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深渊也要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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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楠之转眼看向唐渊，正对上唐渊看过来的目光，唐渊似乎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睛。
“你饿吗？”沈楠之看他这副样子，心下叹了口气，准备等会儿再说这个事情。
眼下，只是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唐渊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唐渊没想到沈楠之会问上这么一句，和眼下的情况毫无干系的话。
唐渊扭过眼看了过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沈楠之看他这样，脸上露出一抹笑，走向一旁的小溪。
动作熟练的就地取材，开始准备抓鱼，只是他技术实在不怎么样，最后只能下水去抓，于是他脱去外面的衣服，跳下了水。
在此期间，唐渊一直站在原地，目光也一直随着沈楠之而动。
他有些不太明白沈楠之的态度了，按理来说，沈楠之是昶义真人的弟子，而昶义真人又是觊觎他这身血肉的人。
也就是说，他和沈楠之之间，是呈天然的对立面的。
然而，他醒来时的关心，被挡在身后的维护，以及现在这不掺假意的言语，都让他对沈楠之提不起半分警惕来。
唐渊拧起了眉头，本就不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看上去跟个小老头似的。
沈楠之抓着鱼就往岸上丢，一连抓了四五条，才全身湿漉漉的爬上岸。
他也没劳烦唐渊做什么，毕竟，真要算起来，唐渊此时顶多不过六岁，而他现在八岁。
无论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都比唐渊大，自然也不好意思让唐渊帮忙。
他这边忙忙碌碌的处理着鱼，一边把能够利用上的东西，全部利用起来。
又跑到竹屋里摆放浴桶的地方，他打算用浴桶下面的炉子来烤鱼。可惜的是，他完全无法把浴桶撬开。
没办法，沈楠之只能放弃这个炉子，转而在外面搭起了一个火堆，等鱼肉烤上，他才后知后觉的把湿衣服脱下来。
本来就不是合身的衣服，一脱下来搭在一边，看上去就越发明显了。
唐渊被沈楠之拉到火堆旁坐下，又注意到沈楠之把衣服脱下，看着那明显是成人的衣服，他动了动唇，问着。
“你.....穿的都是大人的衣服？”
沈楠之把刚才脱下的干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坐到了唐渊身边，一边翻动着火上炙烤的鱼肉，一边无所谓的答着。
“嗯，我一醒来就在死人堆里，身上的衣服都臭的穿不了了，就扒了几件干净的死人衣服，凑活着穿。”
“死人？！”唐渊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沈楠之竟然会有这样的经历。
他这么惊讶，沈楠之瞥他一眼，笑着继续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要是来晚一点，恐怕，也成了死人了。”
“对了，刚才只顾着抓鱼，忘了问你喜不喜欢吃。唐渊，你能吃鱼吗？”
“能！”
此时，鱼肉的香气已经散发了出来，唐渊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对食物的渴望，一个劲儿的咽口水，立马应答出声。
看他这副馋样，沈楠之也没再多说话，而是专心的烤鱼肉。
不说唐渊馋，他现在也馋，从成为昶义真人的徒弟之后，就跟在那群弟子身边，他们说这些吃的对修士不好。
也没人会特意给他做吃的，直到他快饿晕了，也只是被塞了颗辟谷丹。
导致他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刚才吃过几颗灵果外，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尤其还是肉！
鱼肉一烤好，沈楠之就递给早就迫不及待，垂涎欲滴的唐渊了。
“小心烫，”沈楠之贴心的嘱咐着，还好唐渊听话，虽然已经馋的不行了，还是吹了好几下，才一口咬下。
沈楠之得空看了一眼唐渊，见他吃的认真，收回眼自己也吃了起来。
两人一吃起来，就没有时间说话，直到吃完一整条，肚子也算七分饱了。
沈楠之又递给唐渊一条鱼，这次，他小声的道了句，“谢谢。”
大约是没那么饿了，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唐渊也总是把目光放到沈楠之身上。
好一会儿，才轻声问着，“江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抓鱼烤鱼？”
“我？”沈楠之没想到唐渊会对自己的身世感兴趣，见唐渊目光认真，便也回着。
