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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日落前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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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我了?”韶谌的声音较平时略哑。

迟休蹙眉:“你感冒了?”

“有点,没多大事儿。”韶谌轻笑,“问你呢,想我没?”

迟休没应他,转移话锋:“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算算……可能得再等一周吧。”一顿,韶谌又欠揍笑道:“想我了就直说,平时不挺耿直的么?”

迟休抿唇:“那,你快点回来。”

“为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回来再说。”

“我现在就想听。”

“不行。”

韶谌乐了:“那我就不回来了。”

迟休也不由他:“那我也不说了。”

“……”

“不是,迟休,你这人干嘛这么耿直啊?”韶谌无奈笑笑,“不能给个预告?”

“不能。”

“你要这样吊我胃口的话,我哪天被急死了就赖你。”

迟休弯唇:“好,赖我。”

门被敲响。

“等会儿,我先去看看。”

“行。”

打开门,一大束白玫瑰出现在门口。

迟休呼吸一滞。

然而从花束背后探头的是外卖员。

迟休的期待少了大半,接过花,进屋。

电话那边的韶谌听见动静笑道:“喜欢么?”

“嗯,喜欢。”

“看到花,总得想我了吧?”

迟休沉默两秒。

“嗯。”

“行,这就够了。”

“韶谌。”

“嗯?”

迟休欲言又止,最后改口:“快点回来。”

“好。”

挂断电话,迟休看着玫瑰花出神。

现在她和韶谌之间,似乎只差一句话。

抱着花束,迟休想找个地方把花放好。

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好到底放哪儿。

目光游走,停在书柜旁的小圆桌上。

迟休移步上前,拿起搁在桌面的几本书,打算腾位放花。

刚把放在最上面的一本书拿在手里,书里的纸张倏地扑簌掉落在地。

放下花,迟休弯腰捡起纸张,又看看掉出纸张的书,发现是清明回湛桥时从画室带回的绘本。

这绘本是迟休小学那会儿自己攒钱买的,挺厚,偶尔看看,但其主要功能是用来夹零花钱。

迟休翻了翻书,又定睛于那几张纸。

都是被裁成半张的信纸,看到纸上的字,她心下一颤。

字体清隽,笔锋利落。

是韶谌的字迹。

每张信纸上只有一两句话,迟休没慌着仔细看,数了数,总共七张。

字迹再度映入眼帘。

“迟休,见字如面――”

“湛山寺的木香开了。”后面却接一句与前面毫无关系的话,“我还是喜欢你。”

迟休睫羽微颤,又看下一张。

“迟休,见字如面――”

“念你,但忠实于所有变化。”

下一张。

“迟休,见字如面――”

“白玫瑰,和你很配。”

又翻。

“迟休,见字如面――”

“把烟戒了。”

“迟休,见字如面――”

“雨季迟了。”

“迟休,见字如面――”

“天色暗了,我也倦了。”

目光在最后一张信纸上滞留。

“迟休,见字如面――”

“我想。”

“在日落前吻你。”

迟休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心底无边空落。

每一张信纸上都标有日期,没有规律,却是从八年前开始的每一年,信纸也随着时间往前推移逐渐发黄。

迟休怔了半晌,移眼望向身旁的白玫瑰。

拿上手机。

出门。

“怎么?这才过多久,又想我了?”

听到韶谌的声音,迟休鼻尖略酸:“嗯,我想你了。”

另一头韶谌没料到迟休的话,先前还得瑟的语气倏忽软了下来:“……是么?”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刚不跟你说了吗,还得等一周。”韶谌浅笑一声,“所以太想我的话,也只能忍着。”

“你太晚回来,我没法儿想你。”

“什么?”韶谌没好气笑道,“你还威胁我?”

“对。”迟休捏着钥匙,在门前站定,“我在威胁你。”

“迟休,看你挺老实一人,居然还会背后使坏?”

“有吗?”

“那不然?”

“我使坏……”迟休捏紧钥匙,“那既然我说想了,也没见你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这能说一块儿吗?”

“嗯。”

“行吧,随你便。”

迟休抿唇,反问:“那,你不会想我吗?”

