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伤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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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了什么?!
媞祯面死如灰,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这么巧合。
可待她苍茫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已没有影踪,就仿佛没来过一样。
媞祯一下子扶着栏杆坐下,心头滴血,脑子里空无所有。
她甚至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化成一捧灰,心虚的要魂飞魄散了。
她两眼空洞地望着同样追出来的石慎:“完了……”
因为她太知道温钰的为人,之前因为她炸了螺犀街和骠骑大营库都隔阂好久,如今她杀的还是郑氏一族,还把这个锅甩到呼延晏头上,欺骗他好久。
怕是连解释也解释不过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那确实是她做的。
尤其是经过上次那场宫变,温钰就像换了一个人,即便平时相处并不有不同,但她还是隐约的感觉到……他变了,他心思越来越缜密,缜密地像一个帝王。
该怎么说才能善解?
在她操心想说辞的时候,就有人来报,宋桧打碎了秦王的一块玉佩,被发落下去当散役了。
宋桧是她给他的人,能动气到把她的眼线都摘干净,可见这回该有多难办。
忐忑了好几天,直到一天夜里,媞祯在榻上枯坐了很久,考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温钰回来了。
可是他连着好几夜未归,彼时在此相见媞祯逐渐变得不安,预感到他再出现时,恐怕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结果却不是这样。他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坐在圈椅里,满眼晦涩地看着她。
媞祯被他盯地浑身不自在,用手揉起眼睛来。
温钰道:“困了?那我去铺床。”
媞祯心头猛烈地蹦了一下,顿时只觉得这种不变,比他跟她吵一架还可怕。
熄了灯平躺在床上,中间不自觉隔出一段距离,他的手臂搁在被面上,手也紧握成拳,盯盯看着头顶床帘很久很久,然后为她拽了拽被子。
尽可能的如常微笑,“怎么还不睡?”
自然而然探过手来,把她圈在了怀里。
媞祯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他的眼睛,“听说宋桧犯错被你罚出去了?”
温钰哦了声,“奴才犯错被罚不是常有的事么?”
媞祯鼻子不由发酸,“奴才犯错是常有,可宋桧他不是普通的奴才。”
她脸色落着若明若暗的光影,情绪有些飘浮不定,“其实……你都知道了对吗?”
又复问:“你都听见了对不对?”
听她直白的问了出来,温钰也同样确定上次她是看见他了的。
本想着要装傻,可事实被这么扒开,好像也没有在隐藏的余地。
温钰只是觉得新心累,早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再可靠的人了,却依旧对她那么相信,任何处境都站在她这里,可最后发现他对她这唯一的信任,还是被她算计出来的。
死一回生一回的人,活两世,到今天才发觉最看不透的人是她。想到当时自己还向她为郑懋之死寻求一个答案,却不想人家紧锣密鼓算计的就是他自己。
媞祯看着他失望的眼色,一时间有松口气的感觉,“我没想到,岔子出在我哥哥这里。你知道了也好……也好……早晚要知道的,谎言戳破了,彼此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温钰凝眸,“你到现在就只有这句话么?”
她细微的表情淡得如天际薄薄的浮云,“做都做了,除了承认我也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因为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他问:“那公主呢?她做错了什么?就要失去一切?”
她只是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能保住我自己,其他人我实在管不了!”
不觉冷笑了一下,“你不是不知道郑懋已经对我起了杀心,难道我不杀他,还等着他势大了来杀我?还是看着他仗着家世比我好,抢走我的王妃之位呢?”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那时你心思又软……万一你后悔了,那我且不是前功尽弃?”
他也自然为她的将来考虑过,自是做了万全的安排,“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向着你的?”
他道:“当初我给郑懋用安息香,就是想让他称病远离朝堂,就算他活着也不会威胁你什么。”
他反握住她的手,“自然我知道你性子,犯者必诛,所以郑懋之死我可以不在意。那郑宣呢?他已经被下放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她胸口一灼灼地搅动,“起起落落,落落起起,谁知道他们没有复辟的时候,不杀……且不是个威胁!”
她的“杀”字说得何其干脆。
温钰心里有难以言说的感慨,细细辩来,居然是一种畏惧。那种凉薄的心境,就像黑暗处经久不散的阴翳,始终带给人岑岑冰凉的心悸
继续问:“那郑夫人呢?”
“不管你信不信,郑家的女眷我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她解释:“我是女人,深知女人不易,又怎会对无辜的女人动手?”
“那……张太夫人……是谁杀的?”
“是不是也是你?”
媞祯听到这句话表情带了惊惧的成分,一下温钰就懂了。
他道:“我从来不知道你杀了这么多人……我早该想到你当初指给我的路何其隐蔽,怎么会无故被阙氏袭击,让张太夫人遇刺了呢?”
“除非是自导自演。”
他在一片朦胧的月光里看她,迟迟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我真害怕有一天你也会这么对我。”
她对他的想法感到意外,“你怎么这么说?我为什么要杀你?”
她的眼里有些失望,“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弑杀成性,不分对错的人么?”
温钰霎时有万千感慨,“媞祯,不管旁人怎么折腾,我对你的心、让你当王妃的心是不会变的,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
他也不得不点头承认,“我知道你生性多疑,知道你利己冷血,但我也知道你也并非是残忍之人,也并非不能共情,其实你走到这一步,只是不信我而已。”
媞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温钰哀伤而彷徨,“即便是如今,你也没有给过我百分之百的信任。”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撒谎,索性都认了,“一句话的承诺太轻了,我赌不起,我只相信自己能看到的结果。”
他放开了反握住她的手,颓然靠在床架子上,胸口一阵阵痛起来。
垂下眼帘,淡声道:“这几天我面对公主一时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姿态,不知道你拉着她跟她姐姐妹妹的称呼,你的良心真的就不痛么?”
如此寥寥几语,两人亦是相对默然了。
再相似的命途波折和人生阅历,却始终是殊途异路的两类人,就像他们衣服的颜色,一红一白,泾渭分明。
只怕其中一个再开口,会陷入更深的尴尬与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