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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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咳的这么严重？”
看着白汐捂住口鼻，尽力的想要压制住咳嗽，胤礽的眉头蹙了蹙，也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愧疚。
白汐就算看起来再不经岁月的痕迹，毕竟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哪还真能如年少般强壮。
看着白汐这些日子因生病而憔悴的模样，胤礽的心也是揪着疼。
平日里看着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模样，此时真缠绵病榻之时，倒让人懊悔起来。
“没事，估计是受了风寒，多喝几贴汤药就好了，不必在意。”
白汐艰难的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也算把话说了个完整。
年近四十，在古代已是长寿的年纪了。
毕竟，十三四岁成婚，十五六岁生子，女人的一生，大多到了四五十岁也算是尽头了。
白汐预感到了些什么，却依旧淡然的笑着。
看着自己往日保养的如少女般光泽油亮的青丝，依旧吹弹可破的肌肤，因为这些日子的一场重病，渐渐变得有些毛糙干枯，白汐深深的知道，自己与二十年前，增长的不仅仅只是年纪。
年龄在此刻，再也不能只是她口中一贯说的简简单单的数字了。
岁月不饶人啊。
就算她再要强，也终究是比不得二十岁的自己了。
“别怕，等回了宫，咱们找太医好好诊治，这江南一带虽然名医众多，但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难以分辨。大不了日后，张榜求医，慢慢来，总是会好的。”
胤礽隐去了心中的苦涩，拉着白汐的手柔声安慰道。
没干过什么活的手，依旧保养的滑滑嫩嫩，指甲上的丹寇也一直完完整整，指缝中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
不得不说，白汐这些年真的被胤礽养的很好，一双眸子依旧是闪闪发亮，水汪汪的如初生婴儿般纯洁，眼角也不曾多出令人烦恼的细纹。
这双眼，这张脸，这身材，这纤纤玉指，仿佛全部都停留在了她与他初见之时。
任凭时光流逝，岁月如梭，也没能在白汐的身上雕刻下一点不属于她的痕迹。
“没事，这都是小事，不用劳民伤财的。”
白汐浅浅的笑着，反握住胤礽的手，也反过来安慰他道。
“没事，宫里药多，好好调养便好。”
胤礽虽不精通岐黄，却也略懂医术，白汐这风寒怕是早已入体，加上受了惊吓，一时半会肯定是好不了的，这会儿咳嗽不止，只怕是寒气早已入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的，急不得。”
白汐说着，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胤礽的手背。
她自己的身体，她了解，加上这些年，也研究了些医术，她就更懂了。
普通风寒，喝药便能止住咳，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汤汤水水的灌了一肚子，嗓子还是忍不住的直发痒。
“好。不急不急。”
胤礽嘴上不急，心里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平日里白汐很少生病，体质也算不错，除了天生身弱，怕寒凉以外，这些年也是安安稳稳的，从未生过什么重病。
此次受寒，明显是意料之外的，但是没办法，又到了这个年纪，怕是不留病根也难痊愈。
“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又不会立刻要了性命去。”
白汐说着，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胡说，快闭嘴吧你，一点也不忌讳。”
胤礽一边心疼，一边还是忍不住教训道。
白汐依旧嘻嘻的笑着，仿佛并不惧怕什么。
已经连续吃了大半个月的药了，看样子这病，应该不是古代能轻易治好的。
否则，就凭那些太医的能力，药到病除不是问题。
于是，白汐不得不整日躲在房里，还未入秋，就已经烧起了地龙取暖，出行也是暖轿避风，免得病上加病。
康熙已然得知了当日的情况，可是这也并怪不得曹家，而那些小喽啰也入不了康熙的法眼，算是逃过一劫，此事并未闹大。
除了胤礽心中依旧有些怨气之外，这不过只是江南之行中一个小到几乎不堪记载的小插曲。
甚至，就连宫中都很少有人知晓，太子妃在此次行程中染上了风寒。
江南之行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并为因为白汐的病情而延误分毫。
白汐也是一路养病，一路游山玩水，只是精神体力都不如先前那般好，一路上总是昏昏沉沉的，休息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胤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奈何，康熙南巡并不只是简单的游山玩水，还有重要的治理黄河的任务在身，身为太子，他也不能贸然进言，更改线路。
有时候，这层身份，也是一个枷锁，牢牢地捆绑着他，让他有苦难言。
若他只是个普通的阿哥，带着感染风寒的福晋提前回宫，或是留在江南行宫养病，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儿。
奈何，他是一国储君，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国家命运，他不能任性的丢下责任。
当然，他也不放心把白汐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江南，只能一路上倍加呵护。
白汐自然也不愿留在行宫养病，她的身体她知道，留了病根是没办法的事儿，但是并不影响正常行动，远没有胤礽想象的那么夸张。
白汐每日依旧是乐呵呵的看山看水，黄河边的风，她是不敢再吹了，但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暖轿里，看着滔天的巨浪，也是另一番享受。
好在，康熙也不是贪图玩乐之人，检查完河道，奖罚了河官之后，便也快马加鞭的起驾回宫了。
与紫禁城阔别数月，白汐也是难得的生起了异样的思乡之情。
或许，那威严的皇宫在旁人看来，并不算是个家。
但在白汐的心里，那里已经有了她无尽的牵绊。
她的孩子们，还在宫里等着她回家。
或许，紫禁城算不得家，但她的家，就在紫禁城里，或许毓庆宫也算不得家，但她的孩子都住在毓庆宫里。
久而久之，白汐也将那深宫庭院，勉为其难的称作为“家”。
“回家啦，胤礽，我想孩子们了。”
白汐说这话时，眼里是许久不见的柔情。
“嗯，我们回家。”
胤礽也知道白汐牵挂着孩子们，早早的就让他们在毓庆宫等着了，白汐一进宫门，几个孩子都前呼后拥的围上来问东问西。
弘皙毕竟是大了些，看着白汐瘦削的身体，忍不住关切道，“额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太劳累了，先坐下歇息，喝杯热茶吧。”
