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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开 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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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和二丫商量,让水小雨跟着她做事。

二丫忙摆手,道:“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操都快教完了,现在都是姜奕在管着,我都打算到饭堂去帮忙了,让水小雨也到饭堂去吧!”

五娘想了想,学堂里就那么些事,一是教学,一是管理,这两样水小雨都做不了。

寄宿处也不可能让水小雨去。

还有一个就是饭堂。

家里的活也不多,又请了一个婆子,林文慧就只要负责带东哥……把东哥交给水小雨带也不放心……看来只能让水小雨去饭堂干活了。

五娘告诉水小雨把她安排到了饭堂去干活。

水小雨立即撅起了嘴,指责五娘:“还说我姐姐是你的恩人呢,你就是这样回报恩人的妹妹的?饭堂里又脏又累,你和二丫都不去,凭什么要我去?”

五娘耐心解释道:“二丫手里的事做完了就会到饭堂去帮忙的。再说又不是白让你干活,会发工钱的。”

“那你呢?你为何不去?”水小雨在五娘面前有些任性,在林文英面前就老实多了。

“我要和大姨父三姨父一起管理学堂。”五娘道。

水小雨撇嘴道:“那我也要管理学堂。你能管理学堂我也能管理学堂。”

“你想管理学堂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识字吗?”五娘问道。

“那你识字吗?”水小雨挑衅道,“我虽没正经读过几年书,但跟着黎家大姑娘,好歹识几个字,也会写自己的名字。可以你的家境,才十一二岁的小娘子都要抛头露面地出来赚钱,你家有钱让你读书吗?”

五娘不由得失笑:“我家就是开学堂的,我能不识字?”

水小雨不以为然地冷笑道:“黎家还是开药铺的呢?可黎家除了黎老爷,其余的人只怕连甘草和黄芪都分不清呢!”

五娘笑了笑,拉着水小雨来到了备课室,指着墙上挂着的一系列规章制度,道:“都是我写的。”

水小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整整一面墙的字,虽然她只认识几个,但也看得出来墙上的每个字都写得很漂亮。

“我也想读书识字,我也要写漂亮的字!”水小雨赞叹的目光一直舍不得离开那面写满了字的墙,嘴里喃喃道。

“你真的愿意读书识字?”五娘正色问道。

“愿意!怎么不愿意?”水小雨的眼里渐渐?满了泪水,“在黎家时,我服侍大姑娘去家塾里念书,想跟着学几个字,太太又打又骂的,说‘到了楼子里,不光是写字,吹拉弹唱都得学,现在着什么急’,见我摸书本、碰笔就瞪眼睛,骂得很是难听。”

难怪小雨养成这般性子,五娘心道,都是小时候接受的教育不好,希望能把她扭转过来,那才对得住水姨娘的相助之恩啊!

“你若想学,我便教你,反正二丫和恬儿也在跟着我学,宇儿和小题晚上也会拿功课给我检查,多教你一个也没什么。”五娘道。

见小雨笑着直点头,五娘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小雨你也知道我们的家境并不怎样,白日里我们都要做事,只有晚上才能读书识字。你白日里也要帮着在饭堂里干活,晚上我才能教你。”

水小雨很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水小雨就兴冲冲地跟着阿碧、阿紫到饭堂去做事。

林文英一向不喜欢小雨,见小雨去了,她便留在家里和林文慧一起带东哥,没有去饭堂。

水小雨虽性子不太好,但手脚利索,活干得干净又麻利。

阿紫是个心宽的,阿碧是个不多话的,水小雨有时偷点奸,撒点狡,两人也体谅她年纪小,当没看见。

一天下来,水小雨觉得既没想象中那么累,又无打骂之声,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告诉五娘,在饭堂里干活也不错,如果工钱高些就更好了。

到底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五娘心想,再让小雨多读点书,懂些道理,她会把性子改过来的吧!

