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莫之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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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破崖上破破子,千日花开便可现”
驭神宫里的三司长老,惴惴不安。
千日花已经开了。绑在槐树下的李怀恩都感觉到气氛不对,驭神宫的人在害怕,他们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对了!还有一个西洲之子,他们在怕狄莺。
古时亭的随风阁都被踏破了。
面对这群人的忧色,古时亭毫不在意,像一个局外人一般,还时不时地同李怀恩讲故事,这天,天天气阴惨惨的,随风阁还是叽叽喳喳,古时亭厌烦不已,端着一杯茶水朝槐树下走去。
“喝茶?”古时亭道:“我倒是小看东洲了,他们倒是没有放弃你,算一算这已经是第三批来救你的人。”
李怀恩睁开眼,茶水已经在嘴边,看不清楚古时亭的面色,李怀恩没有送到嘴边的喝茶,倒不是他不渴,只是马上就要下雨,他喝雨水就够了。
古时亭倒有些佩服李怀恩了,他不喜欢使用暴力让人屈服,只会摧残践踏别人的意志,千年来他见过太多人了,从没有像李怀恩这样的人,说他百折不挠算不上,说他意志不专也不是,就是他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骨气,每每见他有求死之心,但转眼便又满血复活。
虽看不清楚,但确实有趣。
李怀恩不懂古时亭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活着,用最简单,最易懂的方式活着,东洲没有负他,陈左左还在守着他,死去的父母也在看着他,所以哪怕是古时亭如何折磨他,他都要活着。
其实,李怀恩活着的希望是古时亭给的,因为李怀恩知道古时亭不会让他轻易的死去,如果李怀恩像一条狗一样,屈服在他的脚下。那才是李怀恩真正的死期。
下雨了,李怀恩仰起头接受雨水的冲刷,待他喝痛快后,对着古时亭道:“你以为你能掌握人心吗?错了,你大错特错,东洲不会负我,我也不会辜负东洲,哪怕你永远都是胜利者。”
“人心肮脏,欲壑难填,只要有了欲望,人心是什么。”一把掐住李怀恩的喉咙,古时亭道:“你以为我驭神宫凭什么纵横千年,不就是操纵人心。记住人心贪婪,李怀恩你也一样。”
李怀恩笑了笑道:“人心不足?是别人的心不足?还是你的心不足?欲壑难填到底填的是谁?古长老。”
雨越下越大,随风阁的吵闹比雨下的都大,古时亭不屑道:“李怀恩你就那么相当救世主吗?你以为你能拯救五洲吗?天道不全,你救了也是白救。”
“天道不全”李怀恩听到这里,突然想起在圣宿山混沌之境中,似乎有这样一句,他问道:“古长老,你是否知道这一句话;天道不全,创世破碎,天之苍苍,人之浩繁。”
闻言,古时亭变了脸色,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句。”
李怀恩没有回答倒是又问了一句:“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哈哈哈····哈哈哈···”古时亭大笑道:“你居然知道这句话,你居然知道这句话,你居然知道这句话”古时亭重复三遍,然后迫使李怀恩抬头看着眼前的创世神柱道:“字面上的意思。”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雨水冲刷过后的创世神柱,李怀恩抬头,嘴里还留着那句“字面上的意思“
回到随风阁,古时亭决定让典同方,蒙平两位长老率领昆仑墟攻打东洲,势必要给东洲一个教训;“典长老,蒙长老,你们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吗?现在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
典同方有些犹豫道:“古长老,千日花已经开了,现在去攻打东洲,时机似乎不太对。”
“依我看,我们不妨先解决破破崖上的那位·········。”古时亭一个冷眼,让典同方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古长老,您说呢?”
“呵”古时亭冷笑一声,指着随风阁的长老们,骂道:“我知道你们害怕什么,恐惧什么,放心破破崖我会亲自处理,千年了,也是时候了断了。”
一听到古时亭要亲自出马,典同方面上一喜,便不再犹豫道:“古长老放心,我一定让东洲付出代价。”
众人走后,只留下粟坤,他见古时亭面色不愉,定是和李怀恩说了什么,按照他的想法直接杀了便是,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他也知晓古时亭的心思,那种唯我独尊,翻云覆雨的感觉真是太过美妙,让人欲罢不能。
”大哥,破破崖上有三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古时亭道:“狄莺修的是佛道,不杀生,不足为惧,破破子道心不稳,不必担忧。”他想了想问道:“那个刘毅是不是剑阁刘氏?”
