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罡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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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天罡斗法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林宇非起得很早。疲惫过后，心事重重地他很快便醒了过来。
不过他倒是没有再继续烦恼。眼前有事便先顾眼前，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处事方式。他强行将心里乱纷纷的情绪都压制下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斗法。
因为无事可做，他没等别人来敲门，早早便自行出了门，却发现其他几人都在院子里等他了，唯独不见云还。
“老师先行一步了。”张仲坚解释道，“今天一起走吧，天罡斗法与诸天演武有些不同，所有参与人都有固定的位置。”
林宇非点点头，跟在张仲坚后面，几人一路来到了主会场。
会场里早已人山人海。今天是天罡斗法的第一天，除去提前进入的九人，尚有二十七人，要在今天上午公布。所以只要有心知道的人，都会提前到场。
参加诸天演武的三千六百人，加上诸多前来观礼的其他修者，这次罗天大醮的人数足有近万人。此刻这些人全都聚集在了看台上，巨大的主会场也终于热闹起来。
不用张仲坚指引，林宇非也很快看到了自己需要去的方向。
观礼台对面的看台上，临近看台边缘的地方，有一片呈正方形的看台被空了出来，一排九个，摆了四排的青布蒲团，每个蒲团后面都悬挂黄幡，上书星位尊号。
“走吧。”张仲坚招呼一声，带着几人上到看台，随着众人来到四排蒲团之后的空地上站好。
“我们要在这里等候，稍后请天罡星主的时候，依宣读的次序入场便好。”张仲坚低声交代道。
林宇非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扫视着身边的人。
除去当日提前选出的九人，再除去叶枫玄如，剩下的二十多人里，林宇非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几个认识的。仅有的也就是四族的韩英杰和刘王政，外加一个茅照。
看到茅照，林宇非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这可是当初把自己逼迫到失控的罪魁祸首。
茅照的感觉似乎非常敏锐，林宇非目光扫过，他居然察觉了。看清楚是林宇非后，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然后笑着向林宇非点了点头。
林宇非勉强回了一个笑容。虽然知道这会场里对方不会怎么样，可他从来就不是那么豁达的人。忍耐和容让，还是有些区别的。
“肃静！”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听声音，正是林宇非当日见过的那个执礼人。林宇非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那个执礼人站在观礼台的最边缘处，手里捧着当日见过的那本名册。
“黄箓开度，三界十方。四生六道，同到道场。生神迁魂，万劫不忘。风之所被，各从其方。听从宣召，请星主归位！”
场内早已安静下来，包括林宇非所在的这三十六人。此时执礼人读完祝词，所有人同时行礼。
“天魁星，鬼谷玄山，归位！”
“我先上去了。稍后听从宣召，找到自己的星位入座便是。”张仲坚向几人交代一声，神色肃然，缓步走到最后一排最左处，盘腿跌坐，垂目不语。
“天罡星，白莲宗于子朝，归位！”
“天机星，鬼谷玄离，归位！”
“天闲星，京城陈归海，归位！”
……
被宣召的人皆是神色肃然，缓步入位，很快便读到了林宇非。
“天威星，鬼谷玄清，归位！”
林宇非收拾心情，有些僵硬地迈开步子。他早已找到自己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右第二个位置，此时带着些紧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天英星，京城陈一刀，归位！”
