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吾乃月神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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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空气之中，突兀的响起海螺的号角。
“海螺——”
“海螺——”
陈昊站在原地，周围是一片狼藉的晚宴。
但实际上，在他自己的眼里，四周的一切早已截然不同，他神与意合，灵机开始擢升。泥丸宫之中，不断有血肉弥漫而出，眉心之间裂开了一个小口。
在那额头的裂口位置，不断有白花花的粘稠之物流出。——这是他的脑浆脑汁。
在这种诡异之地，陈昊居然是开始跃迁升华，让神意不断拔高，直到触碰到一个绝对的界限之中。
对于一个半步大宗师来说，能够寻到一丝晋升的契机，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幸事。多少宗师卡在这一步无法寸进，甚至都没有任何明确的跃迁道路。
但对于陈昊本身来说，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晋升。
整个过程，都在一种被半强迫的压力下，强行跃迁擢升的。
一条绵延不知多少长度的白色长河，掀起一朵朵滔天的浪花，在陈昊的神意前砸过，他那癫狂的意识，在这条长河之中，就好似一条渺小的鱼儿。
四处游弋的，大多都是和他一样，长着一颗人头的小鱼，在那河流之中的下方，还有极为庞大的阴影巨蛇，在不停环绕着，虎视眈眈的盯着河面上层的猎物，似乎随时就要将其吞噬。
几乎癫狂的陈昊，在这条长河之中，根本感觉不到恐惧，他只觉得自己正在被无尽的知识海洋包裹着。
对于他而言，这不是长河，而是无边无际的知识之海。
知识对于智慧生命，犹如水对于鱼儿一样，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相对概念。
陈昊努力的张口嘴，试图吞吸着那一点点水花，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处位置，都在渴求着河水的注入。
哗啦啦。
陷入半疯狂状态的陈昊，在水里沉沉浮浮的，但就是一口裹挟知识的河水都喝不到。
明明是长河的鱼，却反而要渴死、饿死在其中。
这就是不得要道，无以见妙法。
在这种妙法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寸进一步的时候，陈昊的生机也在逐渐的消磨殆尽。
身上开始出现了诸多异变，他身上的鳞片并非鱼鳞，而是一只只的六羽红虫。这些六羽红虫的翅膀上，都被这河水打湿，然后腐烂恶化。
无数红虫般的鳞片在死去，那些红色虫尸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然后溶解进了河水当中。
武道之途，一步一生死。
宗师突破大宗师，成则生，不成则死。要么神与意合，彻底蜕变非人，要么神意扭曲畸变，直接湮灭或者化作疯狂的怪物。
陈昊不得妙法，只能在河里沉沉浮浮，逐渐消亡。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闪过某种灵光，然后下意识的张开嘴，咬住了从身边飘过的螺壳一角。
河水上层的漂流之物如此之多，但陈昊却只牢牢的咬住这个黑漆漆的海螺壳。
然后，他的灵机继续擢升，畸变的神意愈发扭曲，然后眼前的场景又是一阵变化，他跳出河面，钻进了海螺壳的裂口之中。
本来鱼身的体型，远超海螺壳的体积，但陈昊跳进海螺壳的瞬间，或许是螺壳的裂口在不断地放大，也或许是鱼身的体型在逐渐缩小。
一只迷你的人头鱼儿，顺着这个黑色隧道，不断地往内部游走了，里面弯弯绕绕好似无数个圆圈，直到陈昊都快彻底消融在其中的时候，他才猛地钻到了最深处的位置。
那是一座漆黑的宫殿。
陈昊倒在宫殿外的不远处位置，直接从鱼儿的姿态，重新化作了人身，不过已经只剩下小半边身子，他已经彻底没了理性，只剩下本能的疯狂，不停地往前爬着。
