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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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黍又咳嗽了几声,感到自己的内伤已经被天雪压了下去,喘了两口气,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商……商君,又是谁?”
天雪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言简意赅地说道:“我来这里,是想要进那阑珊宫圣地看看,她是阑珊宫主,自然不允,却愿和我比琴,结果你自然也看到了。”
“阑……阑珊宫主?!”子黍豁然一惊,“她就是阑珊宫主?”
天雪点头道:“不错,千年之前,原没有这样一位人物,可如今看来,她修为还远在我之上,当世之中,除了妖主之外,我看再无第二人可比。”
子黍听后更感吃惊,在阑珊宫中,遇见阑珊宫主,原也不足为奇,可天雪竟说以她千年阅历,这阑珊宫主仅次于妖主,其修为之高深,简直无法想象,先前他竟能一剑割断她的袖袍,如今想来也实属侥幸。
天雪收起手中玉佩,走出流水阁,子黍跟着走了几步,便听她说道:“千年之前,谦君曾带我来过此处,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
子黍心想雪前辈要故地重游,自己这般跟着却是不好,何况要去的是阑珊宫圣地,那阑珊宫主虽是有惊才绝艳之资,却也是神秘莫测,危险可怕,还是少招惹为妙,便道:“今日能重见前辈便很好了。这阑珊宫的圣地,前辈还是……”
天雪知道他的心思,便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子黍听此,便点了点头,随她走向阑珊宫深处。
阑珊宫在留仙湖上有数十座岛屿,皆用小桥相连,彼此贯通,千年如一。天雪曾来过阑珊宫,如今也在阑珊宫外徘徊过许久,早已摸清了路数,带着子黍穿过了七八条小桥,却是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前,那山洞洞口处是一扇巨大石门,一侧有着一道小口子,天雪将那玉佩塞入其中,微微扭动,便听到石门缓缓升起,竟有丈许之深,当中还有神秘光彩闪动,似乎是厉害法阵,寻常星官也强闯不得,星君若想闯入,也只有将整座山毁了,却不能打开这扇石门。
石门开启后,天雪带着子黍走入其中,走了数十丈,渐渐深入地下,却见到一片奇异幽光,原来是一处地下溶洞,溶洞之中有着嶙峋的钟乳石,水滴之声不断,还有一片水潭,看上去竟是散发着七彩光芒,当中散落着些许水晶,绚烂无比。
子黍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不由得有些失望。地下溶洞的景观虽然瑰丽,却也不是阑珊宫所独有,将之视为圣地,却看不出什么理由。
不料天雪带着子黍走出几步,却是来到了一艘小船之前,子黍看着这小船有些发愣,眼前这溶洞只有一滩清水,深不过尺许,要这小船又有何用?
天雪让他上了船,对他说道:“躺下。”
子黍虽是不解其意,仍是上了船,依言躺在船上。
方才躺好,便见天雪也跃入船中,竟是躺在了他的身旁。
子黍脸色微微一红,“前辈,你……”
“别说话。”
天雪伸手解开了系在一块钟乳石上的绳子,小船便飘飘荡荡地在水潭之中游动。
子黍身旁躺着的便是天雪,心中困惑不解,也不敢乱动,感到小船在飘动,想要抬头看看,却被天雪伸手按住,忽然眼前一黑,竟是出现了大片岩壁,离他的前额不过尺许,不由得大吃一惊,忙低下了头,躺平了身子,以免撞在岩壁之上。
此时他方才发觉,原来这水潭并非死水,从泉眼中涌出的泉水,全都从另一侧岩缝中流了出去,只是这一道岩缝太小,紧贴着水面不过尺许,他方才没有发觉。如今想来,这一艘小船便是为了穿过岩缝所用,因而乘船之人只有躺着,却绝不能起身抬头了。
想通了这一点,再看看眼前不断移动的岩缝,子黍不由得惊叹造化之神奇,小船中的人只能躺着,自然不便用桨,顺水而下,竟不知游出了多远,大约一刻钟后,眼前方才一亮,竟是来到了另一处溶洞之中,洞内满是夜明珠,显然经过人工雕琢。