粟坤道:“是剑阁二公子。”
古时亭又道:“我记得剑阁有一位公子,是杜知长老的··········。”
粟坤答道:“杜知,杜长老,唯爱美色,尤喜美男子,驭神宫皆知,那位沧山派掌门林游就是通过美色,一步一步接近驭神宫,到现在成为三司侍令,成为大修道者。”
古时亭点点头:“对了你去吧杜知长老请来,还有那个什么林游也一并带来。”
雨停了,槐树下的李怀恩还是那副摸样,古时亭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就让李怀恩见识一场好戏,一场玩弄人心的好戏,让李怀恩看看五洲是如何在他股掌之中,他是如何翻云覆雨,让五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东洲去了三批人前往昆仑墟营救李怀恩,都失败了,本来计划好明日再去,谁知昆仑墟突然对东洲发难,柴公一脸羞愧,路风载和钱七七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陈左左见状道:“你们先回东洲要紧,李怀恩我来救。”
柴公本来想留下路风载和钱七七,但是陈左左却说:“昆仑墟突然发难,不知要死多少人,路风载是东州南部守领,钱七七是东洲禁术大绝统领禁术大军,如何不回东洲,还有你柴公,你是元老也是主心骨,东洲更需要你们。”
她心中叹息,为了救怀恩死的人太多了。
钱七七拉着她的手道:“对不起,我·····”
她道:“救怀恩需要徐徐图之,而救东洲是刻不容缓,我懂。”
一句我懂,让钱七七空洞的眼神泛起一丝泪水。
最后只昆仑山脚下,只有一个陈左左。
陈左左看着变幻莫测的天气,哪怕她如今已经进入仙者,但是力气却在流失,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来了一位陌生又熟悉的人,莫之应。
陈左左见到莫之应时候,是第四次去营救李怀恩,没想到半路被人挡住,莫之应扯下蒙面对着她道:“陈烈将军,六十年不见别来无恙,还记得生死崖老夫喂你吃的花粉吗?”
“那是千日花开后的花粉,可解三司长老在你体内下的禁制。”
“白翁大帝的假死药‘囚息丸’最终还是成功了。”
一连串的话,让陈左左愣在原地。
一切都说通了,陈左左的记忆早就恢复了,只是有些模糊的记忆只因时间久远而被渐渐遗忘,随着莫之应的出现,那些尘封的记忆被拾起,陈左左才豁然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的意气用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便是她吧。能从三司长老手中逃脱,不是自己运气好,是因为有人默默站在她的身后,莫之应为何要救她,是因为自己是五洲之子,能救苍生。
昆仑墟的莫长老,叛逃昆仑墟,不过是别人口中寥寥数语,他谄媚,是被别人看不起的狗腿子,他巴结奉承,是最低贱卑微的存在,他终于成为昆仑墟司阁长老,用他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拯救世人。
六十年前正是莫之应,是他劝说彼时还是陈烈的她,用她一人换取北洲安稳,是他带她去的昆仑墟,然后囚禁在昆仑墟生死崖,但也是他救了她的命,送她去的千里冰封之地,那个去北辰国报信,告诉樊炽要耐心等待的黑衣人,原来也是他。
莫之应一身黑衣,哪怕他是大修道者,也逃不过岁月的痕迹,六十年了他风尘仆仆,面色蜡黄,好似逃难一般,全然不似当年风姿。陈左左从心底佩服,
“多谢救命之恩。”陈左左单膝而跪,双手抱拳道:“这么多年,前辈一定吃了许多苦。”
莫之应摇摇头,扶她起来,道:“不必行此大礼,我只是想对五洲尽一份力,哪怕这力量微不足道。”
随后,莫之应告诉陈左左驭神宫暂时不会要李怀恩的性命,顺便告诉她关于破破崖的一切,包括她力量为何会削弱。
“千日花开代表了一个新的甲子开始了,曾经的五洲之子便不再存在,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修道者,当然修为不变,你还是仙者,只是力量不在强大。如今只有西洲狄莺没有被驭神宫控制,我想···陈姑娘,我们联手去破破崖助狄莺一臂之力可好?”