白汐微笑着点头，看着孩子们准备的礼物，一一拆开，笑眯眯的欣赏着。
“不妨事，额娘回宫看到你们啊，就什么病都好了。”
白汐笑着接过弘皙递过来的热茶，趁热喝了两大口，才勉强压制住嗓子里的干痒。
她不想让孩子们跟着瞎操心，强撑着与他们说说笑笑，似乎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温馨。
胤礽苦涩的笑容挂在嘴角，也不阻拦。
他知道，白汐最牵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孩子们了。
“额娘，日后就不出去了吧，咱们在宫里陪着你，等沁儿长大了，再带着额娘出去游山玩水，定不会劳累的。”
沁儿毕竟还小，又被康熙宠着，胤礽纵着，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哄着，说话自然直接了些。
但是白汐也怕她日后惹祸，耐心的教导道，“额娘不累，跟着你皇玛法出门怎么会累呢，多少人想跟着皇玛法出门还求不得机会呢，沁儿还小，你不懂，但是日后啊，不能这么说，懂了吗。”
沁儿还小，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她不能一直不懂，也不能一直以年幼为借口就爽快直言。
童言无忌，这借口也挡不了几年的。
白汐宠爱的抚摸着沁儿的头。
“几月不见，沁儿也长高了呢。”
白汐拉着几个孩子，比划着量身高。
也算是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巧妙的隐瞒了过去。
偶尔轻咳几声，也当是话说多了，喝两口热茶也就搪塞过去了。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啊，也见到额娘了，都回去好好忙事务，做功课去吧。额娘啊，希望看到你们能帮阿玛和皇玛法分忧的那一日。”
白汐与几个孩子周旋了一阵子，体力明显有些不支。
“额娘，我们才刚见一会儿，沁儿不想走。”
几个孩子也是难得欢聚一堂，自然不舍得轻易离开，一个个都赖着白汐。
“行了，都别闹了，等额娘好好休息休息，再来看望，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都没来得及歇息，就来陪你们闹腾。”
胤礽见状，也来替白汐说话。
几个孩子，本就有些惧怕胤礽，只得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行了个礼，不情不愿的退下了。
“咳咳，你呀，对孩子也温柔些。”
看着孩子们都走了，白汐才安心下来，止不住轻轻的咳了两声，才缓解了刚才一直压抑的难受。
“你呀，本就身子不适，再被他们这么一闹，哪还受得住啊。”
胤礽嘴上抱怨着，却依旧心软的将白汐的手拉入怀中暖着。
“没事，看着他们，我心里也欢喜，感觉啊，病都好了大半呢。”
白汐笑的眉眼弯弯，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温情中缓过神来呢。
“你呀，就是太纵容他们了，也不顾及着自己的身子。”
胤礽心疼的说道。
“哪有，我的身子我清楚的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信不信，来年啊，我还能陪着你去木兰秋狝，骑马射猎呢。”
白汐打趣的说道。
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吃喝嫁娶都能在马背上进行，这么一点小病，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是白汐玩闹的态度，依旧惹得胤礽生气。
“快省省吧，你这身子啊，现在最怕的就是风寒，可别再折腾了，小祖宗，我是怕了你了。”
“哎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胆小了。”
白汐笑着躲进胤礽怀里撒娇道，一如当年的小姑娘一般娇俏。
胤礽不舍的摸了摸白汐的后背，轻轻为她顺了顺气。
“不是胆小，是怕你病上加病，这病根儿本就难好了。”
胤礽说着，又有些自责起来。
当初若不是他执意跳水，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好了，好了，一点小事儿也值得太子爷记这么久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白汐大度的拍了拍胤礽的肩，“当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选择跳水逃生的。水流的方向不是朝向岸边的，越等只会离岸边越远，大家生还的机会就越小，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会这么做决定的。”
“汐儿，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胤礽难得的展现出自己柔软的一面，紧紧抱着白汐，脆弱的像个孩子一般。
“不会，你很好，是我不好，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差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怎么能怪你呢，是让我怪你对我太好吗，还是怪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白汐轻声细语的说着。
她的好日子都是胤礽给的，她是最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的人。
“咳咳，咳咳咳，咳咳。”
许是被胤礽勒的喘不过气，白汐深呼吸了一口，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哎呀，怎么了，怎么了，喝杯热茶顺一顺，一会儿让丫头去煎药。”
胤礽慌忙松开了白汐，看着她将一大杯热茶喝完，顺了顺气，这才安下心来。
“紧张什么，这不是比先前好多了。”
白汐本就是乐观的，先前咳得嗓子都要出血了，如今这才哪到哪，不过是落了病根，得了个咳嗽的毛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关心关心自己呢。”
胤礽不满的吐槽道。
白汐这些年，为他担忧的太多了，哪怕是那个什么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九子夺嫡，她也担惊受怕的过了这么多年。
反倒是对于她自己，白汐一点儿也不心疼，仿佛这身子就是借来的似的，一点也不知道爱惜。
如今，又落下了这病根，胤礽就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不知何时就会病情恶化。。。
白汐自然知道胤礽在担忧什么。
只是，这病在古代，还真没有什么特效药。
横竖不过是咳嗽，除了难受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享受了大半辈子了，总不能一直一帆风顺吧。
人老了，总会有些小病小灾的找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