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无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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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明星疏朗。
王太医在张府家人带领下来到张茂的房间。
从傍晚起，张茂就开始胸口疼痛，最开始只隐隐有些闷痛，还可忍受，到后面疼痛越来越烈，张茂只觉自己心脏都被人挖走，疼得他躺在床上左右辗转，没有一刻平静。
等王太医到来，张茂已经疼得近乎晕厥，他浑身被汗水湿透，眼神迷糊地看着屋顶，仿佛已经进入弥留之际。
张茂是张家的独子，他这一病顿时将全家都惊动，上到张知时夫妇，下到府上得势的仆人都聚集在房间里，等着太医来给张茂诊治。
见到王太医，张家人仿佛见到救星，连忙将他让到床边。
张知时道：“王太医快给看看，犬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王太医不敢怠慢，忙坐在床边，把手搭在张茂腕上，下一刻却惊出了一身汗。
“王太医，病情如何？”
张家人在旁问道。
王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小人学艺不精，老大人还是另请高明来给公子诊治。”
张知时眉头一皱，问道：“你是太医院有名的医生，你若不是高明，还有谁是高明，犬子到底什么病情，你好歹给我说一说。”
王太医苦笑道：“不瞒老大人，小人方才给公子诊脉，可是…可是…”
见他吞吞吐吐，张知时厉声道：“究竟什么脉象，你快说！”
王太医道：“小人根本没摸到公子的心脉。”
张知时愣住了。
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心脉，除非心脏不再跳动，不然人人都有心脉，可若是心脏不跳动了，人不就死了吗？
张知时看看床上的儿子，他虽然已经疼得迷糊，可还在喘息，人的确还活着无疑。
张夫人怒道：“你是什么庸医，茂儿分明活着，你却咒他没有心脉，若我儿子有什么好歹，张家绝饶不了你！”
王太医吓得脸都白了。
他暗道自己最近怎么就这么晦气，先是被宁国府找去给珍大爷看腿，珍大爷腿已经粉碎，绝无愈合之理，他因此受尽宁府白眼，如今又遇到张家的怪病，他招谁惹谁了。
王太医不敢说话，只默默站在一旁。
张夫人道：“老爷，咱们再找其他太医给茂儿诊治。”
张知时点点头，正要派人去太医院再请名医，却见家中门子跑过来，说道：“老爷，外面来了个算命的先生，说能治少爷的病。”
张知时听说是位算命先生，心中先就不喜，他对这些江湖术士有天生的反感，可张夫人心系儿子安危，哪里管来者是什么身份，先让他给儿子看病要紧，于是不等张知时说话，先就要下人将算命先生带了进来。
算命先生走到张茂床前打量片刻，摇头叹息道：“可怜，可怜！”
张夫人立即将心提起来，问道：“先生，我儿究竟是何病症？”
先生笑道：“令公子病情一望可知，只怕老爷夫人不信。”
张知时不悦道：“先生只管说，信不信自有我们。”
先生点点头，说道：“令公子乃无心之症，他胸腔中早没了心脏。”
张知时夫妇惊骇欲绝，这先生所说，与王太医竟如出一辙，若一人这么说还可以说是误诊，可两人异口同声，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张知时忙道：“犬子如何会没了心脏？”
先生摇头道：“这要剖开令公子胸口，细察才知。”
张夫人惊得脸色大变，说道：“剖开胸口，人不就死了吗？”
先生道：“若不剖开胸口，小人也无法辨明令公子究竟如何失去心脏，又该如何找回，等过了今晚，令公子恐怕就没救了。”
张夫人没了主意，惶恐地看向自己的相公，张知时也紧紧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决断。
剖开胸口，寻找丢失的心脏。
此事古书上从无记载，简直天方夜谭一般，就算是张知时这种平时果断之人，此时也一筹莫展。
“哎哟！”
夫妇两人正彷徨无策，却听床边一名伺候的小丫鬟惊呼一声。
“你这贱婢叫喊什么！”
张夫人怒道。
丫鬟道：“公子的脚凉了！”
张夫人心中一惊，连忙过去抚摸，果然发现儿子的双脚凉得像冰。
她早就听老人说起，人死后魂魄由脚先离开，所以脚凉得最早，如今茂儿脚如此冰凉，岂不是说他已经死期将近？
“老爷！”
张夫人哀叫一声。
张知时咬咬牙，说道：“请先生剖开胸口，为犬子诊治！”
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先生点点头，款步来到床边，在方才王太医诊脉的凳子上坐下。
他从褡裢中取出一把尖刀，瞄准张茂的胸口就刺下去。
哎哟！
张夫人连忙把头转向一边，不敢再看，紧接着却听到下人们一阵惊呼，呼声中满是惊喜。
她忍不住偷偷看去，却见算命先生的尖刀在儿子胸口切开长长一道口子，伤口处并无滴血流出。
算命先生双手将伤口扒开，众人凑上前去看，见里面空空荡荡，果然没有心脏。
“那是什么？”
一个小丫头眼力敏锐，见胸腔中似乎有一物白花花，忙叫出来。
算命先生将手探进胸腔，从中取出那事物托于掌心，竟然是一只白馒头。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如在梦幻之中。
为什么公子胸腔中心脏不见了，却出现一只馒头？
这事若传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可如此奇异之事，就这么发生在他们眼前。
众人只觉终其一生也难以忘怀眼前的情形。
“先生，这？”
张知时瞠目结舌。
算命先生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随即掂掂馒头的份量，紧接着他将馒头掰为两半，里面竟然有一张纸条。
张知时连忙凑上前看，见上面写着两句话：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张知时迷惑不解，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先生摇摇头，笑道：“令公子最近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张夫人哭泣道：“茂儿是个孝顺孩子，哪里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张知时却皱起眉头，向外叫道：“把每日跟随公子的候武叫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眼放精光的汉子走进来。
“给老爷请安，给太太请安。”
张知时道：“我问你，茂儿这两日在外面做什么了？”
候武略作犹豫，张知时厉声道：“照实说，别给他掩饰！”
候武只得将张茂强抢民妇，并将人丈夫打伤的事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