现在的陈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往前爬，也不知道要往哪里爬。
往前的意义又是如何？
但那不重要，他喜欢爬在地上的感觉，像是一条渴死的鱼，感受着五感逐渐被剥离的死亡痛感。
‘我在飞升......哈哈！’
‘我快飞升啦——仙界——’
陈昊发不出声音，他疯狂的意识之中，只回荡着这么一句话。
宫殿门口的石碑上，写着几个扭曲的古朴文字，陈昊是不认识这种文字的，但只是一眼看过去，那疯狂的意识之中，又被强行塞进了一行信息。
融骨大仙。
‘大仙？！’
‘果然是仙界！仙界啊——’
陈昊的嘴巴，都只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里面只有半根腐烂的舌头，还在不断地蠕动，他拼尽全力的哈哈大笑。
但传出来的声音，却只剩下野兽般的哭嚎，犹如破烂的通风口，在发出‘嗬嗬嗬’的嘶鸣声。
陈昊小半边的身子，越往宫殿的台阶上爬去，越是散发出奇异的腐烂恶臭，他一路往上，拖曳在地上的并非血迹。
而是一路的红色虫尸。
那些虫尸之中挤压着各类的黏液，将整个宫殿台阶，都染成了颜料般的红蓝色。
陈昊这个时候已是完全疯狂了，他的五感已经剥离了大半，根本感觉不到痛感，甚至连视力都在逐渐下降。
他继续往上爬了十几个台阶的时候，声音和听觉完全消散，更是半瞎掉了，眼前只有朦胧的黑色。
至于触觉所感受到的，只剩下了身下的台阶。
疯狂的他，其他的想法都逐渐混乱，只剩下最后的执念。
‘往上爬。’
‘往上爬。’
‘往上爬。’
等到陈昊几乎失去全部思维的时候，他只觉得脸上仅剩下的触感，传来一道重击中，没有痛苦，只是带着无与伦比的绝望。
绝望之后，陈昊那非人的疯狂逐渐消褪，神智重新浮现了几分清明。
他的五感，重新回来了。
陈昊努力睁开痛苦的双眼，看着台阶的上方，走下来一个人影。
那是一位穿白色长袍，头戴冠冕，手里捏着拂尘的道人，如同高高在上的谪仙人，俯瞰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囊虫。
“哪里来的蝼蚁，敢打扰本大仙的清修？”
那白袍道人看不清面容，只是话语之中，充满了淡淡的愤怒。
而他举起拂尘，准备将陈昊直接湮灭的时候，虚空之中，一道月光洒落，竟是穿透了空间的屏障，直接照耀在了这座宫殿之上。
突入起来的异变，让那白袍道人表情一滞，手里的动作都有些僵住了。
“该死！”
“你们这群看门狗，竟然又过来逮本大仙了！”
那白袍道人的脑袋裂开无数洞口，然后吐出一道裂缝，他的身形瞬间缩小无数倍，准备直接进入这道裂缝当中。
陈昊看着那举手投足之间，空间竟如同纸片般裂开折叠，这种须弥纳芥子妙法，即使是虚弱的即将死亡的他，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休走——”
那月光一转，直接照耀在了裂缝之上，将白袍道人的身形都凝固在了原地。
然后在那月光之中，走出两道身姿极为妖娆，头生双角，穿着黑裙轻纱的宫装丽人，那丽人长相相似，都是绝美非人，仿佛代表着了这世间美好的一切，能够勾动人心里所有的渴望。
这两个绝美女仙，宛若双胞胎一般，只是伸出素手，两条披着月光的黑绫，就直接将那白袍道人给直接捆绑住。
任其缩小无数倍，哪怕已经小到超乎物质世界，也依然被这月光黑绫给缠绕捆住。
“放开我！你们这群看门狗！”
那白袍道人身上灵光爆闪，但依然难逃这月光黑绫的束缚。
“中天灵月幽冥天尊说了，让你面壁思过万年，你还敢到处乱跑？甚至又来祸害一个世界？”
那两个女仙将白袍道人捆的严严实实，其中一个皱了皱琼鼻，十分不满的说道。
“什么面壁思过万年？！那里啥都没有，一点血食都吃不到！你们这群看门狗，就是想活活饿死我！”
那白袍道人努力挣扎，但终究不敌两位女仙的法力，只能化作一个小点，被其中一女仙握在手里。
“中天灵月幽冥天尊？在神话传说当中，那个......主宰万物生死轮回的至高月神？”
趴在地上的陈昊，努力张开嘴唇，勉强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声音细弱蚊蝇，毫无生机，但两个宫装女仙，只是看了其一眼后，就随手弹了一道黑色月光过去。
陈昊原本枯竭畸变的神意，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新生。黑色月光，就像是雨后的甘露一般，滋润了他全身上下。
