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后园苦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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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不领旨，天使也无法，只得回奏阴天子，阴天子下旨命蒋歆和季寻子劝说包拯，无论如何命包拯领旨统兵，前往长江下游阻挡李正坤。

蒋歆和季寻子接旨，不禁暗暗叫苦，阴天子这是要用他们的脸皮让包黑子出气，找回失去的尊严。呵呵。

包拯接旨时，穿着王府小吏的衣服，因为他被革除阎君之位时，被贬到第一阎王殿作一名书吏，虽然五百余年来，他从未履行过书吏之职，整天不是饮酒就是大睡，但小吏的“制服”还是穿着，他认为这是朝廷法度，不可废之。

传旨的太监认为不合朝廷礼法，请他换上王爷的冕服接旨，包拯黑眼一翻，露出眼白，没好气地道：

“真会说笑话，哪见过普通一鬼家里保存着王爷的服饰，那不是谋反么！”

一句话噎得天使差点没背过气去，想一想他说得有道理，只得打开卷轴，宣读圣旨。

然而，包拯却拒绝了圣旨。

第二天，包拯继续穿着小吏的官服来第一阎王殿“上班”，蒋歆站在大门口，迎住他作辑道：

“孤知道包王爷今天准来，一大早便于门前相候。请包王爷随孤后园宴饮，孤有话要对包王爷讲。”

包拯翻了翻黑眼，露出眼白，硬梆梆地道：“王爷认错了，臣乃一介小吏，微职无爵，白丁一个，哪是什么王爷。请王爷让开，臣下要进殿当值。”

蒋歆不觉在心中问候了下包拯的亲属，但面上却一直带着笑：

“包王爷莫开玩笑，这几百年来，你哪天正经上过值？孤可从未为难过包王爷。包王爷不领旨，自己进宫去向皇上启奏明白也好，偏偏却还来孤的一殿，这不把孤架在火上烤么，皇上知道了，还以为孤慢待了包王爷。请包王爷看在过去的同僚之情和孤从未为难过包王爷的面上，今日歇息一天，不要再提上什么值了，跟孤到后园饮酒如何？”

说完又打拱作辑，坚持邀请去后花园。

蒋歆毕竟是第一殿阎王，站班排序均在十殿阎王之首，尊严高贵。包拯自打被贬到一殿，不论干什么或不干什么，蒋歆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许手下的鬼羞辱包拯，从内心来讲，包拯还是感谢蒋歆的。呵呵。

且包拯料定蒋歆是受了阴天子的旨意，前来劝说自己。

因为上述种种，包拯不想一直驳蒋歆的面子，便在他再三降色相邀之下，随他来到后花园中。

国师季寻子已经在座，季寻子起身向包拯施礼，包拯将脸侧过一边，假作未见。

季寻子颇显尴尬，一时呆站席间，蒋歆忙请他坐下，以化解窘态。

坐定之后，蒋歆强作笑颜道：

“不管过去如何，如今天下纷乱，阴京岌岌可危，我们作臣子的应该相逢一笑泯恩仇，抛却旧怨，共同为皇上分忧才是。包王爷历来是忠孝的典范，应该不会反对孤的这话吧？”

季寻子道：“蒋王爷所言正是。如果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本道有什么对不住包王爷的地方，还请包王爷看在天子的面上，原谅本道。从今往后，本道希望跟二位王爷还能象以前一样，做皇上信任倚重的臣子。”

能说出这样的话，季寻子心诚不诚不知道，但绝对是放下了国师的架子，向包拯致歉，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五百多年前在阴天子面前进过诬陷包拯的谗言。

蒋歆认为，季寻子这种态度算是石破天惊了。因为两千多年来，除开在阴天子面前，国师季寻子向谁低过头！包拯再有天大的委屈，季寻子有这几句话，也够了。

包拯仍然黑着脸不理不睬，蒋歆有些绷不住了，欲发作，季寻子赶忙对他使眼色，蒋歆才极力将怒气压住。

季寻子沉思了一下，问包拯：

“包王爷不想原谅本道和蒋王爷，我们也不勉强，但包王爷乃忠义之臣，如今天下安危系于包王爷一身，皇上下旨命包王爷领兵抵御五华山伪王爷李正坤，包王爷却抗旨不遵，本道认为这绝非包王爷本意，包王爷是否有什么条件要跟朝廷提出，如果有，请包王爷详细讲来，本道和蒋王爷一定详禀天子，由天子定夺。”

蒋歆同意季寻子所说，对包拯讲，如果包拯真有什么要求，需要朝廷满足，他和季寻子一定力谏天子加恩准许。

包拯见味口吊得差不多了，便缓缓开口道：

“五百年前，你们在皇上面前诬陷我，是出于对我本尊的恶感，还是着意要剪除李正坤在朝中的势力？你们须真心回答，如果所答敷衍，我现在便告辞而去，让你们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呵呵呵。”

