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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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道路如何崎岖，陈昊只往一个方向前行。他穿过森林的兽群，翻过陡峭的山峰，一路上风餐露宿，渴了就喝树上的清晨露水，饿了就抓几只野兽吞吃。
这密林之中的野兽，大多都产生了某种异变，已经可以称之为怪物了。这些异变的兽类，比起普通的后天武师还要强大，其中不乏堪比先天武师的野兽，若是先天武师陷入这片大森林之中，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好在陈昊作为半步大宗师，除了一些天险地势外，那些异变的野兽倒是没有阻碍他半分，反而沦为他口中之食。
就这样，陈昊在这崇山峻岭之中，渡过了七八天的野人生活，他的衣服之前经由河水泡过，又被瘴气腐蚀，早就破烂不堪了，他在上衣扔掉，仅在下半身裹了一层破布。
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丝毫没有之前下山时的少侠风姿了。
“若是被李师弟那些人看到，恐怕又要暗中笑话我了。”
陈昊在溪水边洗了把脸，看着水面之中，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只是摇头苦笑道。
他是世家出身，从出生起开始，衣食住行都远超平民百姓家，哪怕其祖父离世，家族衰弱了不少，那也依然算是锦衣玉食，样样不缺。
拜入落山门之中，虽然经常做些杂活，但还是该有的东西也没有少过。
却没想到第一次下山出任务，就落入这种地步，身体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但是却来了一次心灵上的冲刷。
江湖险恶。
陈昊以前只是听师门长辈说过，没想到真正的江湖，能够险恶到如此地步，仅仅只是坐个船，都能遇到歹徒截杀。
而且从事先安排好的幻毒来看，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安排。
而且大概率，和他想要调查的事情相关联。
很显然，安阳郡的水，比他一开始想象的还要深。
‘还没到安阳郡，都落成这番田地。’
‘也不知道真正开始调查案件后，会遇到什么的阻力，又会跳出来什么样的敌人。’
陈昊目光之中透着几分思索之色，然后伸手往前一捞，从水里抓了两条生着倒刺的怪鱼出来。
他将活鱼拍晕，也不剥离鳞片和倒刺，只是三下五除二的吞吃掉。少年那清醒的目光，满嘴的血腥，平添了几分怪异之感。
将嘴边的血水舔干净，陈昊沿着溪流的方向，继续往前行进着。
大约又走了小半天，终于看到了马车的车辙痕迹，这虽然不是一条官道，但却是一条狭长的商道。
在溪流的尽头转角处，有着一座小桥，桥的从东往西方向，有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正好只够一辆马车的宽度通行。
陈昊连忙跨步，穿过溪流，翻过道路侧边的灌木丛，来到了这处留有车轮痕迹的商道。他左右两边看了看，没有瞧见马车或者人影。
于是低下头，用手摸了摸车轮痕迹：“不是旧印，而是新的痕迹，大约数天之前，有马车从这里经过，看来并非废弃的商道。”
与官道不同，商道都是商旅们开辟出来的运货道路，没有固定的驿站和巡逻队伍，道路大多都经过野外的丛林、山丘，容易遇到劫匪或者野兽，安全性是远不如官道的。
走这种荒郊野岭的商道，商队是必须要带护卫或者请镖局押送的。
“也不知道安阳郡在哪个方向，算了......就这边吧！”
陈昊看了眼左右两边，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选了道路右边的方向走去。
不论是否能走到安阳郡，只要能找到城镇甚至村庄，他都能雇佣当地人作为向导。
......
......
经由一处山丘边的商道。
在整条道路的周围，横七八竖倒了一地的尸体，数量马车呈一个长条队列，被卡在两伙人交手的中心位置，无法前进或者后退。
周围的战况过于激烈。
马匹发出惊恐的嘶鸣声，有些不安的在原地踏着步子，让马车里边的人一阵颠簸。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马车内部，一个穿着青衣的丫鬟，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对着旁边的黑裙女子问道。
那黑裙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温婉可人。
只是这样的千金小姐，此刻听到外边的厮杀声，脸色有些苍白。
她轻咬着红唇，伸手稳住丫鬟的身形：“小蓝，不用担心！郑镖头是清沙郡有名的资深镖师，他可是先天武师，没那么容易被匪徒谋害的。”
黑裙小姐一边说着，一边将帘子拉开些许，看着马车外边的场景。
郑氏镖局在清沙郡，算是较为大型的镖局了，里边虽然没有宗师人物，但先天高手就有六七个，都是清沙郑氏的嫡系。
这次她家的商行，可是花了重金，请了两位先天境界的郑氏镖师，为她们的商队护航。但明明已经选了一条乡野小道，竟然还是走漏了风声，被沙匪帮的歹徒给找上来了。
在黑裙小姐看过去的时候，一颗沾着鲜血的头颅，正好从马车附近飞过，那淋漓的鲜血，直接从脖子的断口处，将马车帘子浇的一片血红，连她露出去的小半张脸，都沾染了腥臭的血水。
“啊？！”
黑裙小姐还没什么太大反应，而旁边的丫鬟小蓝，看到大小姐被淋了一脸鲜血，立马被吓得昏厥了过去。
啪嗒——
看着丫鬟倒下，黑裙女子将窗帘拉上，然后伸手将对方扶住，她半张脸都是血水，但却并不表现出惊恐的情绪。
她甚至都没有将脸上血水擦去的举动。
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这可怎么办？！郑氏的镖师们好像挺废物的，面对贼匪们都落入了下风。如果贼匪攻破了他们，那我究竟是舍弃这具躯壳，还是付出代价，动用一次权限呢？”
黑裙女子舔了舔嘴唇，鲜血的味道，让她有些着迷，人类的血液，果然比其他低等生物要甜上许多。
可惜的是，这具躯壳过于孱弱，不能大口吞吃这些弱小的生物。
她用一种看食物的眼神，紧紧盯着昏厥过去的丫鬟，一双素手在其上来回游走着，似乎在想着到底哪块区域的肉好吃。
“可惜，可惜。”
黑裙女子贴在对方的怀里，将脸上的血液蹭干净，然后发出呢喃般的叹息。
她连叹着可惜，就是不知道是在可惜吃不了人。
还是在可惜如今的困境抉择。
“一群贼匪之中，也不过两位先天武师，动用权限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算了，不行的话，就舍弃这次得来的躯壳罢了，无非就是损伤一点意识而已。”
黑裙女子想通之后，表情反而恢复到淡然当中，她端坐在马车之中，静静等待着之后的归宿。
......