天雪弯腰起身,拉着他跃到岸上,子黍环顾四周,只见这一处溶洞比先前那一处大了许多,兼且四通八达,不由得叹道:“雪前辈,这当真是别有洞天了。”
天雪微微一笑,道:“当年我初次来此,比你还要吃惊许多呢。”
说到此处,笑意却又一敛,转而有些哀戚,想到当初曾与谦君同游此地,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不由得伤感。
子黍见她变了脸色,料想是触及往事,便也不敢多说,只抬头望着四周的夜明珠,当中夹杂了一些水晶,光芒绚烂,在头顶岩壁之上,如同漫天星辰。
流水在此形成一条小河,天雪出了一会神,便带着子黍沿着河畔走去,走了不知多久,已是到了溶洞极深之处,眼前忽然有了一块巨石,上方另有流水,冲击而下,形成了瀑布,瀑布之中的这块巨石便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就是这里了。”天雪看着那块石头,目光落在石头下方的两个之上,出了一会神。
子黍望去,只见巨石下刻着两个字,一个是“寕”另一个是“雪”。
天雪指着那一个“雪”字,低声说道:“这便是我的名字。”
子黍听她这般说,自然猜到了另一侧的那一个“寕”字就是宁谦君了。
天雪望着那一个“雪”字,良久之后,方才说道:“这本是一个人间最常见的名字,我不喜欢,想换一个。”
“他却说,雪只在人间最寂寞的时节才会落下,每到那时,人间的亲人都会团圆。”
“他没有亲人,于是叫我雪,这样看到了雪,他便会想到我。”
“当时我却很难过,便问他:‘可我是妖,妖也算人吗?’”
说到此处,天雪不由得抿紧了嘴,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子黍不由得问道:“那谦君前辈他……说了什么?”
天雪望着石头,忽然灿然一笑,“他什么也没说。”
子黍听后一愣,天雪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说明一切,对她的那个问题,又何必回答呢?
忽然间只见一道白虹闪过,天雪已是落到那石块之前,伸手在下方水幕中一探,跃回岸边,手中已是多了一块令牌,令牌以墨玉制成,其上刻着八个金色小字。
子黍侧目看去,只见其上写的正是“人族妖族,永世和好”八字。
天雪将这墨玉令牌交给了子黍,道:“这便是我要你来的原因了。谦君的事,你知道的也不少了,他是上清弟子,他的娘亲更是当初的西斗星君之女,后来离去上清,就此一无所踪。可谦君当初对我说,他曾见到过娘亲,并得她授以令牌一枚,若有危难,持此令牌在汉江之畔,便能得她相助,若是无事,却不可再见。谦君对我说他并无什么要事想求娘亲,这枚令牌虽是珍重,于他却只能作为留念,当日我们在此提起此事,他便取出这枚令牌,刻下这八个字作为心愿,却不是要求娘亲相助,只为了坚定此誓,便将之藏在此石之下。不料千年之后,此令还在,那元……元伯母不知是否仍在世间,我却不便前去寻访。你若有心,持此令回到上清,多少能得到一二消息,对于阻止两族大战,或许不无益处。”
子黍听罢,才明白天雪一片苦心,她重游旧地,可说是为了宁谦君,也可说是为了如今的人、妖两族。宁谦君的生母元琴歌不知是否还在人世,可他如今的师尊西斗星君,与元琴歌却是师姐弟的关系,自从灵州之乱后,上清派与妖族已是势成水火,有这一枚令牌,或许能调和一二人、妖两族的关系,虽极有可能毫无作用,毕竟也是尽了心力,当即便接过令牌答应了下来。
见子黍应下了此事,天雪先是一笑,眉宇间却又有一抹忧色,道:“你肯替我做此事,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听说圣国要起兵和中天争锋,死伤必重,结怨益深,却不知如何应对。”
论起天下大事,子黍自然是一窍不通,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若要让两国止戈,却也容易。”
这声音清脆动听,又有些熟悉,子黍转身看去,正是那阑珊宫主姜小雅。诸天星宿之中,她是苍龙七宿之心宿星君,心宿又名商宿,因而称她为商君。
这本是阑珊宫圣地,当中有许多机密之处,不宜为外人所见,姜小雅跟在两人身后,天雪也并不吃惊,只是问道:“商君有何见解?”