“我啊，就是个乞丐。乞丐嘛，最重要的就是有口吃的。这些，都是小技巧。”
乞丐？
唐渊怎么也想不到沈楠之的身份会是乞丐，毕竟，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些，面容看上去瘦弱了些外，完全看不出乞丐的模样。
沈楠之一眼就看出唐渊的疑惑，于是笑着道，“乞丐就是乞丐，难不成我还骗你？”
“要不是师父收我为徒，现在的我，肯定还在为一日三餐发愁。唐渊，你看，我多幸运。”
是啊，幸运。
唐渊垂眸想着，这么看来，沈楠之应当会选择站在他师父那一方，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交好。
就算现在再怎么交好，日后也一定会有刀剑相向的时候。
唐渊的心情低落了起来，手里的鱼肉似乎没有刚才好吃了，沈楠之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
“唐渊，现在的平静是幸运。能拥有这样的幸运，我很害怕有一天会失去，所以，我要强大己身。这样，即便日后回到曾经的生活，我也能够活得更好。”
不知道为什么，唐渊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隐喻。他猛地看向沈楠之，却发现沈楠之正垂着脑袋在扑火。
“如果不想事情更糟糕的话，那就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在糟糕的处境下，活下来。”
“活着，才有希望。”
话落，沈楠之也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像是折射了太阳光一般，只是对视上，就让人眼睛一热。
若是其他时候，唐渊一定会立马移开眼。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对上那双，仿佛将太阳收入眼中的双瞳。
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中一般，这道光，只在他眼中。
“江皓，我......可以相信你吗？”
唐渊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明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却比任何话都更沉重，
“可以。”
沈楠之理所当然的应声，这是他的任务，比起其他人，他算是唐渊最牢固的盟友。
唐渊听到沈楠之的回答，立马笑开了颜，他不是不知道，就算是立下天道之誓，也有反悔的情况。
何况，是这样形同儿戏的应答呢？
但他此时不想去想之后的事情，或许是今天经历了太多感动，或许是这鱼肉的味道太过美味，或许是沈楠之双目中的光芒太过灼热。
至少这一刻，唐渊愿意交付自己最后的一分信任。
如果依旧是以背叛收尾，那他也可以就此抛却所有的情绪，总归不会让自己一直吃亏下去。
这句话落下，两人也算是交了心，沈楠之并没有立刻和唐渊说药浴的事情，而是去翻阅着昶义真人给他留下的书籍。
这都是一些药材的效用，以及一部分丹药的丹方。
虽然都是最低级的丹药，但昶义真人能够直接丢给沈楠之，想来也是真心收沈楠之为徒的。
可惜，沈楠之并不是真心拜师的。
在沈楠之看书期间，唐渊也一直跟在沈楠之身边，他看沈楠之看得认真，也没有打扰，而是拿起一本，自己看了起来。
然而，唐渊幼时就被人带走，在另一个人那里，也不过是作为一个灵药而存在，哪会有人教他识字呢？
唐渊看着书上那一个个仿佛墨团的字，实在是看不明白，只能放弃。
转而又看向沈楠之，他注意到了沈楠之识字，只是......乞丐也能识字吗？
他没有在外面生活过，所以对乞丐的生活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乞丐是最落魄的人，倒是识字这个东西，大概是乞丐都会的吧。
唐渊想着，觉得当乞丐好像也可以，还能识字，不像他，字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字。
然而，他哪里知道，沈楠之这具身体的原身，虽然也识字，但并不多，只是够用罢了。
换成现在的沈楠之，他能认识的字就多了去了，至少，这个世界的这些字他认识。
“江皓，你好厉害，能够看懂这些东西。”
沈楠之看了好一会儿，他翻阅书籍的动作很快，只是粗略扫了一遍，在脑海里印下一个初印象。
然后找到有关昶义真人给他的那几份药材的草药信息，一一对应下来，刚准备开口，就听到唐渊羡慕的声音传来。
沈楠之扭头看了眼唐渊，他从刚刚开始，就坐到了沈楠之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安全感，手一直拉着他的衣摆。
“我不厉害，只是......经历的多了，懂得东西也就多了，”沈楠之微微敛眉，没遇到星盘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拥有那么多的技能。
虽然，大部分技能几乎都是他靠命拼来的。
但，至少在日积月累下，让他做任务的时候越发轻松了起来。
想着，沈楠之自嘲的笑了笑，才抬眼看向唐渊，“你想学，我教你啊。”