......
商队马车外边。
“三哥！”
郑观看着倒飞出去的三哥，表情变得既慌乱，又愤怒。
他用力一刀劈开面前弹射过来的暗器，然后转身往三哥的位置跑去。
其三哥郑刻，接连撞碎了几块巨石之后，方才滚落到了地上。
此刻的先天武师郑刻，没有平日里的潇洒风流，他左臂已经被砍断了，腹部上有这一个巨大的坑印。
这坑印似拳非拳，似锤非锤，看上去十分怪异。
他看着跑过来的郑观，只是艰难的说道：“五弟，别管我，快跑！他们还暗藏了一位先天武师！”
“我们这次的队伍，得尽数折在这里了，但你练得身法足够快，应该能跑出去！”
之前这群劫匪里面，只有两位先天武师，只是没想到厮杀到双方都有些力竭的时候，又跳出来一位擅长暗器的先天高手。
刚才那一次偷袭，不只是郑刻受到了重创，有好一些镖局的弟兄，都猝不及防下，被暗器形成的罗网给笼罩了进去。
霎时间，郑氏镖局这边的人，已经折损了大半，面对汹涌而来的匪徒，可以说是落入了极度的劣势当中。
防线被破，全数覆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郑观连连摇头，苦笑不已：“兄长说笑了，我们郑氏镖局数十年才累积出来的口碑，哪能因为我而破灭？”
镖局的宗旨，就是接了镖，就一定要完成，哪怕死，也得死在雇主的前边，哪有抛弃商行雇主，还有诸多弟兄，就直接逃跑的道理？
真苟活下一条命，他的一身武学可谓就是废了大半，不出几年就得郁郁而终。
武道，讲究的是神与意合，没有了神意，就相当于丢了精气神，在这种情况下，肉身躯壳，只是一具尸骸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管我。”郑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其推开：“与这些劫匪死战到底，能杀几个算几个，也不算来这世上走上一遭了！”
“杀......杀敌......”
郑刻指了指不远处的匪徒，然后抬起的手瞬间落下，竟是气绝身亡了。
旁边的郑观见状，发出一声悲鸣：“三哥！”
然后顾不及悲伤，而是抓起旁边的九环大刀，再度冲入了战场当中，“你们这些贼匪，给我纳命来！”
在远处的山丘边，陈昊正从后边翻越了过来，看到一群人在下边互杀，嗅着其中的血腥味道，微微皱起了眉头：“整个天下都受到妖魔所侵，大羽王朝甚至整个人族，都岌岌可危，随时可能灭亡。但他们这群偏安一隅之人，依然还在为利益打生打死，内斗不休。”
以前这种事情，没少听说过，毕竟家族也是做各类商贸生意的。
当年天下太平，为了利益而内斗，也就罢了。
但现在都啥时候了？
妖魔防线那边，全靠几位武圣再加上一众大宗师们，在苦苦支撑着。
前线什么时候会崩溃，谁也说不准。就连落山门的太上长老，在宗门大会上也是表情悲苦，勉励门人弟子勤加修炼，争取成为一方高手，能够斩妖除魔，救济天下。
而后方得到片刻安宁的人们，依然在蝇营狗苟，为了利益杀人内斗，拼个你死我亡的。
内忧外患。
对于如今的天下状况，陈昊管中窥豹，就只有这么一个词语来形容了。
不过作为正道少侠，他虽有些愤慨，但在观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出手。
道路中间的车队，还有护卫在旁边的武者，应该是运货的商队一方，至于另一边包围过去的人，应该都是贼匪。
而在陈昊刚走下山丘的时候，其中一个贼匪看到陌生面孔走来，下意识的就挥起砍刀：“哪来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