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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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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有人吗?”

眼前这庙门破破烂烂、风雨皆透,看着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路景珩等了片刻便一伸手将这庙门推开,径自走了进去。

外面狂风暴雪不止,路景珩又没有内力护体,即使他有一身好功夫,寒冷侵袭也实在不是他能扛得下来的。但是这荒山野岭又寻不到人家,路景珩在山中游荡许久,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破庙,勉强容身。

“呼……呼……”他吹了吹尘土,一屁股坐在那佛像面前的坐垫上,抬头看了看那尊慈眉善目又灰头土脸的不知名佛陀,一边吹手取暖一边笑道,“哎,你知道不,我以前虽然没有任何宗教信仰,但是我看到你们这些神佛,多少还是会尊重一下的。”

紧接着,他突如其来猛地一个劈掌,便将佛陀面前的供桌砸了个稀碎。

“但是啊……哎呀……”他随手捡起几块木片,堆在一起就准备磨出点火来,“没办法,抄了你的桌子,也是为了我活命。讲道理,你在这个地儿受人敬仰,或许就是因为我这一命的功德。”

看着眼前逐渐升腾的火苗,路景珩脸上露出喜意,他赶忙添上一把木头,又是扇风又是吹气,生怕这得来不易的一点火苗熄了。

“不错……烤个肉。”路景珩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只野兔。这是他先前在山中乱逛之时干掉的,早已被他一掌打得七窍窜血,了无生机。

“还好有这么一手荒野求生技巧,师父真是神机妙算。”路景珩草草收拾了一下那只野兔,便拿起一根木棍,对准了野兔的后部准备刺进去。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动作突然一滞,随即抬眼望天,好像在思考什么。

“当时师父教我……只教我烤肉?好像还有什么……出海千层浪,升龙蔽天光。长空凌万里,潜渊见穹苍。”他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出一段诗一样的东西,“这又是什么……好像在说一条龙?”

“算了,不管了,有空回山问问师父。”他再次将手中木棍对准了野兔,一使劲,只听“噗”一声,那木棍便从野兔口中探出,由后往前刺了个贯穿。

“好!”他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随即悠闲地将它往火堆上凑了过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然而,就在吞吐翻涌的火苗接触到那剥了皮的血淋淋的野兔那一刹,这一团血肉猛地一个抽抽,带动着路景珩的手指下意识的一松,这野兔便径直落入火中。

“哎呀!这可……”

路景珩正要伸手救兔,但那野兔一头扎进火中,随即一跃而起,带着纵穿身躯的木棍一路狂奔,钻过庙门的破洞,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啊……没烤熟的兔子飞了……”路景珩轻叹一声,那团血呼刺啦的兔子跑得飞快,他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起身去追。

“这就难办了……”他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吃啥呢……”他站起身走到庙门前,观望了一眼白茫茫的风雪,随即又踱步回到火堆旁叹道,“这也不能再出去找吃的了,马上天黑了,就这样吧,明天再说。”

路景珩百无聊赖地靠在那木质佛像的底座上,又开始冲着佛像说话。

“一会儿要是没柴火了,我就把你拆了烧。咱不知道你在天上是个什么水准,但是也实在是没办法。天有好生之德,你也不能眼睁睁看我冻死吧。”

说着话,他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默默地握拳、又松开。

“我还以为这种武侠气息这么浓厚的世界,会有‘内力’的存在呢,结果还是靠体术。”

嘭!

他朝着面前的空气猛地击出一掌,打出一阵轻微的风声。

“不过这种力道倒是也比穿越之前强多了,只是不能上天入地、不能长生不老,还是有点难受。”

渐渐地,火堆的火势弱了下去。

路景珩站起身来,拾起几块供桌的干枯碎片,随手扔了上去。

嗤——

一阵白烟腾起,那火堆竟忽然灭了。

“嗯?”路景珩感觉有些奇怪,他蹲下来捡起那几块木片,喃喃道,“是干的呀,火怎么会灭呢……”

百思不得其解,路景珩也只得放弃挣扎,拿下腰间的水壶,猛地灌了一口。

“噗!——”

下一刻,他便将入口的水喷了个干干净净,随即骂道:“这水这么冰,是要给我把牙冻掉吗……”

呼!

