你啦，我偷偷学的嘛！”她噘着嘴抱怨：“本来想再好好练一练，等过几个月你生辰的时候跳给你看的。现在倒好，还要我费劲再想想送你什么生辰礼物呢。”
萧凌风惊喜的看着她。
“这么用心？从哪儿学的？”
“群芳阁的诺敏姐姐教我的。我帮她看过几次脚伤，我求她教我，她就答应了。她说我很有天赋呢！”梅傲雪得意洋洋的说道。
“是很有天赋，跳的很美！”萧凌风点头称赞。
梅傲雪叹了口气，惋惜道：“只可惜还没练熟，有些动作也做不到位。诺敏姐姐的身材纤细轻盈，她可以只用足尖旋转，我比起她来，还是过于丰满了一点，只好用前脚掌旋转，马马虎虎跳出个大概，还能看吧……”
“能看！不过就是把美美的‘天女散花’跳成了笨拙的‘胖猫扑地’嘛，怎么不能看呢。”萧凌风打趣道。
“什么？？——我哪有胖？怎么会笨拙？”梅傲雪撅起了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沮丧道，“我的腰是没有诺敏姐姐纤细啦……以后还是少吃一点吧……”
“少吃什么！”萧凌风低声喝道，“就像现在这样！该吃吃，该睡睡！”他粗鲁的一臂搂过她的纤腰，用力一夹，“仅只一臂，还要怎么纤细！”
“那你说我是‘胖猫扑地’！”梅傲雪一脸的不高兴，甩开了他的胳膊。
“老子喜欢胖猫！别说是扑地了，就是滚泥潭，老子也喜欢！”他抬手捏着她肉乎乎的脸蛋：“我告诉你啊，女人最好的身材，就是像这样——珠圆玉润！丰盈饱满！这样才诱人……”
梅傲雪娇嗔的瞪他一眼，小声嘟囔道：“什么诱人……我又不是吃的东西……”
萧凌风白了她一眼，又去桌边换了一块干帕子和冰块，继续帮她冰敷着脚腕。
“偷偷学了很久吗？瞒的这么好，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学了快一个月了。我本来以为会很难，所以想早点开始准备，没想到因为我自小习武，有些基本功与舞蹈是相通的，学起来还不算特别难……”
她看了一眼萧凌风，不好意思的笑道：“本来学的不是这支《春日行》。诺敏姐姐说我天生身体柔软，长相又妩媚，如果扮成西域舞姬跳龟兹舞，将军你一定会特别喜欢。可是龟兹舞的动作真的是热情又大胆，腰肢扭起来要像蛇一样灵活，旋转又多又快，还要充满韵律，我毕竟没学过舞蹈，实在学的不伦不类，所以才改学了这支《春日行》。刚学完前面两段，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我觉得还是这种柔婉含蓄的舞蹈更适合我，而且也更简单好学……”
萧凌风直勾勾盯着她，坏笑道：“龟兹舞啊？回去跳给我看！”
“我没学会！”
“别的学不会就罢了，这个一定要学会！”萧凌风认真嘱咐，“你要跳给我看，我才知道它有多大胆，多热情啊……”
“少骗人了，你什么不知道！”
“那不一样！我要看你跳。”
“别做梦了！我再不学跳舞了，你不知道有多累，比练功还累呢！我也没时间学了……”
“你就把之前学过的跳给我看就够了……”萧凌风挑眉坏笑，顺手把包着冰块的帕子垫到她脚腕下，伸手搂过她亲热，“我又不嫌你跳的不好。你这么用心，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回家跳给我看吧，好不好？”
梅傲雪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推开他嗔怪道：“将军！这是别人家的客房！”
“又没有人……门关着呢……”萧凌风舍不得松开她，干脆把她抱坐在腿上，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脸颊亲昵的蹭着她的额头。
沉默了片刻，他心情沉重的缓缓说道：“傲雪，你受伤了，就当着我的面，被人欺负……”
“只是意外而已嘛！”
“是意外吗？王湛不会撒谎的！”萧凌风冷笑一声：“你人在台中，她站在台下，若手链是意外断开的，那些珍珠怎么会如此精准的全都跑到了台中央去。”
梅傲雪低头不语。
“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萧凌风苦涩的笑了笑，“她一个女孩子，或许只是一念之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也不想和她认真计较，免得事情闹大，那些人会更嫉恨你……”
“我明白。”梅傲雪苦涩的一笑。“还是有很多人喜欢我的……我确实与她们不同，要让别人接纳，也需要多些时间慢慢了解嘛，都会好起来的……”
