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牢房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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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京兆府衙的一间独立牢房中，梅傲雪靠墙坐在铺着杂草的地板上，双臂环抱着身体，头埋在臂弯中，用手整理过的头发略微还有些毛糙，衣服也依旧皱皱巴巴的。
刚才狱卒送来了牢饭，梅傲雪已经两顿没吃任何东西了，加上中午的一番风波，早觉得筋疲力尽，可看到送来的饭菜，糙米中夹杂着几片菜叶，还散发着一股馊了的酸味，她勉强吃了两口，却是粗糙的难以下咽。她环顾四周阴冷的墙壁，想到早晨还在百草堂里和几位师兄有说有笑，现在却只身一人待在这阴森森、臭烘烘的大牢里面，身上又冷又饿，虽然她是个天性豁达，遇事容易看开的人，也不免悲从心来，颓丧的坐在地板上。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牢房外面传来响动，有人进来了。
梅傲雪抬起埋在臂弯里的脑袋，见是于大夫由一个狱卒指引着快步走了过来，赶紧翻身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着于大夫。
狱卒开了牢房门就默默地退到外面去了，于大夫快步走进来，见梅傲雪眼眶红红的，急切的开口问道：“师妹，怎么了？他们打你了？怎么哭了？”
梅傲雪摇着头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有——自打从大堂下来被关进这里，还没有人来过呢，案子不是还没有审吗？怎么会有人动私刑呢？我没事儿。”
听她这样说，于大夫才稍微放下心来，将手里拎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她说道：“你饿了吧，包袱里有些点心，我还帮你带了几件衣服，现在天气早晚还很冷，你多穿几件不要生病了……案子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官府已经在查了，我们在外面也会尽力想办法的，百草堂在京中还有些人脉，断不会让他们冤枉了你……你说你才来京城几天啊就惹出这些事情，要不是今天闹了出来，多少事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韩再把你们在湖边救人得罪了裴公子和在群芳阁里面和人打架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你说你这个毛躁脾气，打小就这样，让你出门历练了这些日子也没个收敛，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和师父师伯们交待……”
梅傲雪听着于大夫碎碎叨叨的数落，心里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她，心头觉得暖烘烘的，她原本只是心中有些失落，并没有哭，这会子听于大夫数落自己，反倒瘪了瘪嘴，泪珠子滑了下来。
她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于师兄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在外面一定谨言慎行绝不惹事，你千万别告诉师父们我出了事，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于大夫佯装生气说道：“这会子知道错了有什么用，等这个官司结束了，我告诉几位师父和谷主，再也不让你出药王谷了……”
梅傲雪拭干眼泪破涕为笑说道：“我知道于师兄最疼我了，绝不会去告状的，再说师父让我好好历练呢，才不会禁我的足……”
话音未落，只听于大夫身后传出一声轻轻的笑声。
刚才于大夫进来的时候身后两步远跟着两个人，只因梅傲雪的心思全都放在于大夫身上，这两人又站在靠后的阴影中，梅傲雪才没有注意到，这时留心细看，才发现是萧凌风和明春二人，她心中觉得万分诧异，不知他们二人为何会在这里。
萧凌风一直默默地站在于大夫身后听两人说话，见于大夫话语中对师妹又是嗔怪又是怜惜，梅傲雪对师兄耍赖皮撒娇，一时想到自己幼年时和兄长姐姐在一起时的情形，不由得微笑着摇了摇头。
萧凌风向两人走近几步微笑着说道：“在下并非有意打断两位，只是时间紧促，于大夫还是先问问案子的细节吧？”
于大夫赶忙说道：“对！对！萧将军提醒的是。师妹，你快给我们讲讲你给那家人看病的事情。”
梅傲雪转头看着萧凌风，好奇的问道：“萧将军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大牢中呢？”
萧凌风回道：“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于大夫接口对梅傲雪说道：“我们还要好好谢谢萧将军呢，要不是他帮忙，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进到牢里来看你。”
萧凌风微一欠身说道：“两位不必客气，梅姑娘对在下也有颇多帮助，只当是我投桃报李吧。”
梅傲雪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开口说起事情的经过：“萧将军还记得在京城郊外遇到的小梅和小虎吗？”