路景珩的一口水尽数喷在黑黢黢的火堆余烬之上,一丛火焰也随之烧了起来。

“哦……”路景珩若有所思地看着脚底再次升腾的火堆,摸着下巴念道,“木克火,而水生火,是这样的吗……”

念至此处,他用力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对呀,师父好像没这么说过呀……”

“木克火,那我一开始又是怎么把火点燃的呢……”他面对着火堆坐下,“而且……现在这火堆烧的又是什么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景珩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

“啊……月亮出来了,雪也停了,该走了。”路景珩推开庙门,看了一眼刚刚升起的一轮圆月,一脚踏入深深的积雪中。

炽烈的月光照在积雪上,很是刺眼。

“这一趟的目标是……”路景珩眯着眼,看着远方的几缕炊烟,“就是那里!只要杀光那个村子的人就可以了吧。”

……

再有二里地就是村口,以路景珩的目力,已经能看到在村口玩耍的孩童。

他回手抽出腰间的长剑,随手舞了几个剑花。

“好不顺手……师父为什么要让我练剑呢?我还是喜欢枪。”一边念叨,路景珩已经迈开步子往村口走去,“实在不行,让我练刀也行啊,我不喜欢剑。”

“快看快看!那边来了个哥哥!”

大老远,一个孩童的呼喝便传入路景珩耳中。

看着几个洋溢着笑容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朝自己跑来,路景珩下意识收剑入鞘,蹲下身子迎上了那个冲得最快的小男孩。

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孩子,不过虽然漂亮,还是能看出是个男孩。

那男孩自来熟地冲进路景珩怀里,路景珩也顺势将他接下,抱着他站起身来。

“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从山的那边来的。”

“哥哥!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我们家在做饭呢,你看!”一个小女孩指着村中说道,“那边的烟,就是我家!哥哥,我带你去我家吃饭吧!”

“好啊。”路景珩欣然答应。

去村里再大开杀戒,也是可以的吧……效率还会更高。

看着那个牵着自己衣角、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路景珩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安歌!安宁的安,唱歌的歌!”

“哦!”路景珩点点头,“很好听。”

很快,那个叫秦安歌的小女孩带着路景珩一路进了村子,到了一户普普通通的猎户家中。

秦安歌的父母看到她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也只是一愣,随即问道:“安歌,这是谁呀?”

“这是刚才路过村口的一个哥哥!他还没吃饭呢,我带他回来吃饭!”

“哦!快来坐!”秦安歌的父亲将路景珩怀中的小男孩接了过去,笑道,“小晴岚,今天想吃什么?”

“吃兔肉!”

“正好!”那低头忙碌的妇人抬起头来,“我今天做的就是野兔!”

路景珩定睛望去,那是一只雪白的兔子,红彤彤的眼睛清澈无比,好像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旁边,有几团剥了皮的、血淋淋的兔子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会跑吗……”路景珩突然有些担心。

没等他多看几眼,秦安歌的父亲便拉着他在院中的小桌旁坐下。

“小兄弟,你从哪儿来呀?”

“我从山那边来。”

“那你家是哪里的?”

“在上阳。”

“上阳?上阳是哪里?”

“嗯?”路景珩一愣,转而想了想,偏远地方的人不知道上阳也勉强可以理解。

可是……我现在在哪里?

他想不起来。

“大哥,这里是哪个国家?”

“哈哈哈……”秦父朗声笑道,“当然是大章治下,楚国呀。”

“什么?”路景珩“蹭”地站了起来,心中念道,“大章……楚国……前朝啊,难道这里是当年战火未曾覆盖的地方?”

“这样的话……”路景珩理了理思路,“与世隔绝的地方,恶蛟为什么要让我来杀光这个村子?”

