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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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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休闻言,烦躁转身。

位香赶紧两步,在两人身前站定。

似乎是一路追来,止步后又不住躬身喘气。

迟休看她:“有事?”

位香缓下气,换上迟休再熟悉不过的矫揉笑容。

“刚陪夏夏听你演讲,讲得真好。”

迟休没应她,继续冷声道:“有事说事。”

位香瞄了一眼迟休身旁的盛叶,又笑:“就想问问你,中午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吃个便饭?”

见位香的眼神游走,迟休转身看了看盛叶。

既然位香穷追不舍,迟休眼下打算弄清她的目的再回避,省得日后纠缠不清,夜长梦多。

迟休朝盛叶招招手,盛叶会意将耳侧凑近她。

“这人算是我冤家,你自己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盛叶听言,抬眸瞥向位香。

“那你……”

“我跟她谈谈,下午有活,不会耽搁太久。”迟休抬手拍了拍盛叶的肩,“待会儿见。”

“好。”

把盛叶支开,迟休朝位香抬了抬下巴。

“说。”

位香笑着上前,想勾住迟休的手臂,却被迟休不耐避开。

“咱们先去吃饭吧?”位香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嗲气,“不远的,就在对面,咱们边吃边聊吧?”

迟休先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支烟,再散漫抬脚跟上位香。

走到饭馆外,位香硬是等到迟休靠在墙边抽完烟,才又换上笑脸引她进去。

落座,迟休眯眼打量起对座的位香。

一头短卷发发色偏浅,脸部轮廓圆润,细眉杏眼,身材富态不显丰腴,有着这个年纪里独有的风韵。

位香笑着递上菜单:“来,先看看想吃点什么?”

“你点吧,我没什么忌口。”

放下菜单,位香拿起手边的水杯,却只盯住杯里的水,迟迟不动,眉头似在纠结般时紧时松。

迟休垂睫,懒得再看她。

“说话。”

“我……”位香一吓,忙吐出半个音节,而后叹了口气。

“听……听说你得了奖?”

“嗯。”

“好好……”位香连连点头,“真好,真好啊……”

“你是不是……”

位香刚开口,迟休直接打断她。

“迟宽又说什么了?”

位香抬眼。

面前坐的人确实是迟宽的女儿,除了黑直发,却再找不到几分与迟宽相似的痕迹。

“我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

迟休好整以暇地看她,没吱声。

“你爸爸他其实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人也……”

“对你们不错?”迟休面不改色,“关我屁事。”

位香语气略急:“迟休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你继续。”

“他还是念着你的,你也不要太怨他,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念我?”

“对……对啊!”

“你倒是有心。”迟休轻嗤,“我这人性子直,不如直接点儿,就说念我的钱。”

“连迟宽自己都懒得装。”

见迟休全程冷脸,位香预备的话术倏忽说不出口。

又叹一口气。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苦,我也实在对不住你。”

“你又知道了?”

“我……”位香捏了捏拳,“你爸爸也是形势所迫。”

“哦?说,我听听。”

位香忽地噤声。

迟休嗤笑:“怎么?不挺深情的么,说不出口?”

“……”

“行。”迟休指尖敲了敲桌面,“我来说。”

“迟宽当年因主谋传销,被判六年五个月,而在他入狱前,迟夏至少已经七岁。”

位香垂着头,没说话。

“要不要给你算算,迟夏出生时,我多大?”

迟休沉下脸,语速不徐不慢。

“十一。”

“迟宽在我一岁多那会儿失踪,十一岁那年我自认孤儿,却没想过自己的生父――”迟休一顿,舌尖抵了抵上颚,“在外边儿逍遥得造了个人。”

位香想解释:“那……那是个意外……”

“意外?”

迟休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

“行,说来听听,什么意外?”

“他是……”位香踌躇着,“我那天……”

迟休啧了一声,蹙起眉。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说说别的。”迟休拿过水杯抿了一口,“迟夏长这么大,他来看过你吗?”

位香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什么?”

迟休放下杯子,目光犀利:“周群艺。”

位香瞳孔猛然一缩。

“你……你怎么……”

“不是所有不光彩的事儿,都能掩住风声。”迟休平静道,“你说,除了迟夏,他要是知道还有个小自己二十六岁的继弟,作何感想?”

位香只瞪大眼看她,说不出话。

一开始迟休并不想探究,奈何位香穷追不舍,她便从表面与位香交好的安静容那儿套了些消息,只需费点时间,那点儿糗事终是逃不过被人深挖。

但也只查了位香原配以及她和迟宽当年的一些荒唐,迟休对两人的其他过往不感兴趣。

“不得不说,迟宽这业务能力挺强,当传销犯就算了。”迟休眸底没有任何情绪,“当鸭,还能被富婆砸钱。”

“顺便――”

迟休托腮,视线直白落在位香脸上。

“踢了正主,自己上位。”

“你俩现在住在这栋别墅,也不知道你前夫怎么想。”

“愧疚这东西,哪怕一丁点儿,你有吗?”

位香脸色愈发难看,迟休则安静看她,眉眼冰冷。

宛如蓄势待发的掠食者。

憋了半晌,位香只轻声道一句“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迟休蹙眉,“我有说过想让迟宽回来么?”

“对不起……”

说着,位香忽地掉起眼泪,迟休向来不善应付,眉头锁得紧了些。

“哭什么?”