片刻之后，陈昊长出了新的四肢，他看着高空之中的女仙，只觉得心中有股邪火外涌出，连忙低头，不敢多看。
他只是鼓起勇气，询问道：“敢问两位仙人，之前那些血祭惨案，是否就是这位融骨大仙做出来的？”
通过之前这几位仙人的对话，陈昊算是推测出了大概的可能。
之前那些魔教余孽，通过生人血祭，沟通了域外神魔，将这个融骨大仙召唤了进来。于是，渔村异变扭曲，那些似烟似尘的怪物，大概率也是对方的杰作。
‘为何这仙人，竟会造成如此恐怖的杀孽？’
陈昊不能理解。
在大羽王朝的神话传说当中，仙人超脱于凡人，没有凡人的任何缺陷和阴暗，更是集中了世间一切的美好之物。
他们永生不死，而且为世界带来生机和善良。
但现在看来，仙人里面，也是和凡人一样，有好有坏。比如那宫装女仙，应该就是善良的仙人。
只是接下来，那两位女仙冷淡的话语，却让陈昊入坠冰窖。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凡人多如杂草，不停的收割又不停的生长，你们这些低等生命，就算再死多一些又能如何？”
“反正终究要魂归幽冥，那是你们唯一的归宿。”
那宫装女仙说完话，看也没看楞在原地的陈昊，直接就将白袍道人带走了。
......
......
通向无尽深渊的虚空当中。
两位暗天使偏过头，看着手里不停挣扎的怪异蠕虫，不由地问道：“刚才那个物质生命，在说些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
她们刚只是随手扔下一道月光，救了那个物质生命一命，然后对方就是叽哩哇啦的一大堆话，反正也听不懂，两位暗天使站了片刻，就直接离开了。
不过现在想起对方情绪的剧烈变化，暗天使也有些疑惑。
怎么？
那家伙是想死了，跟她们一起去深渊？
不过巴掌大小的恶灵蠕虫，瘫在暗天使的手里，算是直接摆烂了。
它发出略带怪异的嘶鸣：“我们说的话，表露的行为举止，在我们眼里看来是一回事，但被那些低等生物观察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深渊之主奥萝拉，麾下有三大眷族，数量最多的暗天使，一动不动的六角血树，还有到处钻漏洞溜进物质世界搞破坏的恶灵蠕虫。
这一只恶灵蠕虫，已经七进七出物质世界了，甚至毁灭了不少生命星球，属于眷族之中，最为邪恶的深渊生物。
它在那些凡物的世界，要么自称月神眷族，半神隆菲斯特。要么装成域外妖仙，名号融骨大仙。
这条恶灵蠕虫，曾多次被暗天使抓捕回来，但又趁着奥萝拉一个不注意，又偷偷溜了出去。
“哦，我明白了。就是我们眼里的自己，和母神眼里的我们，都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我们观察母神，所能看到的角度有限，无法看到全貌一般。”
其中一位暗天使略加思索，然后如此说道。
暗天使的位格，无法容纳观察母神所需要消耗的智慧。
强行观察，一样会变成疯狂的扭曲怪物。
就像在奥萝拉眼里，这群暗天使，只是一点手指大小的小宠物。而暗天使眼里的母神，则是盘坐在星辰之上，无法窥探到具体模样的白骨人面。
她们只能看到对方的白骨人面，而无法窥探到对方的全身。
就连对方说过的话语，落在暗天使的耳朵里，都会被转变成她们能够听得懂的文字和语言。
而这暗天使与恶灵蠕虫，他们在物质世界，那些凡人看到他们，也是同样会被扭转认知、概念。会出现凡人之中，所能认知的言行举止。
“知道就好。”
“凡人与我们的位格，相差巨大。他们眼里的我们，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恶灵蠕虫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瘫在暗天使的手里。
它在刚刚的片刻，做了几十种逃跑的空间裂缝，但都被另外一个暗天使给全数堵住了。
那个暗天使封住蠕虫的所有小动作，只是冷笑了两声：“母神的父母，至高无上的造物主都降临深渊了，你现在违背规则，去物质世界搞破坏！还挑起两个世界的战争，你这次肯定死定了，我看母神不把你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