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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鬼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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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酆都鬼才管理中心,请问您是巢湖,巢先生吗?”我对着电脑麦克风,用夹子音甜甜说道。

“您好,我是。”耳机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音。

“嗯嗯,是这样的,我这边收到了您的简历,想对您进行一个简单的了解,您看您现在方便吗?”我继续说道。

“可以,您说。”对面的声音,僵硬中,带着客气。

“好的,巢先生,先和您确认一下,您投递的岗位是酆都沂壶郡城德池的水利工程师。您能简单的描述一下,您对沂壶郡城德池的理解吗?”

“嗯,我在酆都官网上,了解到沂壶郡城德池的历史由来已久,它是连接阳界死于水中的所有亡灵的接引之地,自古以来,死于水中的亡灵,多为横死鬼,投胎前要时时循环重复死前的痛苦经历,怨气极深。这就造成很多水中往生的人,宁愿抓替身插队,也不愿意排期等待自己的投胎,再离开沂壶郡城德池。而且,由于沂壶郡城德池有鬼王的封印结界加持,没有拿到投胎资格的水鬼,即使是等到了自己的投胎排期,也没办法离开沂壶郡城德池的结界范围。”麦克风对面的男人,说到最后,有一丝哽咽颤抖,像是想起了自己往生的经历,也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等了百年岁月,磨光了所有美好回忆,才能离开了城德池。

“巢先生,能听得出您对城德池的了解,不仅仅是来自于酆都官网上的简介呢。能冒昧的问您,是怎么往生的吗?”我轻声问道。其实这是每个地府hR最不愿意,却不能不问的问题之一。谁会愿意叙述自己往生的经历呢。对于横死的鬼而言,这是非常痛苦的。可是能拿到投胎资格的横死鬼,这也是最后一道考验,明明拿到了投胎重返阳间的机会,却想要留在地府生活的鬼,一定要被一次又一次的检测其灵魂的稳定性。这就像是企业每年都要为员工提供体检福利一样,不但是对员工有好处,也是保证公司的利益,及时止损,规避风险。地府的鬼魂,如果魂魄不安,是可能失控的,或者造成暴乱,或者形成恐怖组织,甚至是当场爆炸。这是酆都大帝不能容忍的,这传出去了,让外面的孤魂野鬼怎么看?

“我……我是死于泥石流的。”耳机里传来男人深呼一口气的疲惫声音,“我被泥石流冲进了河里,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可能是石头,也可能是树,总之我当时一下就没有了意识,死的并不痛苦。我也是从城德池离开的水鬼,幸运的是,我的往生经历没有那么痛苦,一百年的时间,于我而言,就是混混沌沌的浮沉。”男人不无悲哀的叹息。

“那您真的很幸运,恭喜您顺利离开城德池!无论如何,都算是熬过去了。否极泰来!酆都欢迎您!”我努力组织语言,希望这哥们儿千万别一个暴走,原地爆炸。要知道鬼也是要花钱的!我的工资,它承受不来。

“呵呵,谢谢你的祝福啊,小兄弟。”男人的语气也明显轻松了不少。

“巢先生,既然能离开城德池了,为什么还要投递回去工作的岗位呢?酆都也有和水利工程有关的岗位呢。是在城德池有什么放不下的鬼,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呵呵,不瞒您说,我活着的时候就是在家乡那边做水利工程建设的,没想到死了死了,这点经验还是能在阴间受用的。而且,我不甘心呐,治水却最终治于水,投了胎这点经验也就没了,我还是想把这份坚持用在现在,用在城德池上,那里的鬼太可怜了,一百年里,我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可我能爬上岸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城德池里空空荡荡,只有我自己独个离开。可我知道,池子里有鬼,都在池底沉着,看似平静的城德池水面,下头横死的水鬼是一道深渊。游不上来,离不开那一池子水。如果我的工作能让城德池加速净化,说不定还有我死去的同乡能早日投胎离开。”

“好的,巢先生,我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会把您的简历抄送给最终批复审核的鬼差,请您耐心等待,大概2个工作日就会给您回复。”我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了,这么义正严辞的回答,让我没能问出最重要的问题,就决定给巢湖发offer了。我将巢湖通过审核的offer设置成定时发送,就草草锁屏了电脑,拿起鬼差专用的手机,转身跟着同事去了酆都小吃街。

说是酆都小吃街,其实和阳间的娱乐城差不多规模了。这里囊括了夜市、特色小吃、休闲娱乐场所和各星级的酒店、餐厅。吃的玩儿的应有尽有,在鬼气森森的酆都里,热闹的胜似人间喧嚣。

