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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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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旧式的木门被人叩响,漆黑的天色连颗星星都看不见,秋风瑟瑟,门内一直没有人应。

“笃笃笃——!”

又是一阵敲门声,秋风吹得越发猛烈了起来,漆黑一片的巷口,却看不见一道人影,唯有每十息不断响起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

“谁啊?”

许是敲门的人不耐烦了起来,一道接着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在这样的敲门声下,总算有人应了声。

随即,透过木门的门缝,能看到一抹柔和的光亮起。寂静的环境中,仿佛能听到里面人披上外衣,穿着拖鞋缓缓走来的声响。

那敲门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好半晌,脚步声在门后停下。这木门应该有些年头了,门锁也生着锈斑,伴着“嘎吱——!”的声响,门缓缓打开。

来人生着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单薄的睡衣外罩着一件极为保暖的军大衣,长长的军大衣耷拉到来人的腿膝处。

他的脚上却穿着适合夏季的凉拖鞋,搭配着军大衣,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大半夜的,还能不能愉快的睡觉了?”来人迷迷瞪瞪的半睁着眼,手里却提着一盏红彤彤的小灯笼,凑近门口瞧着来人。

隔得近了,才看清那敲门人的模样,敲门的是个中年男子,蓄着长长的胡须,身上的穿着却像是难民一般,那张脸却惨白着,嘴上念念有词。

“小巷口,沉香木,朱砂门,渡魂人……”

听着中年男子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穿着军大衣的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又打了个哈欠,这才举起灯笼朝着对方的脚下去。

果不其然,那中年男子没有脚,亦没有影子。男子举着灯笼叹了口气,“啧,又来活了……”

一边伸手在军大衣的兜里摸了几下,摸出一张空白的胶卷,和一张黄澄澄的符纸。

男子将符纸和空白胶卷粘在一起,顺便把手里的灯笼放到地面上,这才空出手来。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芒,男子一手将符纸和胶卷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另一只手隔空画着符,嘴上也不停的开始念叨了起来。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七魄,速速回!归——!”

话落,男子手指中夹着的符纸和胶卷齐齐朝着门外的中年男子而去,却又在中年男子额上停下。

此时若有路人经过,就会看到悬浮在半空的空白胶卷和一张用朱砂描绘着不知道什么符号的符纸。

做这一切的男子看也没看对方的情况,而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蹲下·身又把灯笼拿起。

不过一蹲一起的时间,对面本来没有实体的人突然有了实体,那张粘合在一起的符纸胶卷落到中年男子的手上。

中年男子半抬高的手微微颤抖着,瞧着打着灯笼的男子,哑着声音道:“沈先生,我有一桩心愿未了……”

沈先生,也就是那个穿着军大衣,打着红灯笼的男子,他姓沈,名楠之。

至于那中年男子口中的心愿未了,呵,沈楠之轻笑,来这里的鬼,都是心愿未了的。没错,是鬼!

沈楠之,二十世纪的新时代青年,在这个迷信打假的时代,他却是那个专做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悖的事情的渡魂人。

渡死去而不得安生的鬼魂。

“进来吧,”沈楠之默默侧身让开一条小道,一边问着,“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紧紧握着手里的符纸,脚步不停的往院子里去,路过沈楠之时恭敬的鞠了一躬,“小人名叫清平。”

沈楠之点点头,等人走过,又认认真真的锁好门,这才转身往院子里去。

院子内很是空旷,种着一棵五人高的桃树,正值秋季与冬天交接的时候,那桃树的叶子也落了个光,光秃秃的树,彰显得院子越发凄凉。

经过院子,沈楠之领着那个唤做清平的中年男子往靠墙的小屋中去。

“坐,”沈楠之把手中的灯笼放下,里面的灯光不知为何竟然熄灭了下来,下一瞬,通透的白炽灯亮起,衬得清平的脸色愈发苍白。

清平埋着头,不敢四处乱看,一双手搅和着放在身前,那符纸却是干干净净的握在掌心。

“谁让你来的?”沈楠之看他一眼,便从座位处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三两下翻到最后几页,另一只手拿起一支钢笔,静默的写下几个字。

清平嗫喏的回着,“一个发着光的像是圆盘的东西。”

发光?圆盘?沈楠之听着这个描述,忍不住嗤笑出声,默默写下“星盘接引”四个字,又问着,“心愿?”

“我……沈先生能助我了结心愿?”清平猛的抬头,苍白的面色多少有些让人不适,那双空洞洞的眼却直直的望向沈楠之。

沈楠之搭在笔记本边角处的手,有些不耐烦的轻轻敲击了几下,“嗯,或者,你可以自己去了结。”

“不……不用了……沈先生帮我就好,我……不想再经历了……”

清平的话有些颤意,搭在身前的手默默握紧了不少。沈楠之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又写下几个字,一边问着,“什么心愿?”

