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浩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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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与羊爷爷习得吐纳之术后，无一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他想着，若是自己身体能够早一日变的强壮，以后就不会生病，看不见东西的青梅就不用再处处照顾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就可以多照顾些妹妹。
无一想着，在那不久的将来，也许就可以带着妹妹去医治眼睛。一想到这些，他就欣喜无比。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无一越加勤奋。按照羊爷爷的嘱咐，每日寅时就出发，上山随同老人一起静坐，直到破晓时分才回归。日间就带着青梅一起到学堂读书，不曾一日懈怠。
正如牧羊老人所说，由于他自身先天元气的缺失，使得他在打坐时，更加容易感受到这天地间存在的那一丝丝孕育万物的后天之气。
一段时间下来，无一在静坐时已能做到灵台清明。随着无一坚持不懈的吐纳，现在的他已能很清晰的觉察到，那一丝丝奇妙的天地精华在随着他的呼吸间，丝丝缕缕的顺着他的全身毛孔和口鼻浸入到体内，并缓缓的汇聚在腹部。那里似乎还形成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气团。
这个若有若无的气团时常还有些发热。就此他询问过牧羊老人，牧羊老人告知他，那是人的气海穴，名为下丹田，是三元之本的元精之所。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无一受益匪浅，现今虽已到了寒冬，他的身子竟是没有染过一次风寒。而且，随着每日都要在那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上一个来回，无一的身子看上去也是结实了很多。
这一切青梅也有所感，心里暗自高兴。而父亲任天玄却像是什么也不曾察觉一般，对无一最近以来的异常不曾问询一次。
时光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悠悠而过。随着几场大雪，天地间已是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却是出现了点点殷红。和往常的萧索宁静不同，今日的九水村显得格外的喜庆。
小小的村庄，不论是大街上还是巷子里，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行人。他们笑容满面，互相打着招呼。就连平日里，有些因鸡毛蒜皮互相拌过嘴的乡邻，似乎也是受到这份喜悦的影响，完全没了嫌隙。
今日的无一也不例外，一大早上山，就给羊爷爷送了一大包的年货，当然老黄酒肯定是不能少的。照往常一样，陪着羊爷爷静坐吐纳后便下的山来。又按照爹爹的吩咐，带着青梅一起去学堂看了李夫子。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并不需要留在学堂读书。回到家中后，无一便和青梅一起忙碌起来。两人也同乡邻们一样挂上了一对红红的灯笼，贴上了爹爹早已写好的春联。
今日的爹爹看上去没有了往常的落寞。他站在屋檐下，背负着双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脸上竟满是和煦的笑容。
无一很享受今天的日子。午饭过后，他和青梅在院子门口还堆了一个大雪人。青梅的双手虽然冻得有些发红，但还是轻轻抚摸着她和哥哥的杰作。虽然看不到，但只要能触摸到就心满意足了，就像平日里哥哥拉着她的手一样。
一天下来三人其乐融融，家里温暖如春。无一很久没看到过爹爹像今天这样高兴了。
到了晚间，张奶奶为三人准备好了丰盛的年夜饭后，就告辞要回自家，去陪孙子小虎。临走之时，爹爹塞给张奶奶一个大红包，说是给小虎的压岁钱，张奶奶欣喜的拿着红包离别而去。
三人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笑逐颜开。父亲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两小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说道：“无一、青梅，过了今日你们可是又长一岁，从今往后要更加努力读书才对。”
其实任天玄自然知道，二人读书很是努力，平时自己虽然不曾多加教诲，但二人天资聪颖，又肯用功，实在不用多说。
无一听后，连忙点头道：“爹爹请放心，孩儿一定努力读书，将来做个有用之人。”
一旁的青梅也颔首道：“爹爹，青梅虽是一介女子，但也会努力读书，将来就可以帮助哥哥！”
任天玄听着两小的回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却有一丝愧疚之色。此时的他眉头略皱，微微思索后，似乎是做了某种决定。只见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道：“无一，你已熟读圣贤经典甚多，今日为父就考考你。”
听得父亲这么说，无一顿觉惊讶。长这么大，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考校他的学问。于是连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的说道：“爹爹只管问，孩儿才疏学浅，若是说的让爹爹不满意，您可别生气。”
一旁的青梅也是觉得新鲜，便笑吟吟的面向无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任天玄看着二人，心中哑然。只怪自己平日里对待无一关怀的少了，今日这是给吓着了。
任天玄展颜一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缓缓的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说道：“无一，你可知诸多经典中，哪一部最为重要。”
听着父亲如此问题，无一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看来，每一部经典均是圣贤之智，各有千秋，并无高低上下之分。略微思索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便说道：“爹爹，在孩儿看来，诸多经典中，本不能分别孰重孰轻，若说最为重要者，当属启蒙之学《三字经》。”
一旁的青梅听闻哥哥竟做此回答，顿时一脸的惊讶，心中不由担心。平常时日他随哥哥一起读书，心知这《三字经》本是幼童启蒙之物，这最重要......无论怎么看也算不上。
这时的任天玄听闻儿子的回答，却是目露精芒，他微微收敛心神后，说道：“你可与为父说说是何道理？”
看到父亲并未反驳，无一大着胆子道：“爹爹，孩儿的道理有三，其一，《三字经》乃启蒙之物，是我儒家立文之始。若能熟记书写，便识了大多文字，为诸多圣贤经典开辟道路。这一点世人皆知。
其二，这《三字经》乃识德之始，以最浅显的方式告知立人之本。让我们从幼时起就树立‘仁、义、礼、诚、敬、孝。’的做人之德。这其三吗......”
