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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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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丽娘劝了老太太好一会儿,老太太才答应第二日再去责骂林文英,要银子买下人。

第二日一大早,老太太还未出门,阿紫却回来了。见了老太太只是问安,半句都不提银子的事。

老太太瞪着眼睛问她拿来的银子呢?

阿紫才回禀道:“大奶奶知道老祖宗这银子肯定不够使,正替老祖宗筹备着呢!只是这几日银子正巧有些不凑手,等稍宽松了些定会亲自拿了银子来孝敬老祖宗的。”

这还差不多,老太太的气终于消散了些。

阿紫仍去服侍王嫣然。

王嫣然见了阿紫便要打要杀的。

阿紫淡淡地道:“婢子今儿早上来这儿时大奶奶说了,婢子是姜家的人,只是暂借给王姑娘使唤使唤的。要是婢子有哪儿不好了,王姑娘只管去告诉大奶奶,自有大奶奶处置,王姑娘大可不必忙着发落婢子。”

王嫣然气得直跳脚,随手拿着一个石枕便要砸向阿紫。

阿紫不躲不闪,冷冷地看着王嫣然,道:“王姑娘好大的脾气,若是婢子被砸出个好歹来,不知王姑娘如何向大奶奶交代。”

王嫣然举着石枕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日才大喊道:“出去,我不要你服侍!”

“谢王姑娘放奴婢走。”阿紫行了一礼便要走。

“回来,不许走,替我去打洗脸水来。”王嫣然回过神来,赶紧叫住了阿紫。

在乐安胡同她身边只有阿紫一个丫环,把阿紫撵走了,谁来服侍她?

阿紫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心道,大奶奶说得不错,这王家姑娘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阿碧怕她,被打被骂只会自己躲起来哭,这王姑娘对她便越发的凶狠。自己不怕她,她便软了……

老太太几个在乐安胡同一住便是好几日,林文英一直未拿银子来。

姜丽娘和王嫣然见了老太太便哼唧下人不够使,尤其是王嫣然。

前日晚上,王嫣然道洗脚水送迟了,借故要掐阿紫。

王嫣然歹毒,掐人只捏着一小块肉,使劲拧,疼得人冒冷汗。

原先阿碧最怕这一招了,一见王嫣然伸手便跪地求饶。阿紫却是一巴掌便把王嫣然的手狠狠地打到了一边。

王嫣然当即懵在了那儿,一会儿回过神来,便赤着脚哭喊着跑去找老太太告状。

老太太道婢子竟敢欺主,如不管教,不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了?也不听阿紫分辩,张口便要吴嬷嬷掌阿紫的嘴。

吴嬷嬷为难地看了老太太一眼,慢吞吞地走了过去,边走边使眼色给阿紫。

阿紫跪下,行礼道:“婢子不给王姑娘打,是为了王姑娘好。”

“婢子来服侍王姑娘时,大奶奶就说了,婢子服侍得不好,大奶奶便换个丫环来给王姑娘使唤;若是婢子惹王姑娘生气,要打要骂的也自有大奶奶来打骂,千万不能让王姑娘担了个‘打骂下人’的名声,以后不好说亲。”

