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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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蠕虫原本还只是瘫在暗天使的手里，听到这话之后，身周立马浮现出了恐惧的扭曲面容：“什......什么？造物主？！”
作为邪恶概念的生命体，恶灵蠕虫并不害怕它们的母神，深渊之主奥萝拉。但是一个只在传闻之中听过，却从未见过的至高造物主，却给它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压力。
仿佛只是听到这个尊名，就会让它这般卑微的生命感到颤栗。
这只邪恶的生命体，其溢出的恐惧情绪，化作了具象化的污染。
而暗天使则是伸出手指，将手上蔓延的恐惧囊肿给一一掐灭，然后用力戳了一下黏糊糊的蠕虫：“别在我手里排放污染！”
另一个暗天使只是目光泛着爱心，双手合十，用着宛若咏叹调的声音感慨着：“啊——至高无上的造物主——祂真是宇宙虚空最为美好的极致存在——”
仅仅只是想到那座邪恶、恐怖的黑色太阳，作为喜好黑暗的暗天使，就忍不住有些湿润了起来。
那样的极致黑暗，简直就是她们这些暗天使巢穴和最终归宿，仅仅只是观测到，暗天使们就难以控制自身的沸腾情绪。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引动凡物任何情绪的暗天使，却被至高造物主的存在，而勾动了全部的欲念。
母神虽然掌控无尽深渊，但实际上，祂并非黑暗规则的具象化，星辰和灵魂，与暗天使的根源只是沾了点边。
若说根源，那还得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不过换句话来说，造物主是一切之根源，甚至连母神都是至高造物主所孕育而出的。
“梨落，对至高无上的造物主，需要保持最为崇高的礼敬。”
“否则，你的僭越将为你带来湮灭的结局。”
手里捏着恶灵蠕虫的暗天使，看着同伴那面色潮红的模样，只是冷笑了两声。
“至高的造物主，不会在意我们的僭越。”
“我们在母神和造物主的眼里，只是一堆小宠物罢了。”
“之前爱娃和洛西雅她们，就胆大到跑过去做求偶动作，但也仅仅只是被造物主弹开了而已。”
“至高无上的造物主，真是一个仁慈友好的大美人——”
那名为梨落的暗天使，扑闪着充满爱心的大眼睛，丝毫不理会同伴的说教，口中吹嘘着造物主多么好看，多么完美，简直就是美的具象化，美梦的本身。
“什么大美人？说话给我注意点，你当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是那些凡俗世界的智慧生命么？”
“我们只要提及，母神必有反馈。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不在乎，但母神却可能在意。”
旁边那个暗天使，皱着眉头，然后敲了敲对方的脑袋。
她们的位格较高，所以只要提及伟大神灵的名讳，就会被对方感知到，至高无上的造物主或许不在乎，但不代表母神会饶恕她们的僭越。
到时候被罚去看守灵魂之河，或者扼守深渊之门，那就真成看门狗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尽情玩乐，还能时不时去物质世界传递神谕，或者去抓捕偷溜出去的恶灵蠕虫。
“好好好。”那梨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下手真重，我的角角都快被你打歪了。”
她们两个一边聊天，一边封堵恶灵蠕虫逃跑的空间裂缝。——蠕虫趁着暗天使交谈之际，一直在透过自身天赋，在虚空附近制造空间裂缝。
......
......
物质世界。
某处空间裂缝，漆黑宫殿附近。
陈昊看着早已没人踪影的女仙，再想到对方之前说过的话语，不由的有些失落魂魄。
“原来，在仙人的眼里，我们这些凡人，与那些杂草无异，没有任何特殊可言。”
“天地不仁......”
