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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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云依在屋里做着针线活计，有个丫鬟掀着帘走了进来，“大小姐，表小姐今日打发了一个丫鬟过来，送了一点糕点给小姐，说是表小姐亲手做的。”
白巧在旁，对那个小丫鬟道：“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但凡是吃食，都要经过嬷嬷的手查检以后才能呈上来。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吗？”
经过几个姨娘的事情，秦府的几个主子的吃食越发谨慎。
秦云依见那丫头委屈的模样，就对白巧道：“算了，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鬟，打发下去也就是了。”
白巧只能答应着，那个小丫鬟也知机的退下去。
秦云依对白巧道：“将那些糕点拿过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芙蓉糕，枣泥糕，还有千层糕。这些糕点，是赵小棠最拿手的糕点。秦云依垂下眼，对着白巧道：“赏下去吧。”
白巧奇怪，就算没有经过嬷嬷的手不合规矩，但是以表小姐那样的人，肯定是不会在糕点弄什么手脚，为什么小姐却一点都不领情。要知道，人家送的，毕竟是心意，就算不喜欢吃，也会意思一下，但是小姐居然是全部赏了给下人。
这么多年的相处，白巧也知道，自家小姐不是个按心情做事情的人。白巧自然不敢违背秦云依的意思，而秦云依却陷入了沉思。
对于赵小棠这样的手段，前世她不懂得，以为是真心。如今这世，她还有什么不懂得，无非借着东西，来试探她们，甚至是接近她们。
秦府大门外，一个穿着石青色缠枝葡萄对襟褙子，下穿一条浅青色挑线裙子的妇人拉着女儿的手，徘徊在石阶上。
“娘。”女孩可怜兮兮的喊道：“我饿了。”
妇人浑身一震，望着女儿渴盼的眼神，她咬了咬牙，拉着女儿往秦府的大门走去。
拍了几下，大门开了，露出一个婆子，她问道：“请问是哪位？”
那妇人又迟疑了，低头看了女儿一眼，就堆着笑道：“我想见你家的夫人。”
那婆子仔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的穿着十分的寒酸，虽没有开口相讥，眼里却露出几分轻视。“可有拜帖？”
妇人又是一愣，拜帖？
她居然忘了。大门大户来往之间，是要拜帖的，没有帖子，是不轻易给人开门的，除非是常来的亲戚或者相熟的朋友。
可她跟姐姐几年前一别之后，彼此除了年节送礼，就没有别的来往。就连姐姐生了哥儿，送了帖子给自己，自己也故意当做没有看到，收了起来，生怕夫君看到了，又要她把剩下的那点银子买了东西来贺。
抿紧了嘴，妇人思索了再三，才弱弱开口道：“能不能帮我给夫人通传一下，就说妍娘来拜见夫人。”
婆子听了犹豫不决，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妇人身边的女孩见婆子没有反应，就拉着母亲的手问道：“娘，云表姐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那个婆子虽然当值，却偷偷喝了一点酒，有点酒劲上头。刚开始的时候，以为这个妇人是什么管事掌柜的亲戚，这次来拜见夫人，兴许是得了老爷的吩咐，也不敢轻易得罪。
听了那个女孩子的话，一下反应过来，原来是从穷乡僻壤冒出来的穷亲戚，当下就恶声恶气道：“你当秦府是什么地方，夫人是什么人啊？想见就见，昏了头吗？”说着，砰地一声合上门。
妇人早就有所预料到，但这扇门真的在自己眼前合上的时候，她有点受不住，脚步踉跄了几步。女孩紧紧拉着母亲，对着母亲道：“娘，我们回家吧。”
这不是第一次受到冷遇，母女两个这些年，看的最多就是别人的白眼与冷遇。
妇人望着和自己快齐肩的女儿，眼泪刷刷地落下道：“都怪爹和娘没有本事，要不然的话，你...”