“保护好自己，时时处处都要有防人之心。”
“嗯。”
低头温柔的亲吻着她，萧凌风心中却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郁闷难消——要傲雪这样小心翼翼的在京中生活，他真的很心痛。
“唔……将军……王湛呢……我脚没事了……去找他吧……”她嘴里的话被他的亲吻打断，变得断断续续。
“好，我去找……”可现在他不想停下来。
“哐”的一声门被推开了。“美娇娘没事吧？”叶真高声叫嚷着，一步就跨进了屋内。
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后，他立马转身想拦住身后的几人。
“等等，都等等……”
可除了崔佳凝身量小，撞进了他怀里什么都没看见外，其他几个大男人都一脚跨了进来，看了个一清二楚，赶忙尴尬的转过脸去回避。
榻上的萧凌风慌忙放开了怀中的人，包着冰块的帕子被他慌乱中扫到了地上，冰块撒了一地。梅傲雪羞怯的躲在他身后在榻上找寻自己的袜子。
“你手是断了吗？永远都不知道敲门！”萧凌风皱眉怒道。他现在真的很想揍人。
“下次一定！一定！”叶真憋笑答道。
几个大男人站在地上，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不是假装咳嗽清嗓子，就是偷笑互相使眼色。萧凌风更郁闷了，黑着个脸，真想把他们全都棒打一顿。
不明所以的崔佳凝跑上前去，关心的问道：“梅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冰敷后已经好多了。一点小伤，休息两天就好了。”梅傲雪脸羞的通红，不敢抬头看人，慌张的穿好袜子，下地慢慢穿好了鞋子。
“你走两步看看，疼不疼？”崔佳凝关切道。
梅傲雪轻轻挪了两步：“还行，稍微有点疼，不跑不跳应该不会有事……”
“那还好，我都担心死了。本来想早点过来看你的，可叶统领非拉着我等花魁评选结束。还评什么呢，想也知道花魁一定是越王妃嘛……”崔佳凝说道。
“叶统领是好心，总不能因为我搅了花朝会的传统啊。要当真闹得不欢而散，我岂不是罪过更大了。”梅傲雪劝慰道。
“哪算得上什么传统嘛？都是为了开心好玩而已。我邀请姐姐出游，却让你当众受委屈。你的舞真的惊艳了所有人，只可惜被打断了……”
“只是意外摔倒了而已，没什么大事。我真的要多谢你和叶统领帮忙呢！”
叶真笑嘻嘻的插嘴：“不用客气，美娇娘没事就好。不然，某些人哪还有心思在这……恩恩爱爱呢……是吧？”
萧凌风狠狠瞪他一眼，叶真假装没看见。梅傲雪羞臊的手足无措，闭口不言。
“王湛呢？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萧凌风问道。
明春道：“他刚才不是跟在你身后跑走了吗？我以为他和你们在一起呢。”
“这个小鬼，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林冬嘀咕道。
“应该就是各处玩去了吧。”小李太医笑道，“梅大夫既然没事，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去赏赏花，吃点东西了？日头都偏西了，你们不饿吗？我听崔姑娘说，你们出门时可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凝翠阁前的草地上，三五成群的游人沐浴着春日的微风暖阳，围坐在一起谈天吃茶，讲经论道，品尝着踏青时携带的美味食物。
在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注视下，萧凌风从容不迫的将怀中羞的脸蛋红扑扑的梅傲雪放到草地上，说道：“你们先休息吃东西吧，不用等我，我去找找王湛。”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叶真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道：“啧啧啧，招摇过市！明目张胆！这哪还是萧大将军呐，这分明是萧大情痴啊……”
“你常来武平侯府走走，见多了就习惯了。”林冬笑道，“我是不等他的，快饿死了。来来来，咱们先开吃……”
几个侍女将带来的食物打开，有美酒、奶子茶、各色糕点、烤肉卤鸡酱鸭和鲜果、蜜饯等，好不丰盛。也没人客气，都开心的大快朵颐，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