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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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请问您知道这个地方吗？”
“您好，请问您有见过这个人吗？”
“您好……”
天穹市的夕阳总是令人惋惜的，那赤色的光辉照耀在城内高大的平面玻璃上总会给这座城市的白天带来最后一抹炫彩的光景。
但是人们不会为黄昏的到来而哀伤，也不会为太阳的落下而感到困惑。
因为太阳明天还会升起，因为天穹市的时间并不是截止在夕阳下山。
昏黄的阳光中，天穹市外围，街道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不少初来乍到的人都微微皱眉，然后厌恶的离开这个仿佛聚集了天穹市所有黑暗与脏乱差的地方。
但总有不少人要捏着鼻子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久而久之这股气味也就成了一个习惯，围绕在他们的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幽兰戴尔拿着一张照片，在大街上倔强的询问着每一个看上去能挤出一丝空闲的路人。
“您好，您见过照片中的这个人或者知道照片上的这个地方在哪吗？”
“啊？”一个光脸上就钉上了十几个铁圆环的男子困惑的瞟了一眼照片，然后就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挪回了幽兰戴尔的身上反复扫视。“知道哦~来，让哥哥带你去怎么样？”
幽兰戴尔想要进一步询问的想法瞬间消失了，转而开始皱着眉头寻找起下一个问路的对象。
环境真的能影响一个人，出淤出淤泥而不染的只有莲花，其他更多的都是被那黝黑的淤泥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像这个铁环混混的回答，幽兰戴尔今天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同样，她的拳头在一开始也没有闲着，她也有一番要教训这些人渣的意味在里面。
但从清晨问到傍晚，幽兰戴尔已经没再动过手了，更多的还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屏蔽气息和存在感，悄然离开。
幽兰戴尔也知道像这样的询问效果很小，毕竟连她的“蚊息”都能毫无阻碍的骗过绝大部分人，院长他就算在这里呆了足足数月不被任何人发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她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在外城区，连电力资源都是奢侈的，这些顶天了只有一个成年男人高的简陋建筑中有着一盏吊灯就是极限，更别提什么监控了。
幽兰戴尔手指紧紧的攥着那张照片，透彻的蓝眸注视着照片上那道背影。
“院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您好……”
幽兰戴尔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一辆即将倾倒的小推车，然后关切的问着那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您没事吧？”
“哈哈，多亏你了啊，闺女。”中年男人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黝黑的双手，绕到侧面接过了幽兰戴尔挡下的推车。
幽兰戴尔犹豫了一下，略微收了一点力气，中年男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原本笑眯眯的表情也彻底僵住。
幽兰黛尔无奈的再次用力，中年男人感到压力减小，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惊疑不定的看着幽兰戴尔。“闺女，你这力气属实不小啊，老头子我弄不动的你一只手就能给推动……”
“哈哈……”幽兰戴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力气从小就……嗯……比较大。”
“这是好事，是好事啊。”中年男人鼓着气拉着推车边缘，用力挪了挪，好一番捣鼓才将推车回归正位，然后扶着小推车，叉着腰哀号着，“哎哟，我的老腰哎……”
“额……”幽兰戴尔愣了一下，还是掏出了那张照片。
“请问，您知道这个地方吗？或者……”
“哎呦，闺女，实在不瞒你说啊，这附近其实都一个样，搁这儿地的谁也记不住哪里是哪，像闺女你照片中的这种小楼，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看那西北边就有好大一片，老板卷了钱烂尾跑了，成了烂尾楼，南边城镇入口处也有一片，据说那吊死了好几个烟鬼，城里那些有钱人嫌弃不要了，还有北边市边缘也有，那老板是个好人啊，免费建房子给我们住，可惜漏了财，给人拿老大一铁棍子敲碎了脑袋。”
“那老板闺女才9岁哟……也给人拉去换了钱，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给哪家人当媳妇呢。”
“这……”幽兰戴尔眼神暗淡了下来，看着中年男人那缅怀一般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最起码……对她还是有好消息的，不是吗……
