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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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英巷盛府。
王大娘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风风火火踏进寿安堂。
“儿媳给母亲请安啦。”王大娘子不轻不重地行了个礼。
“起来吧。”盛老祖母拍拍怀里的明兰,让她好好坐着,又让女使给几人端来润肺汤。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王大娘子有些吃味,虽说是自己不愿女儿如兰离开身边,到老太太这吃苦,又不想林噙霜母女如愿,才强行把明兰推过来的。
可明丫头也忒受宠了些,瞧瞧这才多久,老太太就把病恹恹的小丫头养的白白胖胖。
盛祖母似是没看见王大娘子精彩的表情,端起汤碗若无其事道:“都说了今日去访友,回来就早早歇着吧,你还非要跑来这一趟。”
王大娘子扯出一个微笑,连声说着“应该的,应该的。”
老太太侧首瞪了眼抱着汤碗不愿放下的明兰,又转头对王大娘子道:“大娘子此次拜访寿山伯夫人,聊得可是够久。”
王大娘子闻言瞬间精神百倍,立马眉飞色舞道:“哎呦,母亲可是不知,我这次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当红勋贵啦!这一下马车就换上伯府内巷的软轿,一路被抬了进去。
寿山伯府内高阔平和,远眼过处还有小桥流水和山丘树林,院内更是处处雕廊画栋,便连那门窗廊柱都是描金绘彩的。
伯爵夫人也是热情,早早就候在院门迎接,刚踏进内厅我就觉得脚下软乎乎的,低头一看,嘿!原来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吉祥福寿’纹样的猩红驼绒毡毯。
屋内更是宽敞,靠墙竖着几面多宝格,格子里琳琅闪烁着许多精美华贵的琉璃瓷器古董做摆设,很多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
那富贵气派,比忠勤伯府不知强了多少倍!”
王大娘子说的手舞足蹈,妥妥单口相声般。
盛老祖母阵阵头疼,这个没心眼的儿媳妇啊,心里就是藏不住一点事,说话做事都不喜欢动脑子!
“好啦好啦!这话在我这说说就行了,万不可说于外人听,不然你那亲家会怎么想?”
王大娘子被打断施法,意犹未尽的收起神通,抬手从亲信刘妈妈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老太太。
嘴里道:“这是伯爵夫人送给母亲的心意,是上党的紫团参,据说已超百岁。伯爵夫人还说,过几天会来拜访母亲。”
盛老祖母开心收下礼物,感慨道:“难得她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想当年我养在宫里时,她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孩,而今也已为人母了,听说不久后还要做祖母,时间过得可真是快……”
“还有一事!”王大娘子没有体谅老人的忆古,自顾自开心道:“寿山伯府的七郎,就是最得官家恩宠的那位,说着想来咱们府上的家塾念书,日后柏儿…还有长枫跟他就是同窗了,母亲,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造化!”
“黄七郎要来咱们书塾念书?”盛老祖母也很是吃惊,“你官人不是说七郎学问精深,经常去馆阁请教学问嘛?怎得会来咱家书塾。”
“这……儿媳就不知了,不过这是黄七郎亲口说的。”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寻思着黄青的目的。而旁边的明兰,放下汤碗,瞪着圆圆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不明所以却又认真吃瓜的表情。
……
寿山伯府。
黄袁氏也一头雾水,纳闷道:“小七怎得突然想去盛府念书?”
黄青早有准备,见母亲问起,把之前准备好的答案和盘托出:“母亲容禀,此也是孩儿思虑良久。
孩儿毕竟出身将门,之前在馆阁行走时,尝受那些文官刁难,国子学又乌烟瘴气,太学内也是文官把持。
所谓科举之路要有良师,也要有益友。
我打听到,盛叔父曾机缘巧合下救过一位老安人,她的儿子正是以教学擅长、桃李遍天下的庄大儒,似这等文人往往以笑傲公侯为荣,颇有古之风骨,想要请他,实属不易。
救母之恩,盛家又连续几年邀请,逢年过节礼数做得很是周全,方才打动这位庄先生,答应在盛府内开设家塾以育人子弟。
这是位良师。
盛家的嫡长子盛长柏,母亲此前也见过,实是内心正直、待人真诚之人,加之其好读书而又不死读书,这样的人,算得上益友。
又因盛家与我家算得上沾亲带故,不会刻意怠慢了孩儿,所以思来想去,去盛家书塾读书最佳。”
黄袁氏听到文官针对,先是气氛,后又无奈,听到最后,她也深觉请一位专精科举教导的名师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于是点头道:“我儿想的周到,为娘这几日便去拜访盛家祖母,把读书的事情定下!”
像庄学究这种懂得因材施教,又教出过多个进士的名师,早就在京城闻名遐迩。
多少名门贵族想要请他出山而不得,没想到盛家家塾竟能请动这样的名师,委实在汴京城内露了一把脸。
盛紘也没料到,自己在汴京城内打响盛家招牌的第一炮,居然是靠着这个家塾。
因着这个家塾,初涉首都官场的盛紘很是得到不少上司同僚的善意,也收到了不少人的请托,言及希望能够送家中子女过来念书。
盛紘起初还有些意动,他初至汴京,虽有恩师和王家的背景,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官场根基浅薄、人脉不足的新人困境。
他本打算慢慢积累缓缓图之,可想要得到称心的官职,或是获取晋升的政绩,却着实不容易。
现在有个捷径摆在面前,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很快,他就硬着头皮找了些借口都给推了。
谨言慎行、滑不留手的他,不想让自己的官声染上污点。挟救命之恩让大儒为自己官职晋升铺路,事好做,话可不好听。
再说,家塾里也不是没大佛!