这下,清平语调平缓了下来,在白炽灯的照耀下,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来。

他,唤做杨清平,出生于一个偏远的村庄,那里是整个大启国最落后的地方。他的前十二年,老老实实的当着农家子弟,学着种地,饲养牲畜。

那里人人都是这么过的,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 他的面容愈发出色,他长得不像任何人。即便是亲生儿女也有长得不像的地方,他也没在意过。

直到一群穿着华贵的人来到这个破旧的村落,寻上了他。

荒唐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

杨清平想不到,他是镇国侯府的嫡幺子,阴差阳错的被抱错,阴差阳错的和另一个人交换了人生。

他看到那个唤做方蕴的少年,那少年和他同岁,一身贵气逼人,那修长白皙的双手,一看就知道是娇养着的。

而方蕴,本该是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对于十来岁的他而言,恍若晴天霹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迷迷糊糊的跟着那群华贵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最后他换了名字,唤做方清平,而方蕴依旧在镇国侯府作为幺子而存在。

他方清平则以其同胞兄长的名义,回了侯府。

侯府和那破旧的村落完全不一样,这里每一处都华丽得让人目不转睛,还有那一个个娇俏可人的丫鬟小厮。

而他,像是闯入其中灰扑扑的麻雀,格格不入。

然后,方清平的生活开始改变,他们让他习字学文,让他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能随意走动。

方清平乖乖听话,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呢?是他们哭红了眼要他回来,是他们极力劝说要他回来的,为什么就这么把他当做弃子随意丢开了呢?

他活着的时候不明白,死的时候更不明白。

他不明白,却在死的那一刻如梦初醒,他有些想念养他的父母,他还未尽孝呢。

于是,他又活了过来,活在了十岁那年。

他开始用上辈子学来的知识发家致富,让杨家过上好日子,还想着搬离这里,到一个镇国侯府找不到的地方去。

起先一切都很顺利,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镇国侯府的人了,没想到却在一个合作伙伴那里看到了镇国侯府的人。

镇国侯府权势不小,他就是个商人,士农工商,他谁也斗不过,只好乖乖认了。

他很谨慎了,却依旧被算计了,钱财被骗,杨家人被牵连,他……死不瞑目啊!

他不明白,他不是方家的骨肉吗?为什么非要他死?

然后,他在八岁那年又活了过来,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他选择了科考。

而这条路,注定会与镇国侯府相遇,可他不得不选!

十岁考得秀才的天才儿童,一个极大的噱头,引来众人追捧,那一次,他入朝为官,好歹也是个正二品官员。在镇国侯府前来相认的时候,更是着手书写下一篇“生恩不及养恩大”的言论。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引人瞩目。而他,杨清平也就此闻名于天下,却是毁誉参半。

这一次,他也死了,死在三十六岁那一年,他入朝为官后,才知道,他是因当今天子而亡,他是个替死之人,历经磨难,最后依旧难逃一死。

他又死了,却又在他五岁那年活了过来,他又选择了另一条路,做那造反亲王的幕僚。

这一次,他依旧死了,死在自己亲爹手中。

又回到了三岁那年,这一次,他决定拜师学艺,做个江湖人士,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可他还是死了。

他的经脉被人打断,不能再习武,被废的他连普通农民都比不上,又想拾起前几世的作为,却每每有人阻拦,最后郁郁而不得志,死在破旧的屋里,被一卷凉席卷起草草掩埋了。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圆盘状还发着光的东西,它让自己找沈先生,了结生前所愿,便可投胎转世。

正好,他不想继续重复一次又一次人生,最后落得一次又一次不得好死,于是他来了。

沈楠之默默写下,好半晌才收笔,这才看向清平,“所以你的愿望是?”

这句话问出,对面的清平面色微怒,“我想活到寿终正寝,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和镇国侯府有任何交集。即便有,也要让他们过得鸡犬不宁!”

“这个啊,好说好说,”沈楠之点点头,仔细想了一遍,答应了下来,然后对着清平打了个响指,空灵的声音响起,“如你所愿!”

下一瞬,坐在那里的清平不见了,那张胶卷伴着符纸缓缓落到沈楠之掌中。

沈楠之低头看去,只见那空白的胶卷上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脸上挂着青葱的笑意。

“啧,长得还挺好看,”沈楠之喃喃着,便把胶卷夹在笔记本里,轻轻合上。

又揉按了一下太阳穴,这才开口,“星盘,来活儿了,走吧~”

下一瞬,一个发着光的圆盘突兀的出现在沈楠之面前,又轻轻闪动了几下,沈楠之这个大活人就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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