风声飒然间，陈一刀的身影在林宇非身前路过，坐在了林宇非的右边。
“不用那么紧张，自然一些，不要扭头乱看就好了，”陈一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并没有限制说话。”
“谢谢。”林宇非神色不动，嘴里低声回了一句。
“别客气。”陈一刀的声音听起来甚是轻松，“想不到我们居然真的有机会切磋呢。”
“不一定能碰上吧。”林宇非低声道。
“三十六选二，机会还是挺大的，”陈一刀道，“不过你的进步真是有些离谱，我现在倒是有些不想对上你了。”
“我也不想。”林宇非被夸得有些脸热，有些不自然地恭维了一句，“你也很强。”
“随缘吧。”陈一刀低笑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又有十几人入位。玄如赫然在其中，领的是天玄星位，此外韩英杰和刘王政也已经入位，各领天伤星和天健星位。林宇非重新注意的时候，正好茅照应宣入位，在天煞星位上坐下。
再后面，便基本都是陌生人了，除了一个叶枫坐在了天慧星位，其他的一个也不认识。直到叶枫之后不久，昆仑龙飞廉、龙飞甲入位，凡三十六人全部坐定。
“诸星归位，星君斗法，开始！”
执礼人朗声念道，随后合上手中名册，后退几步，从众人视线中隐没。随后看台的四个方向的平台上，出现四位青袍白须的老道人，连同观礼台上出现的一位，合共五人。
“这五人是裁判，观礼台上那个是主裁。”陈一刀低声解释了一句。
“多谢，”林宇非低声道谢，又忍不住问道：“你参加过？”
“怎么可能，”陈一刀低笑一声，“上次的罗天大醮是十二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屁孩呢。那次是我家先祖参加，家人带我来观礼而已。”
林宇非恍然。还没有再说什么，只听看台上的主裁朗声道：“三清为证，祖师探符！有请鬼谷云还道长，有请上清凌虚子道长！”
话音刚落，观礼台下方的三清祖师像前出现两人。一人是云还，另一人身材高大，脸庞方正，浓眉大眼，当是上清凌虚子。两人手中各执一张黄色符纸，先向三清像行礼，然后对向而立。云还指端电光隐现，凌虚子掌心火光迸发，两张符纸同时燃起，瞬间化灰。
于此同时，三十六天罡位这边，有两道浅黄色光柱落下，笼罩了两人。
“第一阵，鬼谷玄如，京城韩英杰，入场！”
被选中的两人同时起身。玄如表情淡然，背后火翼张开，微微一抖之间，人已经落在了演武场的远端。
韩英杰看起来却有些紧张。他站在看台边缘，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向下虚按，脚下一缕微风扬起，将他托着飘落道场中。
“倒霉啊，英杰。”陈一刀忽然低声叹息。
“怎么了？”林宇非忍不住问道。
“养气境对上结丹境，还是玄如师姐这样的高手，难打啊！”陈一刀低声道，“况且韩家的风术本也没有什么突出，这一场，难度不小。”
林宇非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场内的两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韩英杰看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养气境，没有太多的术法可以用，道门中大多数成熟的术法，多是需要以结丹境为基础的。就算是陈一刀的风羽刀，按照张仲坚的点评，结丹境以前也没法轻用。
韩英杰奔跑的速度极快，显然是用了风术加持。林宇非有意观察了一下，立刻看到了韩英杰的体表，有轻微的气流在流动。和他的流云风甲有些相似，但是气流的分布密度很小，连连续喷射的条件都不够，只能在减轻阻力的同时稍稍地进行加速。
即使这样，三百米的距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韩英杰看来是准备靠近后再行攻击，跑过场地中央之后毫不停顿，继续向前，同时掌端已经凝出了两道风刃。
玄如却没有向前。她就在场边的位置悬浮着，保持着火翼，同时骈指一挥，背后长剑出鞘，闪电般飞出，直指韩英杰眉心。
韩英杰立刻出手，两道风刃同时出手，交叉在一起形成一道十字风刃，中心直指剑尖。