看萧凌风点了点头，她又接着说道：“当日我给小虎的娘看过病留了一些草药，但是因为我当时身边带的药太少，所以留的也不多。后来我进了城，过了几日没见小虎他们来抓药，不知道是他娘的病好了，还是他们没有钱不敢进城抓药，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七八日前，我就抽空出城去了他们家一趟，见他娘的病已经大好了，我就换了个温和一点的方子，留了点草药让她再养几日。后来我从他们家出来，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那个死者。她说自己身体有些不大舒服，想请我帮忙看看，我就去了她家。她的病情就是比较严重的风寒，因为春日里气候变化多端，冷暖交替，她没有保养好才使得各种症状都发了出来，看起来很严重，可是安心调养应该很快就会好的，我诊了脉开了药方，留了七天的草药给她，她付了我诊金，之后我就回来了。再后来就是今天正午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嗯，明春把经过都告诉我了……”萧凌风点头道。
梅傲雪对明春微微一笑，又语气颓丧的说道：“我也想不明白那个病人怎么会突然死了，这么常见的病，我不会诊错的。”
于大夫沉思了片刻后问道：“你那日给她诊脉的记录和开的处方在哪里？”
梅傲雪想了想回道：“在我房间的札记里，这个死者的记录应该在最新的一本札记里，这一本应该放在我的药箱里。过往我看过的所有病人的症状、脉象和开过的处方我都记录下来了，这是我们百草堂的规矩，每个病人都立有病案，我肯定不会忘的。”
说完她偷瞟了萧凌风一眼——只有他没有病案！那日他特意交待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记住了他的话，没有记录他的情况，只是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于大夫闻言点点头说道：“做的很好，回去我们就查看。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死者的死因，这个记录或许能帮到忙。官府应该会派人到死者家中去调查，但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开的草药，或者药渣之类的证物了。”
梅傲雪听完于大夫的话，低着头有些灰心。
于大夫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如今尸体在官府，只能等仵作的验尸结果了。眼下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我会派几个人去死者家附近暗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查出什么端倪。”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凌风这时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帮忙，明春对那一带很熟悉，可以和你们一同去。”
于大夫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萧凌风微笑道：“于大夫不必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明春就好。”他又转头对梅傲雪道：“若有人问起，还请梅姑娘帮忙遮掩一下，只说我们是来问你群芳阁里那群盗贼的情况……”
梅傲雪疑惑的点了点头。
又谈了几句几人便跟着狱卒出去了，梅傲雪目送他们几人离开后坐回到之前的位置，打开于大夫送来的点心吃了起来，心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再抬头看看四周潮湿肮脏的墙壁，心中给自己打气道：“这么看看也还好嘛，至少是间屋子能遮风挡雨……”
原来今日正午，明春本来要去百草堂为萧凌风再抓几副调理的汤药，碰巧遇到了百草堂门前的这场风波。因为之前的几次偶遇，再加上萧凌风的伤情恢复的很好，明春不相信梅傲雪会是一个谋财害命的庸医。后来见刑部尚书的公子在里面煽风点火，众人闹去了京兆府衙，他便默默跟在人群后面弄清了情况，回去之后将这件事告诉了萧凌风。
萧凌风默默听明春讲完了事情的始末，沉思了半晌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很蹊跷，我也相信梅姑娘不是凶手。京兆府尹虽然为人有些滑头，但是听说做事还不算很糊涂，为官还算勤谨，如果这个案子有什么隐情，他必然能察觉的到。倒是那个裴公子，为人轻薄放浪又狭隘自私，之前在湖边梅姑娘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如果他在背后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挟私报复，梅姑娘恐怕就要吃苦头了。”
明春闻言点头不语。
萧凌风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按照朝廷法度，我们现在身为武将，又没有特旨，是不能干涉地方政务和刑狱案件的。不过幸好现在陛下让我负责追查京中的盗窃案，或许可以往这上面牵扯一下……”
他略一沉吟接着说道：“这样！——你拿我的拜帖去拜访京兆府尹，就说梅姑娘是京城盗窃案的重要目击证人，我们之后还需要向她打听些情况，请她务必保证梅姑娘的安全以备我们随时咨询，这样我们关心梅姑娘的案子也就名正言顺了。其他的事情，你只能在暗中打探，小心行动，切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燕秋和林冬现在忙着和叶真一起查访裘天霸一伙人的下落，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他们。”
明春便依计行事，后来他在京兆府衙外看到百草堂的人在拜托狱卒想进去探监，他这才上去拦住了于大夫。又带着于大夫私下见了萧凌风，说是梅傲雪的朋友，大家商量好了才一起来到牢房里探视梅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