晚上准备好了,小雨十分兴奋地端坐在桌前,等着五娘教她。

姜恬早就将被小雨连累挨骂的事忘记了,很高兴多了个同学。五娘和二丫有点事还没来,她便充当临时的先生教小雨念起书来。

一会儿姜宇和林题也过来了,自觉地拿出书小声地背起来。

五娘和二丫忙完了,过来看时,便看见姜恬教一句,小雨便跟着读一句,两人都极其认真,连二人进来都没发觉。

姜宇和林题倒是听见五娘和二丫进来了,但两人连眼角都不敢瞟过来,反而背得更加认真了。

五娘根据几人的程度不同,安排了不同的课程。

一晚上教下来,五娘发觉小雨竟是学得最快的,不由得瞪了二丫几个一眼。

林题和姜恬不说了,毕竟一个才五、六岁,一个才七、八岁,可姜宇比小雨只小了一两岁。

尤其是二丫,好歹前世活了二十多岁,又是受过教育的人,竟然学不过一个古代的小娘子?

二丫无辜地冲五娘挤挤眼睛,附在五娘耳边轻声道:“上辈子我就是个学渣,不然怎会混到给个小公司做销售?”

教了字,读了书,便是练字。

练字姜恬比二丫和小雨都强,林题和姜宇水平差不多。

姜恬得了表扬,得意地给二丫当起了小老师。

五娘便亲自教小雨握笔,端正小雨的坐姿。

林题和姜宇一个字一个字地描红、临帖,完成先生和姐姐布置的作业。

林文英不放心,怕水小雨又起什么幺蛾子,和林文慧一起过来看。

进门一看,两人教,两人学,还有两人在专心致志地写。

教的人仔仔细细,学的人认认真真,写的人全神贯注……房间里满满的都是静谧、安详……这才舒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三四个月过去了,就要过年了。

二丫手里的事已忙完,也到了饭堂干活。

有了小雨和二丫帮忙,阿紫和阿碧轻松了不少。林文英索性留在了家里,一心带东哥,不时还和林文慧一边忙着过年的事,一边商量阿碧的婚事。

阿碧虚岁已是十九了。

林文英和姜福之亲自给她相看了学堂里的范晋闵范先生。

范晋闵今年二十五了。

因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父亲又去世得早,又无兄弟姐妹帮村。亲戚们别说帮忙,不趁火打劫的就算好的了。

家里从原先的小富变得一贫如洗,连早年间订了的亲事也因无钱迎娶只好退了亲。

所以一肚子才学,已考取了秀才,相貌堂堂,性格温良敦厚的范晋闵,一直蹉跎至今没有娶妻。

若不是姜家闻名请了他来学堂教学,范晋闵都要典房卖屋过日子了。

姜福之对范晋闵道,要把四妹许给他,不知他嫌不嫌阿碧不是大家闺秀。

学堂免费供应先生们的午餐,先生们大多中午在饭堂吃饭,范晋闵是见过阿碧的。

他连连点头,激动道只要姜家不嫌他疾病缠身的母亲,不嫌他家贫如洗,他又怎会嫌姜家的四姑娘不是大家闺秀?

何况阿碧温柔善良,模样也清秀,他范晋闵能娶到阿碧已是心满意足了。

林文英又去问阿碧的意见。

阿碧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急得林文英又好笑又好气。

五娘笑着劝大姨母不必着急,不要问阿碧,只管去问阿紫便是了。

阿碧脸一下子绯红,转身进了房,任凭五娘如何喊都不肯出来,连晚饭都是阿紫送进屋子里去的。

五娘对林文英笑道:“八九不离十我们有喜酒喝了。”

一问阿紫,果然。

阿碧对自己的夫婿要求本就不高,只要相貌过得去,年纪不是很大,家里能过得去,再有便是不十分粗鲁的便行了。

谁想到说的竟是范秀才,相貌又好,年纪也不是很大,又是读书人,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阿碧只怕自己配不上他,哪有不愿意之理?

