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遗产争端引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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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年的初春阳光明媚,汗庭大帐内春意融融。
伟大的拜巴噶斯汗正一边欣赏着美姬舞蹈。一边痛快地饮着烈酒。这是他的最爱,唯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
“大汗,多饮伤身,您还是少喝点吧”,美丽的可敦赛汗珠温柔地劝了一句,凤目略带嫉妒地扫了眼正在帐内翩翩起舞的美姬。
按照蒙古的规矩,只有黄金家族的子孙才能称汗、珲台吉、台吉,非黄金家族的领主只能称赛特,其妻室也不能称可敦(皇后)、妣吉(妃子),只能称阿哈(夫人)。可在这礼崩乐坏的年代,但凡有点势力的领主都称起了台吉,他们的妻子也称起了可敦、妣吉,很少有自称赛特、阿哈的。不过和硕特部是成吉思汗之弟哈萨尔的后裔,勉强也算黄金家族的旁系,拜巴噶斯在卫拉特四大部首领中血统最是高贵,他称汗、其妻称可敦,倒也不算太过分。
“嘿嘿,我的可敦,人生苦短,须得及时行乐才是”,拜巴噶斯哈哈大笑,色眼紧盯着一个丰胸细腰的美姬。
“哼”,赛汗珠充满醋意地低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被俗事打扰。拜巴噶斯的五弟色棱哈坦巴图尔神色不豫地闯了进来,“大汗,刚得到消息,青台什死了。诺尔卫征楚库尔那厮没有向您禀告,便独占了青台什的全部部众和牲畜”。
诺尔卫征楚库尔、青台什是亲兄弟,也都是拜巴噶斯汗的从弟。按照蒙古人的习俗,人死后,其财产由血缘最亲的亲属继承。青台什没有儿子,他死后,诺尔卫征楚库尔当仁不让地占有亡弟的全部财产,其实是符合蒙古传统的。
不过,拜巴噶斯汗是位强势的大汗,在卫拉特尤其是在自己直辖的和硕特部拥有绝对的权威,部落里的大事都须经过他的同意方能施行。虽然诺尔卫征楚库尔拥有继承权,但不向自己禀告便直接继承亡弟的财产,在这位大汗看来,是对自己权威的冒犯。此外,除了好色、酗酒外,他还有一个爱好:贪财。青台什留下的一千户牧民和大量的牛羊马驼,可是笔不小的财富!
为了敲打诺尔卫征楚库尔,同时也因为贪图青台什留下的财产,他决定采取行动。
“色棱哈坦巴图尔,你立即召集兵马,随我去咸水湖南岸,将青台什遗留的人口和牲畜全部夺了”。
“是,大汗”。
争家产这种事,速度要快,晚了来不及。阅历丰富的拜巴噶斯深知这一点,等不及召集大军,匆忙间只带四千卫士军,由乌鲁木齐飞驰至咸水湖南岸原青台什拥有的兀鲁思。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诺尔卫征楚库尔来不及反应。
卫拉特汗、和硕特部长亲临,青台什的部众不敢反抗,乖乖地服从命令归顺。
拜巴噶斯洋洋得意地带着青台什的部众返回乌鲁木齐。按说抢了人家的财产,便应该赶紧回家才是,可他自认为连喀尔喀人都败于自己之手、整个卫拉特无人敢撄自己的虎须,所以走得不慌不忙,恰似游山玩水。
“台吉,大汗不仁,将青台什留给您的部众和牲畜全夺走了”,部下向诺尔卫征楚库尔禀告时,他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从兄啊从兄,您可是卫拉特大汗,怎可如此不讲道理?”
虽然愤怒,可他自知实力远不如拜巴噶斯,气哼哼地来到库克乌苏,去寻求和硕特部另一只猛虎昆都仑乌巴什的帮助。
昆都仑乌巴什与拜巴噶斯是亲兄弟,与诺尔卫征楚库尔只是堂兄弟,可却偏偏与亲兄长关系不睦,反与从弟亲如手足。他的牧地在库克乌苏(巴尔喀什湖南之卡拉塔尔河一带)与从弟的牧地很近。
“兄长,大汗恃强凌弱,抢走了亡弟留给我的全部部众和牲畜,求您为我作主”,一见面,诺尔卫征楚库尔便放声大哭,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昆都仑乌巴什是血性汉子,平生最喜欢打抱不平。听完事情的原委,直气得哇哇大叫,“二哥呀二哥,你可是卫拉特的大汗,怎可如此没羞没臊地夺人遗产?”
