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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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草野之中，蒋峥嵘沿着小路，跟随几位同志跌跌撞撞地小跑着。

夜空中一弯上弦月散发着淡淡的月晖，星光掩暗，一切都有些灰蒙蒙的，空气中泛着潮湿。

有同志在前面指挥：“好像要落雨喔，咱们得更快些！”

有人应和着，往后传话：“落雨大了，船更难开。”

蒋峥嵘有些着急，加速跑了起来，一路冲到了最前面，扶着其他被营救的伤者，一起逃离。

正在接近岸边的时候，雨点啪沓啪沓地自空中落下，打在一队人的身上，他们在大雨中上了一艘船。

其他几人钻进了船篷，没入了昏黑的雨夜。

而蒋峥嵘则站在船尾，转身回望远处已经看不真切的军官学校。

他在这里学到了人生中宝贵的知识，也认识了很多一生的朋友，更奇迹的是寻回了心中的故人。

但如今他正要离开，且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回。

“张麒灵……”蒋峥嵘的喉头滚动，声音有些哽咽地轻唤着他万分挂念的人。

船渐渐驶离岸边，他看着学校渐渐变成剩下一抹虚影的小点，溺于黑暗。

雨沿着他的头发、衣领淋下，一阵凉意蔓延，船篷里有人叫他进去：“同志，落雨好大！快啲入嚟！”

蒋峥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努力控制住胸腔起伏的情感，平静道：“你们先进去罢，不必等我。”

说着，他往后捋了一下被打湿的凌乱发丝，定定地站在船尾，视线仍是看着军官学校所在的方向，即便视野中已经都是一片漆黑：

“我想在今夜的雨里，跟一个很重要的人告别！”

他说着，语气微微上扬了些。

惆怅的心情缓和了一下，暴雨如注，天地万象瞬息。

蒋峥嵘背脊挺拔，垂手而立，身处其中，虽然渺小，此刻却颇有一种悲凉的豪迈之气。

只是这份悲凉，下一刻就被猝不及防地打破了——

一只手，一只白皙又特别的手，食指中指奇长，使得这只手在握住蒋峥嵘手掌的一刹那，就让他心惊肉跳起来！

头顶的雨帘忽然被隔开，一把油伞遮住了他，雨水便沿着凸起的伞骨，哗啦啦地分流。

蒋峥嵘猛然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刚刚走出船篷、与他一般站在船尾的——张麒灵。

雨水很快打湿了张麒灵身上的蓑衣，张麒灵的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在给他撑着伞，胳膊的一部分露在蓑衣外，被雨水浸得湿透。

“麒灵？！”蒋峥嵘惊呼出声。

张麒灵牵着他的手，抬眼与他对望，一时间，竟皆无语凝噎。

“……真的是你，你跟来了？你没有留在学校？！”

惊讶之后，蒋峥嵘欣喜地伸出双手抓住张麒灵的肩膀，语无伦次地问道。

张麒灵握紧他的手，然后拉着他要引他进船篷：“先进来。”

但蒋峥嵘却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张麒灵拉回来，连人带蓑衣地拥抱住他，蓑衣的叶片坚韧，硌着蒋峥嵘的手掌心，清晰地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船篷里有年长的同志担心，透过席帘往外喊了一声：“那两个小子，淋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