蒋歆和季寻子都在心中骂道：好你个包黑子，真会借势拿捏我们！

蒋歆陪笑道：“实不相瞒，孤跟国师怎会对包王爷有恶感呢，实在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包王爷在北宋时乃是朝廷重臣，自然知道天下之势和朝局的不易，您的外甥李正坤造反，如果不将您革职，还让您重位立朝，那朝廷剿灭起来将有多么不便，想来包王爷心知肚明。因此，皇上也有革除您的意思，孤和国师作为皇上恩宠之臣，自然替皇上说出心中之话来。”

好个狡猾的蒋歆，居然将此事推到阴天子身上。包拯知道，阴天子在是否革除自己王职的事上一定犹豫不决，并非象蒋歆所说，拿定了主意，如果蒋歆和季寻子真心替天子做想，为国家打算，应是劝谏天子打消疑虑，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趁着皇上疑虑，便进谗言罢韷重臣。

真是一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

想到这里，包拯无可奈何地笑了。

蒋歆举杯笑道：“包王爷露出笑容，想来是原谅孤和国师当初的无奈之举了。来来来，我们三鬼同饮一大杯。”

季寻子赶紧将杯子也举了起来。

包拯却不拿酒杯，二鬼也只得尴尬地放下杯子。包拯盯着他们慢条斯理地道：

“就因为你们的谗言，我的王妃被送入轮回，几百年来不知转世几轮了。倒也罢了，我的管家毕胜、五殿中四大捕头如今何在？”

蒋歆道：“当年皇上下旨，命本王审理包王府家鬼奴仆，孤刚才已讲过了，参包王爷乃是为了朝廷安危，非为跟包王爷有什么私下恩冤，故孤对包王爷家鬼奴仆皆从宽发落，基本都打入地狱受罚一二百年，然后提出送十殿进入轮回。贵府管家毕胜，现仍在地狱中，包王爷只要接旨之后，孤便立即将毕胜放出。至于五殿胥吏捕头之鬼，除开少数者，其余全都留用至今，牛头马面猪首羊脸四捕头仍履原职，包王爷接旨复爵，回到五殿，便能看见他们。五百多年来，孤虽代领第五阎王殿，但一没改五殿规矩，二没动五殿鬼魂，因为在孤的内心深处，认为李正坤被剿灭之后，皇上也许还会恢复包王爷的王位。只是没想到，事情却发展到这一步，李正坤越剿越强，朝廷越来越危险。孤说一句推心置腹之语：皇上对包王爷从未相忘过。当决定命十殿阎王领兵出征时，皇上首先想到的便是恢复包王爷的王爵。包王爷，我们作为臣子，遇上如此英明仁厚的皇上，还有何理由不尽心尽忠呢？”

这倒有些出乎包拯的预料，一直黑着的脸终于有些神色松动。季寻子见了，赶紧趁热打铁：

“李正坤虽是包王爷名义上的外甥，但皇上已下旨革除包王爷跟钟花的义兄妹之情，自然跟李正坤也失去甥舅之名。如今的李正坤，可绝非当年那个贬往僻地的小小城隍，乃是割据大片土地，拥兵数十万的反贼。如果李正坤只是据地称王，因其已经坐大，朝廷征剿不易，只要他不进攻中原，倒也不是不可以双方相安无事，可李正坤志向颇大，竟然私放万方山上十帝下山，搅乱天下，他五华山之兵也破关夺隘，兵进长江，虎视京城平都山。天下形势已如汤浇鼎沸，危如累卵，命十王统兵出征，实乃皇上最厉害一招，也是最后一招，如果胜，则阴冥天下安，如果败，不止皇上，包括蒋王爷、包王爷等十殿阎王和本道，都将一起沉沦地狱！包王爷是皇上亲封之第五殿阎王，值此危急存亡之时，做何抉择，想来包王爷不会让皇上失望！”

包拯陷入深深的沉思，蒋歆和季寻子都已看出，已经说动他了，便举杯邀他饮酒。

包拯一杯接一杯地往口里倒酒，突然哭道：

“好端端的江山，竟被你们两个老鬼儿弄得江河日下。国将不国，皇上受辱，我要还是阎王，定然向皇上重重参你们一本！”

二鬼笑道：“你只要接旨，便立即恢复五殿阎王之位，有了参奏之权。为了参我们，包王爷快快领旨吧，我们等着。”

包拯又好气又好笑：“为了让我接旨，你们倒是什么都不顾了。”

“要是十王出不了征，国家都要完了，还顾什么？”

这话倒是不假，包拯仰头一干，将手中酒杯猛掷于地，叹道：

“李正坤呀李正坤，你真是个让孤恨怒难平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