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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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袖青在不断地往下前进着，一片黑暗之中，眼前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当然明白自己若是不动用任何灵力，肯定无法走到下层。
在霍袖青看来，自己当初第一次进入下层，大约走了朝圣院四层或是五层楼的高度...而如今怎么走都像是在这下面的第二层便停滞不前，他正想以自己纯粹的木灵力突破，面前却走出来一个人。
“这是有灵力认证的封印，别白费力气了，阿青。”
尽管眼前的人影在一片漆黑之中模糊不清，但那熟悉的声线和说话的口吻，无疑是沈祁陵。
此时霍袖青说不上来自己是何等心情，他心中怀抱着糟糕的猜测，用压抑的语气问道：“你在下面做什么？”
沈祁陵缓步走了上来，一把拉着霍袖青的衣领将他带到了宝物库中。霍袖青并没有挣扎，沉浸在自责中，任由沈祁陵将自己带了上来。
在两人上来以后，沈祁陵慢悠悠地放开了霍袖青的衣领，关上了宝物库的门，将书架也推了回去。随即他看向脸上满是颓废神色的霍袖青，缓缓道：“你不必自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霍袖青眼睛一亮，确信沈祁陵知道内情，那种写满‘请告诉我真相’的脸一下怼到了沈祁陵面前。
沈祁陵默默推开贴上来的霍袖青，叹道：“会告诉你的，别贴这么近。蓝玉可没教你把这种招数用到男人身上吧？”
霍袖青听罢便老实地退后两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盯着脸上满是无奈的沈祁陵。
“原本顾深凛没有成为剑修的资格。”沈祁陵垂下眼眸，没有看那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的霍袖青。“但她依然想要追求剑修之道，所以开启了试炼。”
紧接着，沈祁陵抬眸对上脸色苍白的霍袖青，带着一丝冷酷的语气说道：“没有剑修资格的人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剑修，必须以命相搏，降服灵剑。”
霍袖青意识到也许是自己带着顾深凛追寻灵剑的错，眼神中带着做错事的慌乱，嘴唇颤抖着问：“她那般天赋异禀，为何会没有资格...”
沈祁陵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拍了拍霍袖青的肩膀，安慰道：“这就是顾深凛自己的隐私了，我不便透露。你没有过错，不用想太多。”
霍袖青白着脸，一把推开了沈祁陵拍在自己肩膀的手，问道：“你...为什么会在下面？”
沈祁陵脸色如常地收回自己的手，毫不在意地回道：“日常维护下层的灵剑而已。”
在霍袖青看来，沈祁陵越是露出这种毫不在意的脸色就说明他越是有问题。
霍袖青烦躁地闭了闭眼，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沉下声音道：“你什么都知道，你不仅知道顾深凛本人都不一定清楚的剑修资格...甚至知道其背后的原因...你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下面以命相搏？明明是你...硬要拉着她进剑宗当师妹的！”
沈祁陵没有回避霍袖青那洋溢着愤怒的眼神，大方地回答：“嗯，你说得对。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听到这番回答的霍袖青像是泄了气，他难以掩饰脸上的失落和纠结，心像镶嵌了万斤的铁块，直直地往下坠落。
沈祁陵将他那茫然的样子看在眼中，却不再像以前一般安慰他，只是冷漠地开口道：“阿青，人都是会变的。”
话毕，沈祁陵便悠然自得地离开了。
霍袖青看着沈祁陵远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懂沈祁陵了...明明除了照顾自己的三位师兄以外，跟自己最为亲近的便是这个如兄如友的沈祁陵...
*
殷珏顺着霍袖青指的路，走了一小段路便来到了汇集了整个九黎大陆灵气的灵脉区域。这里是殷珏修补经脉时休养的地方，只有朝圣院圣人堂的相关人员有资格进入其中。
殷珏在天璇剑圣故去以后继承了天璇的传承，因而能够在圣人堂中被区别对待，才得以进入这片宝地。
尽管在修养的七天内，殷珏早已对这片区域轻车熟路，但在这禁地阵法发生改变以后，殷珏也不太确定连通这片区域中出口是否已经发生了改变...
但殷珏此时也顾不得太多，顾深凛的情况不容乐观...在精血几乎被吸干以后她的身体明显出现了老化的现象...一直抱着顾深凛赶路的他很是焦急。
殷珏正想从自己曾经走过的出口中出去，不料这个出口中竟飞进来一个身影，殷珏见状警惕起来，抱着顾深凛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拿出玄夜对上了出口中进来的人。
还未见到这身影的真身，那嘹亮的嗓音便已从出口那传来： “殷家小子，先让我看一下深丫头的伤势。”
殷珏一听，知道是云剑真君来了，便收起了自己的剑，大声道：“杨前辈，深凛一身精血几乎被吸干了...”