为慎重,五娘到底扎扎实实问了阿碧一回,得到了阿碧羞答答地首肯,才让林文慧拿出银子来,准备阿碧的婚事。

阿碧的婚事定在腊月上旬。

林文英便不再让阿碧到饭堂做事,回来专心备嫁,自己到饭堂去帮忙。

经过几个月的读书习字,加上五娘有意地教导,小雨的性子收敛了许多,说话行事稳重了一些,做事虽比不上阿碧,却比二丫要能干。

林文英对小雨还是有些看不惯,但对她的看法也改观了一些。

回家便洋洋得意地告诉姜福之:“还是我们家会教人,你看水小雨到我们家才几个月就变了好多!”

姜福之取笑道:“那都是五娘的功劳,你表什么功?”

林文英和街坊邻居谈笑时便夸耀五娘能干,会教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五娘原本就名声在外,只是大家怀疑她年岁还小,不是很信任她罢了。

如今听林文英这么一说,不久便有几个小娘子约着来找五娘也要读书习字。

家里地方窄小,又是晚上教学,不能保证那几个小娘子的安全。

五娘正想直言拒绝,林文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话委婉些。五娘便婉言道:“还要和家里人商议。”

几个小娘子面上难掩失望之色,道:“有钱人家的小娘子能请先生到家里去教,我们这等人家的小娘子想学几个字却是千难万难。”

有个年纪稍大些圆圆脸的小娘子性子爽利,直言道:“来求五娘妹子教我们,是为了多识几个字,多明白些道理,以后嫁人也能让夫家高看几分,又不是为了考状元,五娘妹子不知要顾虑什么。”

“若说担心束修,我们早已商议好了的,平日里纺纱、织布、绣花的,我等也积攒了几个私房钱,定不会让五娘妹子白教我们的。”

说得五娘脸一阵阵发烧。

亏得前世教了那么几十年的书,还是优秀教师,连孔夫子说的“有教无类”都做不到。

“你们能来,我自然愿意教你们。”五娘真诚道,“只是我得和家人商议一下如何安排地方和时间。等商议好了我会告知你们的。”

几个小娘子兴高采烈地走了。

林文英笑道:“你才多大,教教家里的人便罢了,还要去教旁人,不怕人家说闲话?”

五娘笑道:“嘴在人家脸上,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才不管呢!”

林文英摸摸五娘的头,去和林文慧说这件事。

林文慧道:“姐姐不知道,上京的路上,多数时候是五娘拿主意呢,那时她才六、七岁。”

林文英道:“五娘哪像十二岁的小娘子,简直比大人还要……”

林文慧不等林文英说完,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帮阿碧买的田地有着落了没有?”

姜家和林家是真心实意地把阿碧当做自己的亲妹子来嫁的,打算着给阿碧添置些田地。

若范秀才讲读书人的脸面,不许阿碧婚后再到饭堂做事,家里有田产,阿碧的日子也过得宽裕些。

这件事是交给了姜福之去办的。

林文英嗔怪地拍了林文慧一下,道:“我们五娘异于一般的小娘子,大家都早已知道,又不会把她当妖孽,你着什么急?”

林文慧讪讪一笑,道:“就怕以后她难以择婿嫁人……”

林文英急道:“我们家姜奕你看不上吗,竟会怕五娘嫁不出去?”

林文慧叹道:“我对奕儿是没有半点看不上。可五娘是个有主意的,她若不愿意,我们求她、逼她都没用。”

林文慧不是不知道林文英的想法,但她也看得出来五娘压根就把姜奕当哥哥,对他无半点旖丝情愫。

林文英暗叹,闭口不再提姜奕和五娘的事,和林文慧商量起了阿碧的嫁妆。

晚饭后五娘和柯先生、姜福之商议招女学生的事。

柯先生道:“早就有好些人问起学堂许不许小娘子来上学,所以学堂虽还有上课的地方,因无合适的先生我均答不方便。如果五娘忙得过来,招一个班的小娘子让五娘教也未尝不可。”

姜福之也道:“玉河县这地方重师重教,读书习字之风极浓,是有不少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家想把姑娘送来读书,博个知书达理之名。”

五娘道:“若大姨夫三姨父不反对,我打算开两个班,白日里教年纪小些的小娘子,晚上教年纪大些的小娘子。”

“你不累吗?”林文慧关切道。

“要不要我们帮忙?”林文英问道。

小雨笑道:“妹妹忙不过来,我和二丫妹妹都可以帮忙的。”

林题和姜宇也跳了过来:“还有我们,还有我们,我们也可以帮忙!”