好端端的孩子，受尽了族人的白眼与轻视，去了亲戚家，也常常被亲戚嫌弃与冷待，如今，又被一个仆人折了脸面，她越想越替自己的女儿委屈。
那个女儿的手有点冷，她轻轻抚上母亲的脸，道：“娘，你放心，女儿没有出息也就罢了，女儿若是...”
话还没有说完，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石榴红比甲的丫鬟，提着一个描金彩漆食盒走出门口，刚才开门的婆子毕恭毕敬送了出来，对着那个丫鬟道：“黄莺姑娘，你几时回来？”
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管我做什么？反正落锁之前，我就会赶回来。”
说着，黄莺就转身走了。路过那母女身边的时候，黄莺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黄莺顿了脚步，问道：“请问这位大姐，有何贵干？”
门房的婆子一惊，就对着黄莺道：“黄莺姑娘，这个人不过来打秋风的，你别理。赶紧去办你的事去。”
黄莺一瞪，道：“去，去，做你的事情去。”说完，黄莺又转身打量了那母女几眼，那妇人赶紧拉着女儿，大步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黄莺突然喊道：“哎，请留步。”
那母女顿了一下步伐，黄莺赶了上来，放下食盒，突然去掀那女孩的袖子，妇人正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不是大小姐以前戴过的镯子吗？”黄莺就觉得眼熟，才会慌忙上前拦人，可门房的婆子一听，就不大对路了，于是喊了门房的几个小厮出来。
妇人见此景，心里害怕，连忙要解释道：“这是你家夫人给的。”
门房的婆子听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被黄莺打断了。“不知道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妇人有点胆怯，又担心自己真的被当成贼，于是低声道：“夫家姓何，娘家姓钱。”
黄莺的脑子立即划过一段片段，于是她大着胆子问道：“可是钱府的六姑奶奶。”
钱妍娘听了这个熟悉的称呼，浑身一僵。黄莺却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大声对着婆子喝道：“还不快给夫人禀报去，六姑奶奶来拜见夫人。”
说完，她转身对着钱妍娘和娣姐儿道：“真真对不住，小婢莽撞了，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六姑奶奶和表小姐？”
钱妍娘的脸一红，道：“小女担不得小姐这称呼。”
“六姑奶奶说笑了。”黄莺笑着对钱妍娘道：“夫人这些年，没少惦记您，要是知道您来了，指不定多欢喜呢。”黄莺边说，边把钱妍娘母女往秦府里头拉。
娣姐儿进了秦府，就惊讶的发现，这个秦府比她外祖家钱府还要气派几分。
等钱妍娘到了垂花门口，就看到姐姐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呀，真真是不让人省心。”钱氏一出口就是嗔怪，“我可是下了不少帖子请你过来，你都不来，这闷声不响的跑来一趟，也不事先给我通气。若不是今日一早起来，头有点痛，我就推了人家的约，不然的话，岂不是让你白跑了一趟。”
钱妍娘见钱氏一如以往那样，心里的委屈顿时涌上来，她低声道：“家里就剩我们娘儿几个，我就算想通个气，也没有人跑腿。”
钱氏一惊，怎么到了这地步。几年前，她们家不是还有一个糟婆子和一个赶车的，如今怎么会落到如斯的田地。
不过，垂花门口人来人往，也不大方便说话。钱氏握着妹妹的手，低语道：“有什么话，到屋里说。这隔墙有耳，不大方便。”
黄莺这时对钱氏道：“夫人，奴婢还要出去买针线，就不能陪着六姑奶奶和表小姐了。”
钱氏回头道：“好了，快去快回。大小姐那里还要你伺候着。”
黄莺应声而退，往大门口走去。
钱氏左手牵着妹妹的手，右手牵着娣姐儿，一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而秦云依那边，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她放下针线，下了榻，穿上粉红绣荷花的厚底鞋，换了一件家常衣衫，然后就带着几个丫鬟去钱氏的院子。
还没有进屋，就隐约听到钱氏的笑声。秦云依停了停步伐，一个小丫鬟知机的对钱氏禀报道：“大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