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忍辱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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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晒然，刘瑾负责掌印，现造个密函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小桂子这分明是故意为难屠滽。
可是对于小桂子这无赖般的做法，众人还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
“好胆狗奴才，你当真是不让？”屠滽怒道。
小桂子仍然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屠大人请谅解奴才的难处，如果让白莲教的贼人跑了，奴才实在是没法跟皇上和刘公公交代。”
“要不屠大人先找个客栈歇息歇息，等抓住了贼人，奴才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大人，保证不耽误大人的时间。”
“你……你……”屠滽胸中气血翻涌，蹬蹬蹬后退了两步，差点被小桂子气吐血。
屠滽发现，刘瑾和小桂子这对主仆，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屠滽眉头紧皱，他明知道小桂子说的是假话，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封城拿贼这个理由，完美的堵死了自己的出路。
陈金劝道：“屠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您就先收了刘瑾的银子，等出了城，您再送人也好，扔了也好，这样也不损您的声誉。”
“绝对不可！”屠滽指着满地的银锭子，说道：“还看不出来吗？刘瑾故意把银子撒在地上，就是让老夫弯腰亲自去捡，也就相当于老夫对他弯腰服软了，老夫岂能屈膝于阉狗？”
屠滽分析的头头是道，浑然忘了这银子是他自己打落在地上的。
百官听了屠滽的话，纷纷愤然，这刘瑾，太过分了，临走也不放过屠大人！
屠滽现在这银子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捡了，代表屈服于刘瑾，晚节不保；不捡，出不了京城，被刘瑾诬陷贪恋权势。
屠滽被刘瑾“逼到”了两难的境界！
“唉——”思考良久，屠滽满脸悲然的叹了口气：“罢了！刘瑾，你赢了，老夫认栽！不过无论如何，老夫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杨廷和见屠滽语气不对，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问道：“屠大人，你想做什么？”
屠滽颓然的看着杨廷和，声音凄瑟道：“杨阁老难道看不出来吗？这种情况下，我除了自裁以证清白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屠大人，不可啊！”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
屠滽指着满地的银两，反问道：“我也不想，可是你们说说，除了自裁，我还能怎么办？”
“这——”百官被问的哑口无言，眼下的情况，似乎除了自裁以证清白，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要是拼着不要晚节，不惧史书诋毁，屠滽也可以捡钱走人或者留在京城，不过以屠滽刚正不阿的性子，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所以，除了死，屠滽没有任何选择！
眼看屠滽就要被刘瑾逼死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东阳突然站了出来。
百官讶然，对于李东阳，众人毁誉参半。
自从上次九卿弹劾八虎失败以后，内阁三老，刘健谢谦被迫请辞致仕，唯独李东阳留了下来，成为新的内阁首辅。
朝中很多老臣对李东阳甚是鄙夷，认为他是贪婪权势，才不跟另外两位阁老一同请辞。
甚至有人在李东阳家门口贴了一首白头诗：“清高名位斗南齐，伴食中书日已西。回首湘江春水绿，子规啼罢鹧鸪啼。”
这首诗暗讽李东阳只是一介“伴食”宰相，贪念禄位。
在尊师重道的明朝，李东阳的学生，吏部侍郎罗玘（qi），甚至写信给李东阳，指责他攀附权阉，助纣为虐，自己羞于与李东阳为伍，公然断绝两人师徒关系。
但李东阳在这段期间，多方斡旋，从刘瑾手下解救了很多忠臣，使他们免于刘瑾的迫害。包括刘健、谢谦刘大夏等元老，刘瑾想要除掉几人，也是李东阳从中说和劝阻，得以保命。
可以说是“天下荫受其庇”。
所以就在眼看屠滽就要被刘瑾“逼死”的时候，李东阳站了出来，百官看着李东阳苍老的身影，眼神十分复杂。
李东阳冲小桂子一抱拳，客气的问道：“桂公公，方才瑾公说，只要屠大人收了银子，就能出城，并未说必须他亲自捡起来银子吧？”
小桂子其实已经快疯了，他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到这个地步。他跟刘瑾一起来的时候，刘瑾说的很清楚，这次来送行，纯粹是为了示好，缓和与群臣的关系。
他绝没有折损或者逼死屠滽的意思。百官自己理解错了，可是这种情况下，小桂子根本无法解释，也不敢解释。他哪敢擅自给刘瑾做主？
屠滽要“自裁”证清白的时候，小桂子吓坏了，如果让屠滽死在这里，麻烦就大了。小桂子甚至想着让人阻止屠滽，捆起来交给刘瑾处理。
现在李东阳主动站出来解决问题，小桂子感激的不得了，连忙赔笑道：“李阁老说的没错，刘公公确实是这个意思。”
“如此甚好！”李东阳笑着弯下腰身，从地上拾起一枚银子。
屠滽瞪大了双眼，不置信的失声道：“李阁老，您这是……”
李东阳艰难的直起腰身，把捡起的银子交到屠滽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屠大人一生清廉刚正，都已经致仕了，不能晚节不保。为权势所折腰这种事，还是让老夫来做吧！”
听了李东阳的话，屠滽心神巨震，一直以来，他也十分瞧不起李东阳攀附刘瑾的行为。
可是眼下，李东阳居然为了自己的名誉，甘愿“弯腰”。屠滽终于明白了李东阳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的目的了。
“李阁老，这么多年，老夫错怪你了，老夫错怪你了啊！”屠滽攥着李东阳的手，悔恨的老泪纵横。
不止是屠滽，在场的官员全都被李东阳的大义所感动，忍不住纷纷掩袖落泪。
这下轮不到李东阳继续动手，众人纷纷弯腰捡银子，不消片刻，散落在地的100两银子都被捡了起来。
李东阳把银子包好，递到屠滽手中，劝慰道：“屠大人，拿着银子赶快出城吧，天色不早了，再晚城门就关了。至于这银子，如果屠大人不喜，可以分发给途中的穷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屠滽抱着沾满尘土的银子，痛哭流涕道：“老夫惭愧啊，老夫惭愧啊！”
刘瑾给屠滽送行的行为，无意间给李东阳洗白了多年的冤屈，这是刘瑾没有想到的。
刘瑾更没有想到，他示好的行为，不但没有缓和自己和百官的关系，反而更加深了百官对自己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