林文英淡淡地看了小雨一眼:“先把饭堂里的事做好再说,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小雨撅了撅嘴,不吭声了。

柯先生问道:“五娘,你也打算用新式教法教那些小娘子吗?”

五娘笑着点了点头。

林题和姜宇忙道:“当然!我们都喜欢现在的上课,比往日里有趣多了。”

姜奕也笑道:“我们班上的同窗在一块聊天,也都觉得现在的上课,不论是内容还是方式,均比往日那种单一的先生讲,我们背要好很多。个个都说学得快了许多,还不觉得辛苦。”

这几个月来,五娘在二丫的帮助下,都在努力地把现代的教学思想和方式灌输给大家,现在终于得到大家认可了。

五娘不觉笑着看向二丫,二丫也笑着看向五娘,二人心中均觉得高兴不已。

筹备了七八天,五娘的女子班终于开班了。

因五娘终究年纪不大,不少人并不信任她,白班只有五个学生,晚班多了些,有十来个学生。

这时阿碧的婚事也临近了。

腊月初八,范秀才预支了好几个月的工钱,高高兴兴地把满心欢喜的阿碧娶回了家。

林文英和林文慧给阿碧准备了八台嫁妆,除了一应衣服器具首饰之外,还有一百两压箱钱,两块田地的地契。

范秀才又惊又喜,对阿碧更是体贴温柔。

范妈妈也高兴得不得了,身体都爽利了几分。

又见阿碧言语不多,性子温顺,做事细致、麻利,更是喜欢,把阿碧当成亲闺女一般疼惜。对阿碧道:“若闵儿有不对之处,只管告诉娘,看我不打他。”

三日后阿碧回门,见到林文英和林文慧便跪了下去,泪如泉涌。

林文英和林文慧吓了一跳,瞪了一旁垂头傻站着,手足无措的范秀才一眼,忙轻声问道:“是不是范家欺负你了,告诉我们,我们替你出面。”

阿碧哽咽着摇头,又深拜下去,方道:“二位奶奶大恩大德,阿碧永生难忘。”

林文英上前扶起阿碧,责备道:“这几年我们过得好也罢,歹也罢,你和阿紫都是一心一意地服侍我们,从未起过二心。”

“记得我们一起逃出来时,何等艰难!你和阿紫有吃的先顾我们吃,有穿的先顾我们穿,有活就抢着干……没有钱,你们俩没日没日夜地做绣活。没有地方安顿时,宇儿和恬儿哪日晚上不是在你们怀里睡?”

“到了玉河,宇儿、恬儿没掉一两肉,你们俩却都瘦得脱了形……我们早已把你和阿紫当成亲妹子,要叫我们姐姐才是。”

林文慧在一旁流着泪也点头。

阿紫把饭堂的事安排好,特意回来看阿碧,见了这一幕,不由得也抹起泪来。

阿碧刚出门,林文英便交给了阿紫一个布包,道是补她的嫁妆。

阿紫打开一看,也是一百两银子,两块地的地契。

阿紫推辞不肯要,林文英也是这般说,当时阿紫也哭了一场。

姜福之和柯先生进了门来,见此情景,不由得笑范秀才道:“四妹夫也真是,由得她们哭。等会座椅板凳都被冲走了,看你坐哪儿?”

几人“扑哧”一下,撑不住都笑了起来。

阿紫还是不放心,她深知阿碧性子懦弱,被欺辱了也只会忍气吞声,到底寻了个空当,问阿碧过得怎样,可有委屈,婆婆可好服侍?

见阿碧满面娇羞地点头,半日才支吾出一句“好,夫君和婆婆都对我好!”,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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