风刃和剑尖接触，风刃立刻散去。长剑去势不变，继续向前。韩英杰却没有怎么惊慌，掌端风刃早已凝聚，再次挥出。
此时双方的距离还有四五十米，风刃和长剑几乎是瞬间相接。风刃再次散去，长剑微微一颤，仍旧向前。
就在这时，玄如忽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长剑在距离韩英杰尚有数米的时候，忽然向上一转，远离了韩英杰，转眼间退回了玄如的头顶。
“这是怎么回事？”林宇非疑惑起来。
玄如的御剑术他是见过的，就算没有附加火术，长剑在玄如的操控下也是迅捷无比，与尚在养气境的韩英杰相持应该毫无问题，这样突然示弱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有所反应，玄如已经做出了下一步的动作。手中法印连变，赤红色的光芒闪动，长剑瞬间被凝实的火光包裹。在然后，火红色的剑身微微一颤，所有人眼前一花，长剑瞬间化作三十六柄，出现在玄如头顶的上空。
开场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玄如已经亮出了她的绝技——天火离神剑，而且是全力！
韩英杰立刻停步，站在了距离玄如约四十米的地方。他的位置是背对着林宇非这边的，所以林宇非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可是停下不过三四秒后，韩英杰头顶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光芒亮起，然后消失不见。
玄如没有片刻停顿，天火离神剑展开，立刻向韩英杰发起了攻击。她伸手向前一直，立刻便有十二道幻剑飞出，直向韩英杰冲来。
韩英杰像是没有什么反应，手里连风刃都没有施放，反而左腿后退，摆了一个弓箭步，同时双掌前推。
接下来的事情，让林宇非发起呆来。
十二柄火焰幻剑冲到距离韩英杰十几米远的地方，忽然开始溃散开来。
不是爆散。没有任何声息，甚至连微风都没有。十二柄幻剑从剑尖开始，逐渐向剑柄延伸着，飞快地消失。仿佛韩英杰的身周有个像他的寂灭海一般的领域，将幻剑完全毁掉了。
领域！
林宇非忽然反应过来。
他刚才曾经看到韩英杰头顶似乎有一丝亮光，现在想起来，韩英杰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展开了一个领域，效果应该是和他的寂灭海有些相似的，只不过孰强孰弱就不好说了。
林宇非忍不住看了陈一刀一眼。
养气境？不好打？
光是这个领域，韩英杰已经和结丹境的玄如站到了一个水平线，有什么不好打的？
“那是韩家的血脉能力，封关锁钥。”陈一刀看到了林宇非的眼神，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尴尬，“我可真没想过这小子的封关锁钥现在有这么强了。这样的话，这一场反倒是玄如师姐不太好打了。”
“封关锁钥？”林宇非一愣，目光中带着怀疑。他曾经见韩鸣对刘王政施展过封关锁钥，也只是让对方不能说话而已。原来这个能力，居然这么强吗？
“韩家的封关锁钥，对经络的影响只是附带的效果。封关锁钥真正影响的，是炁的流转。如果足够强的话，甚至能干扰范围内目标的周天运行，是个很强的能力。”陈一刀看出了林宇非的怀疑，“这个能力对于修者来说，是个比较恐怖的存在。英杰如果能干扰到玄如师姐，那么今天这里的三十六人，能不被他影响的只怕不多。”
他们说话的功夫，场中玄如的天火离神剑已经只剩下了六柄。连续三波的冲击损耗了三十柄幻剑，玄如的神色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变化。她没有继续补充幻剑，而是火翼展动，带着六柄幻剑围绕着韩英杰开始游走。
韩英杰看来比较冷静。他没有盲目地去追玄如。即使有风术的加持，他的奔跑速度也依旧不及玄如。如果玄如刻意保持距离，那么他是追不上的。
十天的诸天演武，对他的磨炼是巨大的。如陈一刀所说，他现在的能力已经能够直接抹掉结丹末境修者的术法，玄如的幻剑就是被他消除的。只不过强度有了，范围还需要成长。如今他的封关锁钥，范围只有十五米多点。封关锁钥属于特异能力，消耗很小，完全可以长时间保持。可是在这么大的场地里，只是防御的话，以自己浅薄的风术，根本没有胜机。
还是得逼迫上去。
形势僵持住了。