韶谌一愣。

没等他出声,迟休又道:“我很想你。”

“如果,我现在开门。”

“能看到你吗?”

韶谌沉默良久,哑声道:“能。”

迟休把钥匙放进锁孔,缓缓拧动。

咔哒――

推开门。

门内,韶谌正举着手机贴在耳侧,垂眸注视她。

身上的衬衫还没换下,领带被扯松,随意搭在胸前。

迟休轻笑:“好,看到你了。”

放下手机。

韶谌挑眉:“说吧,让我听听什么话非得当面说。”

迟休垂下头,忽又抬眸直视韶谌。

“韶谌。”

“嗯。”

迟休抿了抿唇:“我能不能……”

“还喜欢你?”

撇开从前的退缩,直接了当地告诉他。

她喜欢他。

不用过多的修饰语或前提,清楚明了地。

即便心里没底,害怕韶谌会介意当年的自己,害怕韶谌会以无数个理由搪塞那些偶然,害怕韶谌曾经喜欢的自己并不如他意。

她想方设法地,在难堪来临前,全身而退。

但假如。

韶谌的千千万万次,从来只为她一人。

那么这次,换她走向他。

迟休想告诉韶谌,那年夏天他的告白脱口时,她想紧紧拥住他,从来不是什么莫须有的烦他。

那个为她学吉他的少年,那个在高铁站等九个小时只为接她的人,那个在两座相隔千里的城市反复跨越,只为远远守着她、守了四年的人。

何尝不是她的心心念念。

迟休想起去年初秋和韶谌的再遇,想起他含笑的眉眼,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久别重逢。

他一直都在。

那晚的怅然若失,她至今记忆犹新,虽好像没有那么痛彻心扉。

但思念沉重,如丝如缕。

直至愧意与其缠绕,收紧心底无边的失落感。

难以诉说。

或许为时已晚。

她仍想尝试,奔赴他。

韶谌表情一僵,动了动喉结。

“你想喜欢多久?”

迟休低睫:“有生之年。”

“可以。”

“好。”

韶谌靠近迟休:“不问我?”

“什么?”

“不问我,喜欢你吗?”

迟休心跳忽滞。

她忘了。

韶谌可能已经不再喜欢她。

那颗藏在乖戾外壳里的心,迟休也不敢随意捉摸。

迟休试探道:“那,你喜欢我吗?”

韶谌似乎红了眼眶,哑着嗓子道:“喜欢。”

“我喜欢你。”

“我一直喜欢你。”

“挺多年了。”韶谌睫羽颤了颤,“我只喜欢你。”

迟休望着他,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韶谌的回应恍然让人不觉真实。

不论是变调的钢琴,发黄的信纸,还是干枯的玫瑰,散尽的暖阳,画室的霉味,学校装上铁荆棘的围墙,都在试图掩盖少年存在过的痕迹。

他好像也说不出如信纸上那般浪漫的辞藻,只是注视她,一遍又一遍地哑声强调。

他喜欢她。

他一直喜欢她。

他――

只喜欢她。

迟休曾经不得不承认的物是人非,不得不坦然接受的荒芜岁月,不得不面对的孑然一身。

一具强装坚定的身躯里,是对失去的恐惧。

而在这一刻,所有顾虑被彻底打碎。

少年的喜欢。

他的热烈。

从来没变。

迟休咬唇,上前一步,轻搂住韶谌的腰。

韶谌僵了一瞬,俯身,同样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

韶谌力度不大,像是拥住一件极其脆弱的宝物,侧脸贴在迟休耳边轻声道:“我喜欢你。”

迟休把脸埋进韶谌肩头,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刺槐香萦绕鼻尖。

空落的心踏实下来。

“嗯。”

她终于牢牢抱住了。

她的奢望。

-

迟休接过韶谌递来的水杯,注视他几秒。

“你不是出差?”

韶谌反问:“知道我出差还跑门外来威胁我?”