齐国公府的小公爷,是走得庄学究的路子,与自己官声无碍。
而黄青则是和自家沾亲带故,家塾教导自家孩子,料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微词。
这二人又都是有德有才的,以后说不得盛家会更加荣耀。
……
汴京东水门码头。
即将成为同窗的黄青和盛长柏此时正在送行。
盛长柏拉着顾廷烨的手,不舍道:“仲怀,为何非要去白鹿洞书院如此远的地方?我已与家塾的庄学究说好了,允你一同进学……”
顾廷烨爽朗一笑,拍着盛长柏手道:“则诚好意心领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个汴京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白鹿洞书院好啊,江南西路天高路远,远离腌臜,也能利于我认真读书。”
盛长柏见说不通,忍不住叹了口气,扯了扯黄青衣袖,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他少年老成,朋友本就不多,能谈得来的第一个是顾廷烨,第二个是黄青,第三个?
没了,就这俩。
十四五岁的年龄,再稳重也是渴望有知心朋友常伴身侧的。
黄青倒是没想劝说顾廷烨留在汴京,他知道顾廷烨所处的是一个怎样的虎狼窝。
顾家除了宁远侯顾偃开以及还是稚子的顾廷炜,其他人都巴不得顾廷烨马上去死。
只是有些话,他忍不住想要叮嘱顾廷烨。
“顾二哥,此前让你参读的‘郑伯克段于鄢’,你是否已有所感?”
顾廷烨露出悲凉的笑意,幽幽望着水面,轻声道:“没想到,我一直以为全家对我最好的人,竟存着这样恶毒的心思。我不实在知到底哪一点让她竟能对我憎恨如斯。”
黄青看着眼前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本该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一脸的心如死灰。
但他知道,顾廷烨性格坚毅,不会被这些困难打倒,很快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索性把话说的更加直白:“因为你有个身有暗疾的侯爵父亲,因为你有个病入膏肓的哥哥,因为你不是她生的,因为他有个比你年纪小的亲儿子。这理由够不够充分?”
顾廷烨笑的更加凄苦:“可我从来没想着争什么!”
黄青也看向水面,打破他的幻想:“这不是你想不想争的问题,而是你的身份就摆在那,就算不去争也会成了别人的拦路石。”
“难道只有我死了,我父亲、嫡母,以及顾家所有人才能开心?那我存在的意义到底为何?”
“不!”黄青给了他最后一根稻草,“你的父亲不希望你死。”
“哈哈哈哈!”顾廷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张狂笑道:“他不希望我死?如果我这次不走,估计早晚会被他活活打死!”
“顾二哥,你现在偏激了。”黄青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顾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打你?”
不等顾廷烨反驳,黄青继续道:“我猜,是在你犯错的情况,无论这个错是你有意犯的,还是别人的栽赃。
只有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顾廷烨摇摇头:“水之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不,你并不知道!”黄青指着汴河上一条挂着“顺丰物流”旗帜的货船:“看到那艘船了吗?包括华润万家,其实都有你的股份。”
顾廷烨被这消息震惊到了,他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有我的股份?水之不要说笑,谁不知道顺丰和华润万家是几家勋贵合作创办,与我又有什么……”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着黄青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宁远侯府也参与了?”
黄青摇头,挥手让侍卫警戒四周,他则对顾廷烨解释道:“顺丰物流和华润万家其实都是陛下的产业,陛下指定了几家勋贵作为合作方。
顾侯因戍边多年劳苦功高,又曾与西夏作战时负伤,身有暗疾,所以陛下特意赠送了一部分股份予顾侯。而顾侯……”
他看着认真听他讲解,脸色变幻不定的顾廷烨,轻声道:“…顾侯在这些股份契约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顾廷烨初闻这个消息,呆立当场,过了许久,他哆嗦着嘴唇,喃喃道:“为何…为何写的是我的名字?”
黄青叹息。
这对别扭的父子,明明心中都挂念着彼此,可因为俱是刚强的性格,一见面就会像仇人一样。
黄青此时做起了和事佬,为顾廷烨解惑道:“顾侯之所以把股份留给你,是因为他自觉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
当年,是因为宁远侯府亏空了国库,陛下仁慈,限侯府及时补上亏空就不再追究。
你大哥生母也因此而死,此后你父亲才娶了你娘,用嫁妆补上了亏空。
但顾侯迟迟没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导致你娘在宁远侯府一直过得不快乐,所以早早离世。
你大哥之所以处处针对你,也因为他觉得是你娘害死了他母亲…”
这个信息太过于劲爆,以至于顾廷烨不敢相信。
他瞪大双眼,双手死死抓住黄青手臂,脑门、手臂青筋毕露。
但他不知道该怎说什么。
宁远侯府的恩怨情仇太过于曲折,作为当事人,顾廷烨心里的憋屈苦闷,只有自己清楚。
良久。
顾廷烨终于缓了过来。
抬起手,声音沙哑道:“抱歉,我…我……”
“我明白。”黄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作为宁远侯府的一份子,有权利知道宁远侯府的一切。
至于最终怎么选择,别人没办法替你做主。”
“多谢水之,我明白的。”
“还想去白鹿洞书院吗?”
“去!我……我想要冷静一段时间。”
“好吧。”黄青又拍拍他肩膀,这个少年郎,虽然出身富贵,但也尝到了富贵带来的苦楚。
“还有一事……”
顾廷烨应激的哆嗦一下,深怕又听到什么太过劲爆的内容。
黄青笑笑:“这次不是关于宁远侯府的,只针对你本身。
还记得你上次跟令国公府的五郎争执,救下的那对兄妹嘛?”
顾廷烨想了半天,才迟疑点点头。
黄青继续道:“那个女娘叫做朱曼娘,前段时间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被我无意中得知。
于是便派人前去跟踪,想要知道她的最终目的,没想到真让我发现了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