“真的吗？”唐渊惊喜的神色不加掩饰，揪着沈楠之衣摆的手都攥紧的几分。
“嗯，”沈楠之点头，“我教你。”
说到这里，沈楠之的目光又扫视到一旁那一份又一份的药材，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好，他朝着唐渊道。
“那份用来给你泡药浴的东西，对你而言的确是有好处，但同样的，对你好处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唐渊，师父把你抓来，是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能坚持下去吗？”
沈楠之知道唐渊能够坚持下去，就算他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昶义真人也会利用手段让他一直活着。
只要唐渊活着一日，人形灵药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昶义真人绝对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否则，也不会用这些稀有的药材，先帮唐渊激发天生仙胎的体质，剔除长久以来身体里堆积的杂质。
这些药材一用完，唐渊就会恢复成最完美的天生仙胎之体，到那时，也是昶义真人收获的时候了。
唐渊能感觉到沈楠之的担忧，他小脸上带起几分笑，“江皓，我从满月开始，每隔一个月，就会被取一次血。”
“这一次，顶多就是加一个割肉罢了，我能坚持。”
说着，他又用恳求的语气道，“只有一点，江皓，你要教我认字，要和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好吗？”
唐渊的语气没有半分颓意，也没有惧怕，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沈楠之也经历过许多苦痛，但看着不过六岁的唐渊，他那怜悯的心思，又一次颤颤巍巍的冒了出来。
“好，我答应你。”
“那......今天要泡吗？”
“不，从明天开始。我还要再看看，有没有能让你快速吸收灵气的办法。”
沈楠之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把目光扎进书籍之中，除开昶义真人丢下的那一摞书，这个屋子里还摆放着其他的书籍。
看上去似乎还有禁制，沈楠之让唐渊到一边休息，自己则伸手去触碰了一下禁制。
只一下，禁制发出刺目的红光，更是有一道利刃般锋利的光刃朝着沈楠之面上而来，下一瞬沈楠之感觉到自己被人护住了。
抬头一看，是他匆匆离开的师父。
昶义真人挡下那道攻击，眉头紧锁着，目光中带着怒气，“江皓，你在做什么？！”
“师父.....”沈楠之垂下脑袋，一副做错事老实听训的模样。
昶义真人很久没有收过徒弟了，也不太习惯和徒弟之间的交流。
刚才是因为掌门叫他，让他立马去主殿一趟，他心里不情不愿，却还是去了。
没想到，他带了个徒弟回仙门的事情被掌门知道了，还是玄霄那个小白脸说的，这小白脸，从来都和自己不对付。
不过此行倒是有个好处，他大概知道了徒弟需要些什么，例如仙门的弟子服，以及每个弟子都可以领取的月奉。
尤其是还没筑基，无法辟谷，不能依靠吸收灵气提供身体所需能量的弟子，只能吃一些五谷杂粮。
不过修仙之人，吃的虽是五谷杂粮，却是由灵气孕养出来的，对刚入门的修士而言，好处很大。
还有什么拜师大典，得过了明路，沈楠之才能算是他昶义真人的弟子，否则就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于是，本来打算过一个月再来的昶义真人，当天就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好徒弟，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里的禁制都是他亲手下的，他堂堂一个出窍期修士的禁制，可不是一个凡人能抵挡的。
要不是他及时赶来，此时的沈楠之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昶义真人心里后怕的同时，脾气也爆了几分。
被他呵斥的沈楠之，其实并不是莽撞，而是他确定墨酉能够确保他的安全，只是昶义真人来的突然，他只能让墨酉收手。
好在，昶义真人还算在乎自己这个徒弟。
“师父，徒儿错了，下次不敢了，”沈楠之露出乖巧的神色，讨好的看着昶义真人。
昶义真人看沈楠之认错认的快，也消了气，从腰间接下一个储物袋，随手丢进沈楠之怀里。
“这是仙门给弟子的月奉，拿好，”昶义真人说着，看了眼禁制，又道，“这些东西，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看。”
“等你修为到了练气后期，为师自然会给你看，无需这般好奇。”
“......是，徒儿明白，”沈楠之抱着储物袋，把眼睛凑过去看了看，好东西不少，一边又道。
“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修炼啊？我也想像你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