“……”迟休抿了一口水,淡定道:“我知道你回来了。”

韶谌扬眉看她。

“楼下垃圾堆里的旧猫窝,是秋天的。”

“……”

“我还没喂秋天晚饭。”

“……”

韶谌皱眉,没想到这茬,但没过多久,神色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嚣张。

迟休对上他“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着”的表情,一时语塞。

“行了,偷着乐吧。”韶谌斜靠沙发,似乎还晃了晃腿,“你有对象了。”

迟休看他得瑟的模样,也弯起眼角。

“嗯。”一顿,迟休又补充,“我对象还挺好看。”

“……”

韶谌红了耳稍,轻哼一声。

“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韶谌偏头,笑意玩味,“暗恋成真?”

迟休安静喝水。

“不过――”

韶谌又直起身,定定看着迟休。

“怎么就想起哭着跑着来找我告白?说说,谁把你点醒了?我得好好感谢他。”

哭着?跑着?

迟休蹙眉。

“也不是。”迟休瞥他,“就看到某人写的信,挺煽情的,有点感动。”

韶谌僵住。

“……什么时候找到的?”

“今天。”

“……”

见韶谌浑身别扭,迟休只好转移话题:“怎么提前回来了?”

韶谌抬眸看她一眼。

“本来想就着那束白玫瑰告白。”说着,韶谌视线不自然地斜向一边,“填错地址了,那花得再等一周才有。”

“……”

迟休看着韶谌飘忽的眼神,忍俊不禁。

片刻,她看了看时间,起身。

韶谌:“干嘛去?”

“回家。”

“哦。”

“怎么了?”

“没,去吧。”

迟休走了两步,回头注视把郁闷写脸上的韶谌,试探道:“来我家,吃晚饭吗?”

韶谌故作苦恼思索,身体却很诚实地站到她身边。

“行。”韶谌扬了扬头,“走吧。”

两人上楼。

“你坐吧,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

韶谌目送迟休走进厨房,视线移向白玫瑰――以及花束旁的信纸。

“韶谌。”

韶谌撇头看向迟休。

迟休从厨房走出,本打算问韶谌想吃什么,但看到他手里的信纸时,话语噎在喉间。

空气凝住。

韶谌淡定甩了甩手里的信纸:“没收。”

迟休上前夺过。

“不行。”

“这是我写的。”

“这是给我的。”

“撤回。”

“无效。”

“……”

韶谌摆手:“行,随你的便。”

迟休垂眸又看了看信纸:“韶谌。”

“干嘛?”

“现在几点了。”

韶谌不明所以,摸出手机看时间。

“六点半。”

迟休闻言,望向窗外。

雨已停多时,楼群间依稀漏出几缕斜阳。

“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韶谌疑惑看她,倏忽想起信纸上的内容,挑眉。

“来得及。”

缓步上前,韶谌的目光直白落在迟休眸间。

迟休盯住他略垂的眼睑,思绪断弦。

“韶谌。”

“嗯?”

“咱们确定关系还没超过两小时,会不会,操之过急?”

韶谌失笑:“不是你提的?”

迟休一脸认真:“你也可以拒绝。”

“……”

韶谌抬手,捧起迟休的脸,略微粗糙的指腹在她脸侧轻轻摩挲。

忽垂头抵在迟休额前,压低声音。

“就当我,把持不住了。”

话音刚止,他低睫在迟休唇边落下一吻。

迟休睫羽微颤,看着韶谌近在眼前的眉眼,不舍闭眼。

温热相触,隐忍而克制。

像是疯狂压抑渴望,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吻住。

这是他。

心心念念的人。

韶谌抬睫,发现迟休正睁着眼直盯自己。

前额相抵,他轻蹭她的鼻尖,呼吸炙热。

“眼睛,闭上。”

然而没等迟休闭眼,韶谌又吻住她,即便是短暂相触也带着缠绵。

韶谌一下一下轻吻她,渐渐地,迟休感觉唇上的力度愈发强势,但终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迟休看着韶谌缓缓睁眼,随后视线被倏然挡住。

韶谌腾出手蒙住迟休的双眼,另一只手插回衣兜。

她听见他低沉的气音。

“不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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