无一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父亲，小心翼翼的又道：“父亲，孩儿年岁尚幼，不敢妄议前人经典。”
任天玄看到儿子起身恭立不言，微微点头道：“但说无妨，即便错了为父也不会责怪你。”
无一听到父亲温和的话语，心中略暖，便又大着胆子道：“爹爹，孩儿觉得这其三最为重要。《三字经》是立文之始、识德之始，但却最重要的也是那经文之开始。”
听到这里任天玄心中蓦然一怔，不由的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这时只听无一又道：“爹爹，这经典第一句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孩儿认为这第一句便是一个大道。是总纲，其后文都是自然而生。”
任天玄微眯双眼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不由泛起层层涟漪，想到自己当初在双十年岁才注意到《三字经》这启蒙经典的妙处。那时的自己可是被称之为天骄的。这短短六字，道理虽简单，但却一直意识不到它的深意。
此时，一旁的青梅也怔住了，那深邃的双眸内竟似闪烁着一丝异样之色。“没想到哥哥对这世俗随处可见的启蒙的经典，理解的竟然如此深刻！难道他已......”
任天玄的内心有些起伏，心道：“难道这都是天意么，看来是时候了。”
无一说完，看着久久不发一言的父亲，心中正暗自揣揣。这时只看到平时沉稳的父亲突然把那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后，似乎多年来的郁结也消散许多。
看着父亲高兴的样子，青梅那温柔的小手也不由的拉住哥哥，两人也跟着笑出声来。三人一起笑着，似乎这个冬天真的很温暖。
正当三人开心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阵阵爆竹的轰鸣声。却原来已是子夜时分，各家各户都在辞旧迎新。按照习俗，今夜是要守夜的，所以任天玄也没有催促两小去休息。
“青梅，咱俩都十岁啦！”无一高兴的欢呼一声，起身就拉起了青梅。青梅也由着哥哥胡闹，两人双手相握，身子后倾，就在那里开始转着圈圈。
任天玄看着两小，欣慰的笑着。只是这笑容中突又升起一片黯然，刚刚消散的郁结之气，似乎又重现了。
任天玄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说道：“不要闹了，为父今日还有正事告诉你们。”
听的父亲说话，两人停止了玩闹，赶忙又端坐下来，静听父亲教诲。
这时任天玄看着两小道：“无一，你可知那‘人之初，性本善。’之真意。”
听得父亲问话，无一不假思索的道：“爹爹，说的是这世上之人，在出生时，都是善良的。这也是最简单的道理吧。”
任天玄听罢，微微点头，说道：“无一，道理、道理，说的是大道之理。你虽已察觉到，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天道，但这也只是世人看法。”
无一疑惑的看向父亲道：“请爹爹解惑。”
任天玄缓缓的又道：“在为父看来，其实人之初始，是没有善恶的。本性空明，并无分别之心，乃是人人平等之意。”
任天玄看着迷惑的两小，接着又道：“此人人平等，指的是先天性命之平等，而不是后天。此善非善，实乃是正。”
听到这里，无一忽然想到牧羊老人传授的吐纳之术，也提到过先天、后天之说，只不过牧羊老人讲的是“气，”而父亲讲的似乎......
正当无一沉思时，这时只听的父亲突然沉声道：“此正即是‘浩然正气’，孩儿们，看清楚了。”
说罢只见任天玄猛然起身，背负双手，随之一身灰衣猎猎作响，一头灰发顿然无风自动。无一和青梅只觉一股磅礴的气势突然在面前升腾而起，二人只觉面前已不再是那清瘦落寞的父亲，而是一座巍峨雄浑的山岳。此时的无一顿觉自己渺小的如那蝼蚁一般，甚至就连呼吸都有些滞涩。
正当无一惊愕之际，眼前的父亲突然消失，还没等无一有所反应，父亲却又凭空的出现，这时那磅礴的气势已全然散去，就像父亲从未离去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时的无一只当这是在梦里。
无一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父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从与羊爷爷习得吐纳之术，他就觉得这世间是如此神奇。而如今又看到，那个平时总是关在书房里，像个老学究的爹爹，今日竟是出现如此一幕。
任天玄看着两小被惊呆的的表情，微微一笑，似乎有点自得，似乎是对二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而方才的一切，青梅感受又自不同。她虽然看不到父亲的消失，却能感受到，就在方才那突然降临的压力。
此时的无一吃惊的同时，心中的兴奋之情已不言而喻。他没想到自己那平日只管读书的父亲竟然有这等奇技，简直是匪夷所思。当下便道：“爹爹可是那神仙吗！”
这时的任天玄听闻不由哈哈大笑道：“爹爹哪里是什么神仙，爹爹只是个修炼之人，修的是那浩然之气，此乃人之正气。不是佛、也不是那仙，此乃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