“天地不仁啊！”
“原来，这就是天道、仙人的本质——”
“但奈何......彼苍者何辜，要遭此厄祸！！！”
陈昊低着头，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大吼大叫，他在问天，也在问自身的本心。
其姿势扭曲，发尽上指冠，装若疯狂。
在这即将破碎的空间裂缝之中，一个自诩正道的名门少侠，在洞彻了所谓的‘天道之意’，就直接幡然醒悟了。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果是如此。”
“在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正魔之分，也没有什么人类和妖魔。我们，都只是路边低贱卑劣的杂草，只是我们这些低贱生命，强行将那些敌对者，打上了或正或邪的标签罢了。”
陈昊跌坐在地上，癫狂的笑容瞬间归于平静，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在他身上散发出来。
在经历了灵魂之河的冲刷，又历经空间裂缝的曲折、污染，再到之后沐浴黑月光而重获新生。
陈昊在此时此刻，已经到了破开界限的边缘。
而通过对仙人的行为举止，又从中观测到了一丝天道之意。
在这一刻，这一瞬间。
陈昊极致升华，神与意合，唯一的缺陷，也彻底蜕变。
跌坐在地上的他，陷于宁静之中你的脑袋，猛地从脖子上掉落下来。
那颗活泼泼的头颅落在地上，立马如同泄了气的皮筏，立马开始萎缩枯竭起来，仿佛里面的一切，都在逐渐腐烂，然后被掏空。
头颅的七窍位置，开始流出充满恶臭和异味的各种肉酱、黏液，将周围染得花花绿绿的一片。
陈昊的脑袋，看似枯萎的很慢，但实际上速度却非常的快，整个过程就发生在弹指之间。
蕴含泥丸宫的脑袋都没了，跌坐在地上的他，瞬间气息全无，成了一具无头的尸身。
但即使如此，陈昊这尸身也并没倒下，而是断裂的脖口之间，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惨白骨须，那是从脊柱骨之中生长延伸出来的骨骼。
但只有几丝，呈一缕缕的飘荡状。
这絮状般的几根骨丝相互串联、缠绕，很快就在陈昊的脖子缺口上，长出了一坨......月亮。
一坨宛若弦月形状的肉块。
陈昊那略带诡异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我的武道，已然大成。”
他领悟出来的六极血月陨神真功，总共分为前两层，中两层，后两层。
前两层是宗师之境，中两层是大宗师之境，到了最后两层，则是至强武圣之境。
每一层都代表一极血月。
六极血月，代表着极致的丰饶和孕育，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只要无法同时熄灭他的六极血月，就代表着他可以不断重塑自身。
这就是他真功的特性，有着血月不死之效，再加上之前沐浴的黑色月光，这种特性又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变化。
陈昊站起身来，那月亮般的肉块来回扭动了几下，就重新化作了他原本的人类头颅。
哗啦啦——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似正非正，似邪非邪。那一缕缕的黑色月光，从他身上的毛孔之中流转而出，又不断地往内缩回，这月光的伸缩频率，就好似人在呼吸一般。
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那一缕缕的月光之中，浮现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六羽红虫，只是比起之前的通红色，现在的六羽虫更偏向于暗色，隐没于月光之中，令人看的不太真切。
在这个时候，陈昊的神意，都已彻底蜕变，不再是普通人类了。
他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仅仅只是一片虚无。
突破后的陈昊，没有了眼球，失去了视觉。
他的本心，已经不再相信任何肉眼所捕捉到的东西了。而其身上无处不在的黑色月光，将成为他新的眼。
“这个地方，要彻底湮灭了。”
在空间裂缝彻底破碎的时候，陈昊深深看了一眼那刻着‘融骨大仙’的石碑，然后缓缓地闭上双眼。
“我的心，在回归真实。”
陈昊呢喃着，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站在了渔村的村口处。
他没有视觉，但是他的‘心眼’，能够为他感知周围的一切。
少年依然是黑发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眶之中，已是空荡荡的一片，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包袱。这是李家大小姐给他的包裹行囊，他将这包袱撕开，取下一块布片。
这是用‘景云丝’制作而成的布匹，触感十分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清凉之感。
陈昊将这块布片，系在自己的空荡的双眼之中，做成了眼罩：“是我识人不明，不论是李景，还是李晴晴，都有着大问题。”
啪嗒——
他正准备离去，脚边却碰到了一团事物，那是油纸包的肉干。
陈昊犹豫了片刻，弯腰捡起了油纸包，然后缓缓地将其打开，里面只剩下了一小半的肉干，大多都在路上被他吃掉了。
李晴晴说的没错，这肉干......