玄如一直在绕着韩英杰飞翔，和韩英杰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十米开外，这让韩英杰无可奈何。可是同样的，玄如也对于韩英杰的封关锁钥没什么办法。这个能力能直接影响炁的流动，以玄如的修为，再强的术进入封关锁钥的范围，也只有被消除一个命运。
“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
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
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
束之灵霄殿，十方共光明，
云重天将雨，铮尔剑有声，
煌煌七星文，照耀三天兵，
神龙本一物，气类感则鸣，
龙吟常思去，跃匣削不平，
此剑在人间，百妖共收形，
奸邪与恶魔，胆破魂亦惊，
试以向星月，神光射幽冥，
人间永无念，可息天下兵！”
飞翔中的玄如忽然快速吟诵起来，转眼结束。虽然也有数秒，可韩英杰并没有飞翔之术，对于飞翔在半空的玄如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玄如吟诵完毕的同时，人也已经落地，背后火翼散去。幻剑在开始吟诵时便已散去，此时玄如的头顶上方，只有一柄样式古朴，稍显虚幻的巨剑，直劈而下！
这一剑的威力如何，韩英杰无从判断。可是玄如落地，他也立刻看到了自己的机会。玄如的这柄幻剑虽然巨大，但也不过二十米左右。也就是说，玄如此时距离他的封关锁钥边缘，只有五米！
那就看谁快了！
性格软弱如韩英杰，此刻也没有丝毫犹豫。这是一场赌博，但是胜算相当大。五米距离，转瞬可至，而这巨剑劈到他头顶，应该是要更晚一些的。
场外的林宇非，此时却略有些欣喜。韩英杰看来是要赌他的速度，可是林宇非却可以断定，韩英杰的判断，肯定有误！
玄如的这一剑，他是见过的。这一剑发挥效用，根本不需要劈下。现在唯一需要顾虑的，是这专攻精神的一剑，能否对封关锁钥造成影响！
果然，韩英杰刚刚迈出两步，巨剑的落势止住，震荡爆发。
无效！
在双方都无从反应的时间里，韩英杰前冲数米，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了约十米的距离。韩英杰毫不犹豫，两道风刃瞬间发出，直指玄如。
玄如身法变幻，闪过了这两道风刃，同时向后退去。
韩英杰毫不犹豫地逼上，同时又是两道风刃。玄如依旧只是后退着闪避。虽然闪避的身法很利落，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已经无法行炁了！
林宇非心里一凉。另一边的陈一刀却低喊一声：“漂亮！”
林宇非没有理会陈一刀的叫好。人家是世交好友，叫好是应该的，自己也没有立场去怪怨什么。他只是在为场中的玄如担忧。
失去了真炁支持的玄如，长剑握到了手中，却也没有用出什么手段，只是施展身法不断地后退。
她的身法确实漂亮，可是于形势却没有什么改善。韩英杰虽然不是陈一刀那样好斗的人，此时也知道利害，只是步步紧逼。玄如不停地后退，已经快要退到了场边，开始改变路线了。
“厉害啊！”陈一刀忽然赞叹一声。
林宇非一愣。陈一刀了解自己的好友，就算有些误判，也不会这样赞叹。那么这一声，自然是给玄如的。
有什么厉害的吗？
林宇非自己观察起来。
虽然这几天实力大进，可他在见识方面依旧没有什么可说的。像陈一刀这样好斗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所发现。
果然，观察了片刻，林宇非也发现了。
不是他眼光有什么进步，而是玄如此刻的表现，已经很明确地说明，她并没有落入绝境！
在韩英杰的逼迫下，玄如依旧在后退，可是后退的身法，却越来越有章法，同时手中的长剑也开始舞动起来。
不是招架。韩英杰的风刃再不济，也不可能被一把普通的长剑挡住。长剑在玄如的手中舞动着，同时配合着脚下的步伐，身姿摇曳，仿佛舞蹈。
“这是剑舞啊！”耳边传来张仲坚的声音。林宇非愣了一下，忍不住向左边望去。
“别看我，好好看比试吧。”张仲坚依旧端坐不动，声音再次传入林宇非耳中，“这可是传说中公孙大娘的剑器之舞，难得一见的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