“我承认那些年做过的荒唐事,也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但……你受苦了,希望现在还不算晚,我们真的……想让你回家。”

“家?”迟休舔了舔唇,怒意堵在胸口。

“你?我?加迟宽跟迟夏?”

位香浅浅抬头,眼尾发红。

“我们是真心的……”

“……”

迟休沉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迟宽,最近如何?”

位香一愣,而后胡乱擦掉眼泪,又挤出笑容。

“他挺好的,就是最近太忙,很少回来。”

忙?

迟休眯了眯眼。

“他什么工作?”

“他……”位香面色忽凝,许久才应声,“做了点儿生意。”

“哦?”迟休又拿出一支烟咬在唇边,“我怎么觉得,这生意做得像慈善?”

位香紧张看她。

迟休手里把弄着打火机,抬眸,直盯对座的女人:“还得管我要钱?”

“他……你爸爸这段时间,遇到点难处,所以我们……”位香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改口,“想着咱们也算一家人,就问你能不能借点……”

“一家人?”

迟休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烦躁。

“我甚至能认回迟宽当父亲,毕竟他确实跟我有血缘关系。”

“但你。”

“又是什么东西?”

没等位香回答,迟休站起身,目光睥睨地垂眸看她。

“最后一次警告,别来找我,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跟迟宽更不是父女,有这时间管我要钱,不如自己找份正经工作赚钱持家。”

“另外。”迟休朝位香略略俯身,压低声音。

“少把自己当什么圣母。”

位香怔住,片刻,肩膀轻颤止不住啜泣。

言罢,迟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跨出门后的第一瞬,她仰头,长呼一口气。

虽不知位香到底有没有听进她的话,但既然已经表明态度,迟休料她也不敢再来烦自己。

点上烟,迟休给盛叶打了个电话,两人在校门口会合。

-

一文具公司与迟休商谈版权问题,并提出以她较为出名的几幅画作为准备上市的笔记本封面。

“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我们愿意加价。”

“抱歉,不行。”

经过商议选定五幅画,但离原定计划还差一幅。

迟休将文件推向会议桌中央,神色淡淡:“除了《逢》,否则,免谈。”

僵持不下,对方只好妥协。

结束工作,两人受邀参加饭局。

盛叶倒洽谈,迟休本因中午没吃饭再加之被位香毁了心情,只端着红酒杯闷头夹菜。

正喝得晕乎,迟休脑海猛然闪过一道精光。

好像。

答应过。

给韶谌做晚饭来着。

砰!

迟休拍案而起,众人被突然起身的迟休吓一大跳,都直愣愣望向她。

盛叶暗戳戳扯了扯迟休的衣角:“姐?”

迟休垂头看着盛叶,眼尾被酒气熏得微红:“现在,几点了?”

盛叶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七点啊。”

闻言,迟休目光肃穆地扫过桌前众人。

“抱歉各位,有点急事,先告辞。”

话音一落,被醉意引燃的冲动驱使她抓起椅背上挂的包,直往门外冲。

没走两步,迟休踉跄一下差点扑在门上,盛叶见状忙起身去扶她。

然而迟休躲开她的手,一脸正经。

“我没醉。”

“……”

最后盛叶还是给迟休打了车,目送她上车远去后才勉强放下心。

强撑着醉意在小区外下车,迟休疾步赶回单元楼。

奔回家,她包都还没取下便急忙拐进厨房打开冰箱。

站在流理台边,脑中的下坠感愈发强烈,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倾倒。

离韶谌平时运动完回家的时间不剩多少,迟休赶紧炒菜,准备得差不多后,又冲进浴室卸妆,努力让自己醒酒。

再走出浴室,敲门声恰时响起。

迟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醒没醒酒,仍觉晕乎。

开门。

望着门外的韶谌,迟休笑得灿烂。

“你来啦?”

韶谌扬眉,抬手揉了揉迟休的脑袋:“嗯,进去吧。”

迟休晃悠着转身进屋,韶谌跟在身后,莫名感觉哪里不对。

除了上次她喝醉跟他撒娇要喝奶茶,韶谌还真不记得迟休什么时候用这么傻气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走到桌前,韶谌双手插兜,挑眉看着对桌落座的迟休。

“我坐哪儿?”

迟休迷糊着,眉头微皱。

刚才在拿收纳柜顶的调料时,把韶谌那边那张椅子搬到厨房里垫脚,忘了拿出来。

起身。

拉过韶谌。

迟休面对他,又坐回椅子上,仰头冲韶谌拍了拍大腿。

“坐我腿上。”

“……”

韶谌皱眉,伸手捧住迟休的脸,躬身凑近她脸前停顿几秒。

忽又抬睫,直视迟休的双眼。

“你喝了?”

迟休犹豫片刻,老实点头。

韶谌无奈,直起身,走进厨房兑蜂蜜水。

“喝。”韶谌把汤匙伸到迟休嘴边。

迟休盯他的手几秒,别开脸,抬手抓住韶谌的衣襟。

“怎么?”韶谌放下碗,笑得玩味,“不老实的话,给你弄个漏斗插嘴里灌。”

“……”迟休神色严肃,“你不吃饭吗?”

韶谌想起厨房里的椅子,挑眉。

“都不给我坐,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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