五洲之子真的能拯救苍生吗?陈左左陷入怀疑。她黑漆般的眼眸朝昆仑墟看了又看,片刻后她咬咬牙道:“好,我去。”
古时亭准备了三场好戏,第一场便是古耀国兄弟相残,这场戏已经落幕,第二场好戏便是北辰国父子反目成仇,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他命人把蝴蝶镜放在槐树前,之后便邀请李怀恩一同观看,看看宋祁连这位北洲之子是如何堕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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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联盟军瓦解以后,北辰国便陷入万劫不复,出师未捷,陈寒,樊炽二位将军突然暴毙,身为太子的宋祁连不愿意北辰国去趟东洲那滩浑水,他们不似有古耀国那般实力,谁知道北辰国国君,依旧坚持与东洲共同讨伐昆仑墟。
陈寒,樊炽二位将军是开战前夕突然暴毙,死因蹊跷,陈固和樊碧为了讨伐大计没有大张旗鼓的追究,谁知后来联盟军瓦解,讨伐昆仑墟失败,失败的代价太大,导致北辰国如今四面楚歌。
昆仑墟下令,只要交出铁甲军便不去追究北辰国之过,轩辕璞道:“宋太子,北辰国是受了奸人挑拨,才会和东洲同流合污,我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此一战,北辰国付出惨痛代价,不得已为了北辰国,北辰国国君交出了四万精锐铁甲军,一夜之间这四万精锐铁甲消失殆尽。北辰国再无铁甲军。当然这是一个秘密,只有宋祁连太子知道的秘密。
北辰国国君下罪己诏,宣布退位,宋祁连即位。
北辰国陈府梅园
樊碧与陈固收到密信,说是有人看见了杀害二位老将军的真凶。
“原来是你,唐钟。”樊碧道。
此时的唐钟身穿紫衣玄袍,不在是除魔殿的素衣黑袍,白巾蒙面,陈固一眼辨认出唐钟身上所穿的是北荒皇室衣物,“你是北荒皇室之人。”
“好眼力。”唐钟拍着手赞叹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知道北荒,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樊碧搭弓拉箭,随意道:“北荒已被我北辰所灭,你不过是个亡国之子,还敢到这里来。”
几个闪身,唐钟躲过几只弓箭,“我来这里是出于好意,樊姑娘你又何必动手呢。”
收起箭囊樊碧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知道二位将军是怎么死的。”
寂静的梅园,只有簌簌的风声。
樊碧是喜欢宋祁连的,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是北洲之子,她是欢喜的,她爱他这毋庸置疑,但是在得到真相的那一刻她是绝望的,无助的。祖父的死,铁甲军的湮灭了,而这个始作俑者便是如今北辰国新任国君宋祁连。
陈固根本不相信这一切是宋祁连所为,但是除魔殿唐钟说的又不得不让人怀疑,唐钟本是可以杀了他们的,又为何要放了他们。
再看樊碧失魂落魄,陈固也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问,因为樊碧一直跟在宋祁连身边,同进同出,两人本就有婚约,一来二去樊碧早已情根深种。
但陈固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樊碧,二位老将军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阿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碧,唐钟说的是真的吗?”
“太上皇为什么要下罪己诏,四万铁甲军到底在哪里,说啊,说啊,樊碧你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铁甲军不是解散了吗?不是说解散了吗?不是解散了吗?不是·········”
陈固一直重复这一句话,他太害怕了,他不敢相信那个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从樊碧的反应,他知道不用再去质问任何人了。
手足无措的樊碧,濒临崩溃,她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在出征前夕太子说·····说要再去劝劝二位将军,我也知道祖父他们不同意,可是我不忍心···所以让太子去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后来联盟军瓦解,昆仑墟说要北辰国付出代价,太子找到我说只要我交出兵符,他就会想办法安顿铁甲军················。”
这一桩桩一件件,樊碧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一直在调查祖父和陈老将军的死因,二位老将军尸体泛着黑气,和太子手掌的黑气几乎一摸一样,不是没有疑问,只是自己选择忽略了。
原来那些爱意下面隐藏的是血淋淋的真相。
现在的北辰国满目疮痍,宋祁连登基没有几日,樊碧,陈固二人强闯皇宫与宋祁连对峙,被幽禁的太上皇选择自戕,樊皇后也死于未央宫。
没过几日北辰国四分五裂,舆论哗然,百姓纷纷选择逃离北辰国。没过几日宋祁连的母妃也吐血而亡,临死前她拉着宋祁连的手说道:“我是爱争风吃醋,我是小肚鸡肠,可我分得清楚是非对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是我肚子出来的,我的儿子仁善爱民,我骄傲自豪。”她颤抖的手指着宋祁连:“可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宋祁连抿着嘴唇,低头不语,直到他母亲没了呼吸,他才哭泣道:“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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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李怀恩呜呼哀嚎,他这个样子极大地满足了古时亭。
古时亭道:“这场戏,满意吗?李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