姜小雅淡淡说道:“圣国和中天交锋不下数千年,历来各有胜负,如今若非得了南国之助,绝不敢大举入侵中天。先前南国妖族入侵我灵州,尚散乱无方,不足为道,如今却已是尽归于妖主号令之下,虽仍不及中天,却也远非灵州一州所能敌。因而中天之敌,名为圣国,实为南国,只要南国不助圣国入侵中天,则东方神州无虞,圣国之兵自退。”
天雪听后点了点头,论起天下大势,她原也所知不多,听姜小雅这般分析下来,便问道:“商君有何办法令南国退兵?”
姜小雅道:“你代我传一个消息给众位南国妖王,则南国自会罢兵。”
天雪听后不免惊愕,光凭一个消息便想让南国万千妖族罢兵?不免有些迟疑,问道:“可否先告知一二?”
姜小雅往子黍这儿看了一眼,似乎有让他避嫌之意,子黍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神秘莫测,隐隐有些畏惧,便想退开,却见她移开了目光,说道:“我知道南国上一代妖主和凤翎扇在何处。”
天雪听后,却也并不如何吃惊。倘若换了青蟒、白虎或者沙狐妖王在此,必然要神色大变,可她千年之前便入了魔渊,上一代妖主与她是同时代之妖,千年之前的妖主是上上代妖主了,因而对此消息反应不大。不过上一代妖主五百年前无故失踪,南国妖族就此封山沉寂,至今仍是未解之谜,而妖族至宝凤翎扇也随妖主一并失踪,妖族之中关心此事者不在少数,姜小雅若真的知情,确实有可能令南国退兵。
见天雪不动声色,姜小雅眼中亦是闪过一丝讶然,以她对南国群妖的了解,上一代妖主之事关系极大,何况牵扯到妖族至宝凤翎扇,群妖无不关心,天雪却不为所动,足见其静功修为。
“好,我便将这一消息转告妖族群妖,不知商君要在何时方能透露内情?”天雪这般说着,回想起千年前的场景,神色不免有些复杂。千年之前,她只是听闻过玫樱之名,却是素未谋面,直到将被打入魔渊,才见到玫樱,曾听到过她替她求情,虽是无用,到底留下了一丝印象。如今千年之后,重出魔渊,听到当初玫樱接替老妖主成为新一代妖主,仁爱恩德,施于群妖,其时南国之兴盛,直可与圣国相较,却在五百年前突然失踪,群妖无首,化为一盘散沙,不免令人唏嘘。
姜小雅微笑道:“想必此时南国群妖大半已到了神州,一月之后,便在神州溪谷山中相会,立誓公诸此事,如何?”
“可有信物?”天雪问道。
姜小雅挥袖甩出一枚赤红翎羽,天雪接过,神色略有几分变化。
上一代妖主的消息不是实物,群妖若是听后反悔,自然可以继续进攻中天,可当面立下重誓,则不易泄露。
天雪收起信物,缓缓道:“只要真能阻止人、妖两族大战,我自然答应。”
姜小雅点头道:“一言为定。”
天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一言为定。”
当下三人走出地下溶洞,天雪因挂怀两族战事,先行离去,子黍则觉得阑珊宫主姜小雅神秘莫测,不知所图为何,心中惴惴不安,也不愿与之久处,当即便要告退。
姜小雅却不愿就此放过了他,目光落在那柄神剑幽篁之上,问道:“你是如何得到这把剑的?”
子黍心想倘若她觊觎此剑,自己绝无保存的可能,便如实说道:“这是仙境中神女前辈所赠。”
姜小雅目光微微一闪,不知再想什么,点了点头,就此拂袖而去。
子黍见她就此离去,倒是有些错愕,回想今晚之事,只觉得十分离奇,这阑珊宫主所作所为,皆是令人费解,一时想之不通,便也只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