我和同事阿宝来到他推荐的面条摊,他是四川人,我是最喜吃辣,两人一拍即合,每天凑在一起解决吃饭问题。阿宝性格活泼,幽默讨喜,有点小胖,眼眶乌黑,加上他一口的川普话,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家伙,莫不是熊猫成了精?那应该是喜欢吃笋子的,果不其然,每次和他一起吃饭,他都会要上一盘酸笋,或者麻辣笋丝。

做鬼也是要吃饭的,除非是新丧的饿死鬼还没有被供奉净化,大多数的鬼魂是不太容易感觉到饥饿的,按照佛家的理解大概就是,食物只是为了果腹,解决必须的温饱,对美食的过度追求是一种欲望。可作为魂魄不全的鬼魂,各种欲望是会被缺失的魂魄所扩大的,这也就包括了食欲。我和阿宝一人要了一份四川的小面,二两面条分量不大,但是小料给的很足,鬼魂的味觉是被削弱了的,每个鬼魂的具体情况也不尽相同,但是味觉被削弱的同时,嗅觉反而扩大了。鬼魂进食的方式很多,但本质上还是不能吃饱的,要一直保持在大概活人七分饱的状态,这样才能保证自身的稳定,不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把欲望无限扩大,轻易变成恶鬼。

吃完饭,我就和阿宝分道扬镳了,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他要去鬼市逛逛,邀我同去,我拒绝了。

鬼市分为两部分,前街和后街,其实是分为上下好几层的空间,前街上更多的像是跳蚤市场,二手市场之类的,会有鬼魂将东西送到鬼市前街寄卖,换取其他想知道的消息,或者东西,冥币。还有是一些擦边的货物,什么都有,甚至可以买到活物。后街可以说是酆都的地下王国了,听说这里的事情和规则,是连酆都大帝都无法插手的,说白了就是三不管地带。在同事的只言片语里,我听说酆都鬼市并不是在长久的岁月中,由鬼魂社会自然建立起来的市场经济。酆都鬼市其实是有主人的,东西南北四大鬼王才是这个地下王国真正的主人。而真正为鬼魂们带来安宁秩序的酆都大帝,也只是酆都集团的执行cEo。没办法,我一个小小的新进员工,还是老老实实的赚我的棺材本吧,希望能给自己攒足功德值,下辈子能投一个好胎!

从我做鬼以来,从前的事情大多没有了什么记忆,我也是横死的,百年的净化过程,一遍遍的死亡重现,早就把人世间的所有磨灭的干干净净,我记得自己是死于电梯坠落,活活摔死的。却不记得家人朋友姓甚名谁,身在何方。

酆都的商业街里,正好有一家酆都邮政。

是的,邮政店,鬼怪们不仅有网络购物的需求,阳间的家人给送东西,也都是送到这里。像我这样的横死鬼,家人给送的东西都会直接转到酆都邮政总店,如果不进入酆都,做了横死鬼还在外面游荡作乱,家人给的东西就没办法收到。所以,那些敢于选择不进入的酆都,而是在外拼搏的孤魂野鬼一定是有很重要,不能割舍的执念,才不来领取家人思念、生前的财富的,那都是是很厉害的大鬼。

我做鬼以后,一直没有来拿过家人给送的东西。不是我也像大鬼们那样厉害,也不是我没有什么眷恋的思念的事物、亲人。

而是我失忆了!

很奇怪,我在重复死亡的过程里,或者说在我被净化安魂,拿到了投胎审批许可证之后,我就直接发简历入职了酆都鬼才管理中心,成了酆都集团的hR员工,开始了在鬼界的社畜之路。在和同事相处的过程中,我才发现自己和他们的不同,我竟然没有记忆,没有生前一丝丝的记忆!我不记得家人、朋友,不记得生辰籍贯,我对自己的了解,是通过和阿宝要来的员工档案!

“您好,酆都邮政储蓄,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门口的导引员小姐,端坐在中式复古的柜台后,20出头的样子,穿着酆都邮政储蓄的工装旗袍,黑色的绒面旗袍上用暗红色的棉线绣着精美大气的富贵牡丹纹,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样式简单的木簪整齐的盘在脑后,虽然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却干净素雅,脸上画着职业的淡妆,看上去气色真的与活人无异。如果不是她右侧胸前别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酆都邮政储蓄牡丹工牌,我差点就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

“您好,我要开户提款,并且需要提领包裹、登记注册身份验证地址。”我对引导员小姐说到。

“好的,请拿好您的票号,进入大厅办理储蓄业务后,右转进入邮政业务办理中心。”引导员小姐的工牌上没有名字,只有的工号,她从柜台的票号本上撕下两张票号,抬手递给了我,纤细白皙的两只手腕内侧,有着蜈蚣一般狰狞扭曲的疤痕。这严重破坏了这双手的完美。

“谢谢。”我点头致谢,伸手接过两张票号,看了一眼手上散发着油墨味道,样式类似介绍信的纸张,随即便走向储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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