他望向诺尔卫征楚库尔,“你莫要哭,速速集结兵马,随我去将你弟弟留给你的部众和牲畜夺回来”。
有了昆都仑乌巴什的支持,诺尔卫征楚库尔胆气大壮。二人集结了一万五千兵马,去追拜巴噶斯。
拜巴噶斯正在赶路,忽听身后马蹄声声。身经百战的他一见骑兵掀起的灰尘,便知敌人的数量远多于自己。虽然自己的卫士军十分精锐,可也难免寡不敌众,不禁暗暗后悔没有多带些兵马来。
毕竟是卓越的统帅,惊而不乱,有条不紊地指挥部下将随行的大车连接起来,结车阵迎敌。
“二哥,你将青台什的遗产还给诺尔卫征楚库尔,便放你回乌鲁木齐”。
“大汗,只要你将亡弟的遗产归还,此事便只当没发生过”。
昆都仑乌巴什、诺尔卫征楚库尔大声喊着话,回应他们的是一阵箭雨,堂堂的卫拉特汗不愿意向部下服软。
二人被激怒了,下令进攻。和硕特人打起了和硕特人,咸水湖南岸成了战场。
??
咸水湖附近有很多杜尔伯特人的牧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自然惊动了杜尔伯特的台吉们。
保伊勒登闯进了达莱台什的大帐,“大台吉,祸事了,因为争夺青台什的遗产,拜巴噶斯汗和昆都仑乌巴什、诺尔卫征楚库尔两位台吉打起来了”。
达莱台什大惊,虽然目前只是和硕特部的内部冲突,可涉及到盟主拜巴噶斯,搞不好就会发展成整个卫拉特的内战。如今喀尔喀的和托辉特部依然赖在天山北麓不走,这个时候卫拉特人可不能自相残杀。
“快,四弟,你立即随我去咸水湖,千万不能让事态恶化”,他朝保伊勒登大呼,匆忙间只带了一千士兵前往冲突地劝解。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杜尔伯特部在与喀尔喀的战争中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达莱台什依然在卫拉特拥有崇高的威望。见他来了,拜巴噶斯、昆都仑乌巴什、诺尔卫征楚库尔忙约束部下停止作战,等待他的调停。
自古财帛动人心,双方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达莱台什知道,从法理上说,青台什的遗产理应由他的亲哥哥诺尔卫征楚库尔继承。可拜巴噶斯是整个卫拉特的大汗,他的威信也必须维护。因此,他决定让他俩平分财产。
“大汗,根据咱们蒙古的习惯,诺尔卫征楚库尔是青台什的亲兄长,理应继承亡弟的遗产。您夺走青台什的部属和牛羊,有些欠妥”,他先委婉地数落拜巴噶斯汗。
接着话锋一转,又说起了诺尔卫征楚库尔的不是,“你继承亡弟的遗产无可厚非,可怎敢不向大汗禀告?置大汗的威严于何地?如此行径不可不罚。这样吧,便罚你从应继承的一千户部民和牲畜中分出一半给大汗,作为赔礼。你看可好?大汗,如此解决可好?”
说完,眼巴巴望着众人。
拜巴噶斯兵少、落于下风,能得到青台什一半的遗产,自然愿意;昆都仑乌巴什、诺尔卫征楚库尔虽然不乐意,碍于达莱台什的声威,却也不敢不从。
达莱台什劝解成功,让双方分割好了部众和人口,便在营中置酒,为双方讲和。话不投机半句多,众人各怀心事,匆匆吃喝了一会儿,便带着部下返回各自的牧地。
“达莱台什那老家伙不讲是非,偏向大汗,居然违反咱蒙古人的传统,将我弟的一半遗产给了大汗。可恶!”诺尔卫征楚库尔愤愤不平。
“贤弟莫要气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先回牧地商议对策”,昆都仑乌巴什宽解于他。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烟尘滚滚,前方又来了万余兵马。莫非是拜巴噶斯又从乌鲁木齐调了兵来?
正在狐疑,诺尔卫征楚库尔却认出是自己的好友、土尔扈特部的三位台吉:墨尔根特木纳、古扬、塔本台。原来当初他除了向昆都仑乌巴什申诉外,还修书向这三位好友求援。因为离得远,这三位台吉的兵马到得稍迟。
三台吉的部下约有一万五千,加上昆都仑乌巴什、诺尔卫征楚库尔的一万五千士兵,众人的兵力达到了三万。
兵一多,胆气就壮。众台吉纷纷劝诺尔卫征楚库尔,大汗欺人太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应该将青台什的部众和牲畜全部夺回来才是,
“贤弟,达莱台什已经北返鄂毕草原。如今咱们有三万大军,远远多于大汗带来的卫士军。何不等杜尔伯特人走远后,率军追上大汗,逼他将分得的一半青台什遗产交出来?”昆都仑乌巴什献上了一策。
“若是大汗不肯呢?”诺尔卫征楚库尔有些担心。
“若是他不肯,就除掉他。兵荒马乱的年代,咸水湖南岸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到时候就说大汗遇到了喀尔喀骑兵不幸遇难便是”,墨尔根特木纳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