殷珏话还没说完，只见云剑真君加快了速度，立马便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把抚上顾深凛的手腕，随即脸色凝重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特制的瓶子。
“这是我旧友赠予的血精丹，虽然深丫头这情况并不致命，但精血的大量流失会让她的身体机能大幅度下降，这种损伤如果不及时弥补，日后会落下病根。”云剑真君边解释边给昏迷的顾深凛喂下瓶子中的丹药，说道：“这丹药能暂时稳住深丫头的精血，让其稳固于心间不再流失，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殷珏低着头看着昏睡的顾深凛，脸色稍微缓和，轻声说道：“晚辈多谢杨前辈相救。”
云剑真君一改前面凝重的脸色，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道什么谢，深丫头可是我的徒儿，跟紧我，赶紧从禁地出去回翎人阁吧。”
殷珏轻轻嗯了一声便抱紧了怀里的顾深凛，跟随着来去如风的云剑真君离开禁地。
两人很快便御剑赶回了翎人阁的清心院，殷珏将顾深凛安置在清心院后殿二楼的寝室之中，而云剑真君听闻医宗弟子还在赶来的路上便连忙御剑去接那几位医宗的弟子。
过了不到一刻钟，云剑真君便扛着两个医宗的女弟子来到了清心院后殿的二楼。
云剑真君将两位女弟子从肩膀上放下，满是歉意地说道：“两个姑娘，这就到清心院了。”
坐在床边的殷珏见两位女弟子一脸平静地往床边走开，识相地站到一旁给她们让路。
那穿着蓝色披纱绸裙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弟子坐到了床边，另一位穿着鹅黄绢裙的女弟子便站到床边，从储物戒中拿出了医宗常用的灵针，对着云剑真君二人说道：“两位，请回避。”
殷珏只好跟着云剑真君下楼，走到了前殿的会客厅中，殷珏不慌不忙地给云剑真君斟上了一杯热茶，两人相对而坐。
云剑真君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深丫头这一身精血被吸干，想必与下层灵剑有关。”
殷珏喝了一口热茶，问道：“杨前辈可知这是什么灵剑？”
云剑真君脸色凝重起来，紧紧地攥住了那盛着热茶的瓷杯，此时他心中所想皆是沈祁陵手中的沏云，但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出口，便问道：“你对你自己的灵剑有多少了解？”
殷珏抬眸，对上云剑真君那试探的神色，坦白道：“我是根据师父的遗言，在师父隐藏起来的宝库中找到这把灵剑的...到现在为止，我对这灵剑一无所知。”
云剑真君闻言，叹了口气，大喝一口热茶，既意外又唏嘘地说道：“天璇竟未曾对你说他这把玄夜？他果真老了...连这等重要的后事都未能交代清楚...”
殷珏露出一幅恳求的神色，对着云剑真君说道：“杨前辈，能指点一下晚辈吗？”
云剑真君想到了旧友，便点了点头道：“我对玄夜所知亦不多，你也需要自行摸索。年轻时，我曾不自量力挑战天璇。当时我一度将手持玄夜的天璇逼入绝境，但那时候的天璇压根没动用玄夜的力量...”
说到这里，云剑真君长叹了一声，眼神飘向了远处的天空。
“在天璇给玄夜注入灵力之时，那晴朗无风的天空霎时晦暗，伴随着刺耳的风声宛如进入了夜晚一般。那时我还不知道与灵剑极度契合以后，可以使用灵剑展开领域，在那领域之中，玄夜像是黑暗中的君王，不过三招我便败下阵来...”
殷珏看向出神的云剑真君，不知不觉中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殷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当他开启玄夜的领域之时...昼夜逆转，除了刺耳的风声，还有着凌厉绝望的哭喊。
那夹着强烈的血腥恶臭的风不断向他吹来，手中漆黑的玄夜不断与血肉碰撞，将大地染成一片肮脏的红...耳边还有着连绵不绝的求饶和哀鸣...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僵硬如行尸走肉...
好吵。实在太吵闹了。他那僵硬的手举起那染满血污的剑，狠狠地刺了下去。他并不知道这个夜晚是何等漫长，只知道将一切嘈杂之物祛除以后，耳边只剩下那不会停歇的风声。
他看着这个疯狂的自己在这片黑夜中，将眼前所见一切活物屠杀殆尽。
令人窒息的压抑绝望让殷珏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抚上额头，竟全是冷汗。
面前的云剑真君才发现殷珏的异状，想到几人私闯禁地应当也吃了不少苦头，便安慰道：”你看起来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
殷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