“闺女，这照片上的人对你很重要吧……呃，是你妹妹？”中年男人捶着腰，凑近仔细打量着照片上的那个背影。“好像确实有点眼熟哦……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嗯？”幽兰戴尔的表情瞬间一喜，刚想张嘴询问，中年男人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这人就是不中用了……”
“不过闺女你别伤心啊，我正准备去摆个夜摊呢，咱摊子上人多，我也认识好几个对这一片挺熟络的人，要不你去我摊子那边等等？”
幽兰戴尔看着弯着腰在度抬起小推车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要不我来推车吧？”
“这哪能到你呀，闺女？我老李好歹还算有点力气。”老李连忙拉着车往前走了两步。“倒是你啊，一看就不是这地的人吧，你是来自城里？还是从外面来的外国人啊？”
“我是从天穹市外来的……”
“是为了找照片中那个人吧……”老李拉着车的样子明显有些吃力，但脸上却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看你这样子，你和你妹妹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他不是我的妹妹……他是……我非常重要的……长辈。”
“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人老眼花没看清啊。”老李连忙道歉，“不过……长辈为什么会来这儿啊？咋还要你一个后辈来找呢？”
“……他犯了很严重的错，我要找到他，让他认错。”
“认错？”老李的表情突然变得狐疑起来。“闺女，你确定你是……要让他认错？”
“嗯？”
“害，老李我少说也活了40多岁了，这见过的人还挺多的，虽然不咋会说话，但老李我也看得清。”
“你说那是你非常重要的长辈，但是又犯了严重的错，可我看闺女你的表情里没有一点愤怒啊，这不像是你的长辈犯错，倒像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来问真相到底咋样的。”
“说白了，你们之间的错误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不！”幽兰黛尔突然斩钉截铁的说道，甚至于神色有些过于激动。“他犯下的错误非常严重！甚至于……根本无法被原谅！”
“啊？”老李满脸疑惑，“这……这不对吧。”
“……”幽兰戴尔动作一怔，然后微微低头。“抱歉……我的情绪有些激动。”
“没事哈……”老李有些讪讪，“不过啊……闺女……老李我还是得说一句。”
“你真的是来让他认错的吗？其实闺女你很希望，甚至一直笃定你的那位长辈是有什么苦衷吧？”
幽兰戴尔墨镜下的眼睛骤然睁大，直直的看着老李。
老李佝偻着身体，眼睛看着前方，一步一步的前进着。“像闺女你都能说他犯了很严重的错，那么事儿恐怕真的很大。但就算是这么大的事儿，闺女你还是想去相信那个长辈其实没有错。”
“那个长辈对你真的很重要吧，是你的老师？还是像你父母一样的人？总之估计都差不多吧……我知道闺女你是咋想的，错了就是错了，对的就是对的，可是……啥是错的？啥又是对的？”
“有没有可能？有时候做一些错事，其实是好心的呢？又或者办一些好事，其实藏着祸心呢？闺女，你肯来像当事人这么问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可是他都既然干了错事了，也不太会告诉你真相吧？”
“唉……这个世界可不是非黑即白的啊……老李我可早就知道了哦，只是老李我知道这些知道的晚了呀，要是早点……我的婆娘，孩子……唉……”
老李的神色暗淡了一瞬间，然后再也不出声，拉着沉重的负担，在这并不平坦的道路上，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进着，虽然留下了深深的车辙，但同样留下了深沉的脚步。
“李叔？”
这样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一声招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幽兰戴尔抬眼看去，昏暗的巷子里猛的窜出来三个……红绿灯？！
死亡芭比红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幽兰戴尔身上，然后看着幽兰戴尔身后的那个巨大琴盒两眼放光。
“咳咳，李叔，这位是……？”
“喔，你来的正好啊，闺女，赶紧把你的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他们对这附近可熟啊！”
幽兰戴尔看着红绿灯杀马特三人组，只是略微犹豫，就拿出了那张照片。
直觉上没问题……
“唉？这不是……”青青草原绿看见照片上那个背影的时候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死亡芭比红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青青草原绿的嘴，然后一脸讪笑的看着幽兰戴尔。“不好意思，不认识哈，真不认识……”
“哎呦，小洪你干啥？人家是来找长辈的，又不是啥来寻仇的，你要知道你就赶紧告诉人家闺女。”
“可是……”死亡芭比红脸上还是那副讨好的笑容。“这真不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