很是美味。
“咔嚓——”
陈昊裂开嘴，然后一股脑的将这剩下的肉干全数倒进嘴里，然后静静的咀嚼着。
狼吞却不虎咽。
他一口吃光的样子有些生猛，但是吞咽的速度却异常缓慢，似乎在品味这种肉干的香味。
只是，陈昊看似在咀嚼肉食，却实是在咀嚼他的过往人生。
“该走了。”
将肉干尽数吃完后，蒙着黑色眼罩的陈昊，离开了这座渔村，他只是伸出手，往后边一扫。
一道巨大的刀光闪过，瞬间将处在阴暗之中的渔村，给直接摧毁了干净，所有的房屋和地面，都彻底消失。
原地只剩下了一个大坑。
虽然陈昊知道，融骨大仙被那两女仙带走之后，渔村就没有那种妖诡般的特性了。但这毕竟是许多人的埋骨之地，还是毁了比较好。
神与意合，彻底蜕变的陈昊，连跳了数个层次，已是至强武圣之境了。他来的时候，还是步行赶路，风餐饮露。
从巴安县来到小渔村，路途都花费了数天的功夫。
而他离开的时候，却是身形快若电光，几乎融入虚空当中，只是片刻功夫，就赶回到安阳郡的治所巴安县。
这就是至强武圣之境，飞天遁地，只是等闲。
只是去时的巴安县，与此时的巴安县城，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处都是漆黑燃烧的火光，妖异非凡。
但火光冲天，城内的人影闪烁，却没有丝毫的哭喊声音传来，似乎整个县城之中，形成了某种结界法阵。
“指玄教的锁天封地之法？”
陈昊蒙着眼睛，但是他的心眼，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立马解析出了周围流动的信息素。
指玄教，实际上就是魔教。
其数百年前，在大羽一统天下之前，还是百家正道宗门之一，但在初代人皇之后，指玄教因故堕落成魔教，成了大羽朝廷围剿的对象。
不过魔教虽几近灭门，但每隔上百年，又有门人冒出来。
曾在历史之中，不止一次沟通域外神魔。
但唯独这一代的魔教教主，造成的影响力最为巨大，其行为差点覆灭了整个世界。
‘罗行奇沟通的域外神魔，想必就是那融骨大仙了，这片大地四处游弋的怪物，估计也是其衍生出来的东西。’
陈昊看着被漆黑火光笼罩的巴安县城，站在原地缓缓做了一个起手式。
巴安县城之中。
几个魔教宗师，还有正阳派的宗师，带着一行众人，在清剿着城内的正道高手、六扇门神捕。
“你们，往那边去追，有几个小捕头过去了——”
“我继续追杀落山门的宗师！”
那正阳派宗师钱清寒，持着一把散发日光的大刀，对着一个中年大伯和红衣小女孩说道。
这一行几人，都是在那铁皮船上，与陈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比如这中年大伯，两人还有过不少的交流。
“好的，钱大人。”
中年大伯点了点头，然后叫了几个后天武师，带着红衣小女孩一起，往另一处街巷追杀六扇门的捕头。
“他们都中了我的毒，逃不了多远。”红衣女孩此刻面色更加惨白，嘴角还溢出了几丝鲜血：“还有那些该死的沙匪们，居然为了阻止我们，不惜燃烧气血。”
沙帮被当地人叫做沙匪帮，但实际上，沙帮是大羽朝廷的黑手套，看似烧杀抢掠，但实际上从不欺辱平民，都只对大户下手。
而那些大户、官员，都是大羽朝廷需要清算势力。
像李家商行运送的布料之中，在搜索到的线报当中，就携带一部分的仪式图录。朝廷的暗子，已尽可能地派人去拦截了，没想到路上还是出了意外，被一个不知道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少侠截胡，让李家商行顺利抵达了巴安县城。
沙帮的几个统领得知消息，火急火燎的点齐人马，杀向了巴安县城，试图和那些武林人士交流情报，共同镇压李家及背后的人。
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