王嫣然还在嚷“说不说亲轮得到你这个奴婢来管”,老太太却一激灵,挥手阻止了吴嬷嬷掌阿紫的嘴。

阿紫的话提醒了老太太。

阿紫和阿碧不同,她是家生子。

阿紫的父亲在酒楼里任大掌柜,母亲在林家多年,一直帮着林文英在管家。

若是就这般随便一个借口便打了阿紫,别说林文英那儿,便是姜福之那儿也不好交代。

老太太虽蛮横,却也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

她只有姜福之一个儿子,还不是亲生的。

要是连姜福之都对自己心存怨艾了,平日里虽能用“孝道”来压制压制儿子,可若自己逼得儿子的孝道都只在表面上了,那日子也只那么好过。

老太太随口训斥了几句便让阿紫走了,王嫣然傻了眼,但也不敢闹腾了。

她所倚仗的不过是老太太罢了,如今连老太太都不替她做主了,她也只好消停消停了。

阿紫不是逆来顺受之人,王嫣然的暴虐便无处可施。但赶走了阿紫,又无人侍候自己,于是王嫣然便成了最迫切需要添置下人的人。

有了姜丽娘和王嫣然日日在耳边“嗡嗡”,老太太没法安然在乐安胡同“赏风景”。

这日见太阳高照,天气晴朗,老太太便吩咐套车,她要亲自去催银子。

姜丽娘理所当然陪着老太太去。

虽然有太阳,但天气还是有些冷,王嫣然本不打算去的,但想着要去把阿紫换一个听话的丫环来,便也跟着去了。

乐安胡同离姜家并不远,坐车只要一个时辰。

车子行经西大街时,王嫣然坐不住了。因阳光甚好,又快要过年了,西大街比往日都要热闹,熙熙攘攘的,卖什么的都有,而王嫣然看见什么都想要。

姜丽娘搀着老太太慢慢地边走边看,王嫣然却是兴冲冲的走在前面,俩眼一直在找最大的绸缎铺和首饰铺。

反正是老太太出钱,为啥不选贵的买?

王嫣然心思都在绸缎铺和首饰铺上,走路便不经心,一脚便踩在了一个女子的鞋上。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日才开晴,道路有些泥泞,那女子的鞋上便有了泥土印。

看了女子的鞋面一眼,不待女子发作,王嫣然先尖声大嚷了起来:“你这人走路不看地,特地把鞋子送到我脚下来,想讹诈我吗?”

那女子一听,不由得气笑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般不讲理的……”

老太太和姜丽娘也过来了。

老太太“顶”王嫣然那是不分时间地点和人物的,一见王嫣然和别人争嘴,也不问个青红皂白立马就帮着开骂了。

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三言两语便把老太太堵得无话可说,直喘大气。

姜丽娘则细心许多,她先打量了女子一番,才上前道:“这位娘子,我女儿还小,你却是大人,有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和我女儿计较,不怕人笑话吗?”

人说京城做官的多,一块石头掉下来,砸到五个人,有四个当官的,还有一个是当官的亲戚。

姜丽娘细心,见那个女子虽是一口京城话,却明显带着乡音。

且那女子虽长得高挑、俏美,穿着打扮却很一般,身边又只跟着一个畏畏缩缩,话都不敢说的小丫环,连个婆子、仆从都没跟着……不过和自己一样,也不是什么贵女,姜丽娘撇撇嘴。

“我说这个小娘子怎么这般蛮横无理,原来是你们这等不明是非的大人教导的……”女子冷笑道。

姜丽娘和老太太都不觉有些脸红。

王嫣然却是“嗷”地一声,便扑了过去,想挠那女子一爪子。

那女子轻轻一闪,神情并不慌乱,嘴里却惊呼道:“夫君,夫君,快来,有人要打我!”

“芸娘,你没事吧?”一个二十五六,俊秀飘逸,作秀才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在一旁的摊子上看笔墨,听到女子的惊呼声,忙飞奔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那个叫芸娘的女子拉着男子的手,眼含泪花,哀婉可怜地诉说着自己委屈,鞋子被踩花了,还要被骂被打……刚才的镇定、不惧已分毫不见,从头到脚都是柔弱无依,令人怜惜。

男子轻轻搂过女子,拍着女子的肩,低声安慰她:“芸娘,算了,我们刚到京城没几日,人生地不熟的,何况那又是个孩子……”

女子乖乖地“嗯”了一声,眼泪汪汪地点头答应了,模样更是楚楚可怜。

姜丽娘从男子出现时眼睛就不时瞟过去了,心里赞叹着这男子英俊帅气丝毫不比柳郎差。且看他能小心款曲地对他妻子,定是个温柔体贴之人,这点可比柳郎强多了。

那日柳煜说话不留情面的样子,给姜丽娘留下的印象还有点深。

王嫣然也看着那个男子,除了顺便欣赏帅哥外,还有浓浓的防备。她怕那个男子帮那个女子打人。

老太太更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男子,半日方试探道:“那不是辛家三郎吗?”

“在下辛邴纶,正是辛家三郎。”那男子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仔细打量了老太太一会,失声叫道:“莫不是姜家老太太?”

辛邴纶重新给老太太见了礼,又让许芸娘给老太太万福……虽说这相见有些尴尬,但他乡遇故人,怎么也有些喜悦的情绪萦绕在心头,何况大家……往日还是亲戚。

姜丽娘、王嫣然也上前来和许芸娘、辛邴纶见礼。

在姜丽娘暗中的催促下,王嫣然还不情不愿地向许芸娘道了个歉。

许芸娘嘴里羞赧道:“不用,不用!”眼睛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王嫣然“哼”了一声,一跺脚,扭身站在了一边。

姜丽娘却似刚想起什么一般,脱口而道:“林家妹妹不是说她夫君已去世,她才有了别人的孩子,来京城生子的……”

刚才一听老太太提起“辛家三郎”姜丽娘就觉得耳熟,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那不是林文慧和离了的夫君吗?