没有多说,路景珩转头又看了一眼秦安歌的母亲,便准备坐下。

那妇人面前静静地趴着三只完完整整的兔子,而她正拿着一个皮套,给一团模糊的血肉套上。

严丝合缝。

随后,她又拿起一团灰色的短毛,认认真真地一撮撮往那皮肉上插去。

路景珩看了片刻,便又坐了下来,与秦父谈天说地。

“吃饭啦!”

没过多久,妇人便提着一个篮子过来,待她将篮子放在桌上,路景珩才看到,篮子里是一共五只白色灰色的活生生的兔子。

“喔!吃兔肉!”小晴岚早就迫不及待了,他一伸手从篮子中捧出一只兔子,放到嘴边就咬。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而下。

妇人急忙拿起一块手帕为小晴岚抹去了嘴角的鲜血,笑呵呵地说道:“慢点吃,有的是呢……”

“有点奇怪……”路景珩觉得这一幕不太对劲,可是他又没看出哪里不对。

这一家人的生活普普通通,就是寻常猎户的日子。

“小兄弟,快吃呀。”

听到秦父的话,路景珩并没有去拿兔子,看了一圈满嘴淌血的大小四人,默默地站了起来。

“小兄弟,怎么了?”

路景珩抽出佩剑,一言未发,甩手一剑便劈在小桌上,准备在动手之前来一个帅气的开场白。

然而,这一剑下去,那小桌的表面随着剑锋划过,荡起一阵波纹,随后便渐渐归于平静。

完好无损。

“为什么?”路景珩心中一惊,“我为什么要砍桌子?”

“小兄弟,你要灭火的话,这桌子可就太小了。”秦父大笑着站起身来,提起一把斧头走向小院角落的树桩。

“我平时啊,都是用这棵树。”他一边说话,一边弯下腰去,一斧砍在那光秃秃的木桩上。

随着这一斧下去,那木桩猛地窜升了一截。

咄、咄、咄……

秦父不停地砍着木桩,那木桩也一截一截不断地生长起来,没过多久便长到了一人多高。

“天冷,炉火就旺了些,热的话,就浇灭一些吧。”秦父喘了几口粗气,从一旁提起一桶水,挥手泼在那一人多高的树干上。

哗啦啦——

树干应声而碎,无数不规则的木条散落在地。

秦父捡起一把,随手扔在火炉中,只听“嗤——”一声,那原本烧的旺盛的火炉顿时熄灭大半。

“金生木、水克木,是这样吗……”路景珩喃喃道。

“好了,快吃饭吧。”秦父走到路景珩身边,“那只兔子是给你留的!”

“不对……这种常识我如果不知道的话……我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路景珩手持长剑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以前绝对不是这样……难道说……”

念及此处,路景珩猛地回手扣住了秦父的手腕,厉声喝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要杀我?”秦父闻言呆了片刻,下一瞬便喜上眉梢,“你居然能杀死我?快,小兄弟,把我,还有我的家人,一并都杀掉!”

“如你所愿!”路景珩手中长剑一递,精准地刺向秦父的咽喉。

剑尖在距离他寸许之地停了下来。

“不行。”路景珩头痛欲裂,“我不能杀你……”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昨天早上吃了什么?”路景珩忽然暗道,回忆片刻之后,他因头痛而狰狞的脸上又露出一抹笑容,“果然,我不知道。”

路景珩慢慢站直了身子。

“哥哥,你怎么了?”

两个满嘴淌血的小孩子凑到他身前,一脸关切地抬头看着他。

“是你们啊……”路景珩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随即扫视着这方天地。

“万物自生生不息、五行有相生相克……”他感觉到了体内力量的涌动,“戮生灵实非我愿,为苍生万死无悔……”

咔嚓!

他信手一剑,那木桌再也没有荡起什么涟漪,剑光如匹练般闪过,一道丈长的剑气冲天而起,将那炽烈的月光搅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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