嗬!这么俊逸的夫君也舍得和离呀?难道是林文慧肚里的孩子有问题,才不得不……现在不是正筹划着要从林文慧手中拿到房契、店契吗,此时不给她添点乱,岂不是连老天都要笑自己笨?

老太太一时没弄清楚姜丽娘的用意,莫明道:“林文慧不是说她和离了……”

话未说完,见姜丽娘猛眨眼睛,老太太立马反应了过来,又道,“可那日她又道自己夫君已去世,原来她竟是在捏谎!”

辛邴纶和姜丽娘都未将“去世”听在耳里,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放在了“生孩子”上。

辛邴纶心里不由得一痛,文慧竟和别人有了孩子了,两人和离还不到一年呢?

许芸娘则心里一惊,难怪自己一直没怀上孩子,原来林文慧的确是怀着孩子离开的……

几人各怀心思,还未说上几句,一个焦急的声音在老太太身旁响起,是姜家的管家王立:“老太太,您在这儿呀,老爷派了好几个人在找您。”

“什么事这么急,是拿银子来给我使吧?告诉福儿,银子拿到乐安胡同去得了。”老太太颇有些优越感地道。

看辛三郎和许芸娘的穿着就知道辛家混得还是不怎样。

想当初林家为了帮辛三郎,竟把大部分家产给了林文慧做陪嫁,到头来两个老不死的却又还要福儿养老送终……

“老太太,不是银子的事。”王立放低了声音,“是郑家来人了,说是乐安胡同的宅子是姨奶奶的,您和姑奶奶不能住,限您和姑奶奶今日搬走呢……”

老太太气得瞪圆了眼,还未发话,偏王嫣然耳朵尖,什么都听见了,性子又暴,马上尖声嚷了起来:“我就说林文慧那贱人哪里会舍得把那么大的宅子送给我们,这不,把郑家的人叫来替她出头了。呸,真不要脸!”

许芸娘心里又是一跳,林文慧竟然在京城有个大宅子了?

辛邴纶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辛邴纶为了准备考举人,带着许芸娘已经在京城住了好几个月了,眼见得银子流水般花出去,也不知还能不能支持到考试那一天。

辛邴纶都打算要在京城支个摊卖字了,只是考虑到有辱自己秀才的形象,才迟迟没下决心……

这要是在京城有个宅子,能解决吃住的问题,那就能安下心来读书,中举的把握可是会大许多呢……

老太太气匆匆地带着姜丽娘和王嫣然坐车走了,辛邴纶和许芸娘在西大街又逛了会儿才离开。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獐头鼠目,手残嘴歪之人,一直定定地瞧着许芸娘。

那人一直瞧着许芸娘和辛邴纶的身影消失在了一间笔墨斋里,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冷森森的笑意。

“哥,是那个许娘子吗?”一个二十六七岁,长相较之鼠目男子要周正一些,但又黑又瘦的男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小声问道。

“是她,化成灰我也认得。”鼠目男子点头道,又低声嘀咕了一句,“想了她这么多年了,我怎会不认得。”

“哥,许娘子真漂亮。那眉,那眼,那腰身,啧啧,长得真是俊。”弟弟道。

“俊吧,给你做嫂子要不要?”鼠目男子猥琐笑道。

“可……”弟弟瞧了哥哥一眼,嗫嚅道:“许娘子会愿意吗?何况她已经有了夫君了。”

“放心,哥有法子,不但要得到银子,还要得到美人,财色兼收,哈哈哈……”鼠目男子得意狂笑道。

弟弟虽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大笑起来。

哥哥虽然长得不咋地,可是有本事,要不是哥哥把自己赎出来,自己还在暗无天日的煤矿里挖煤呢!

“哥腿脚不方便,许娘子也认识哥,等会儿他们出来了你就跟上去。记住,一定要查到他们的落脚处。”哥哥郑重叮嘱弟弟道。

“记住了。哥,查到了他们的落脚处我们又怎么办?”弟弟不时瞟一眼那间笔墨斋,问哥哥道。

“只要查到了许娘子住在哪里,我就会带个信给她,到时候……嘿嘿……”哥哥猥琐地咂着嘴,似乎看到了许芸娘在向自己苦苦求饶,任自己为所欲为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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