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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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廖沙认真地看着希斯特里亚的脸，
“希斯特里亚，我要消灭整个马莱，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动手。”
希斯特里亚没有预料到如此急促得让人没有防备的转折，忍不住哎了一声，
“什么？你要消灭马莱？但是现在事情不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么？马莱那边也没有对我们继续攻击的迹象了……”
廖沙语气平静，
“希斯特里亚，如果我有一天死掉了，马莱还会继续保持对帕拉迪岛的友善态度么？”
“现在的我作为维克托家族的继承者，既是帕拉迪岛的盾，也是帕拉迪岛的矛，只要我在，马莱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你要将一切都赌在我能长命百岁上么？作为帕拉迪岛的女王，你有义务从大局着想，不能被私人感情左右。”
“亚兹玛比特家族的清美女士一开始就是为了我们岛上的冰爆石而来，这是她们的核心利益，所以，为了让我们配合，他们当然会对马莱的危险性进行一定程度的夸大，这样才能让我们依靠而且只能依靠希兹尔国。”
“如此，希兹尔国就能独占冰爆石这种稀缺的资源。”
“但是抛开这些不谈，至少我们从希兹尔国那边提供的信息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我们发现了自己其实是艾尔迪亚人这个能变身成巨人的物种，并且被其他人类所憎恨，每一个国家都不欢迎我们，当然，马莱尤其过分，跟我们有直接的仇恨。”
“我们这边的岛民中，也少有不恨马莱的，仇恨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斩断的。”
“所以，我想明白了，如果帕拉迪岛和马莱只能存活一个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帕拉迪岛。在不久的将来，我必然会离开你们，到时候，马莱一旦意识到帕拉迪岛处于孤立的状态，必定对我们大肆劫掠，甚至引发新一轮的战争。为了避免那种情况，我觉得自己必须在离开之前毁掉马莱。”
希斯特里亚听得愣住了，
“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世界知道你的想法的话，难道不会团结起来反抗么？”
“廖沙，你该不会想要掀起世界大战吧？”
希斯特里亚紧盯着廖沙的眼睛，
“廖沙你好不容易从那场血祭之战中存活下来，我不想看着你被杀。”
虽然作为帕拉迪岛的女王，一旦廖沙真的要开战，她最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保护子民的安全，可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廖沙横死的场景。
“当然还没那么快，现在的马莱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或许几个月，最多一年，我会买下一个小国宣布独立建国，然后对马莱宣战，我会尽量不牵连到帕拉迪岛，这点你可以放心。”
希斯特里亚急忙说，
“不是这个问题。如果马莱在交战的时候提出休战，或者直接投降，廖沙你还要继续打马莱么？如果那样的话，世界会认为你是无差别杀人犯的，这样做……实在是太极端了，必须你死我活不可么？”
“更何况，马莱那边不是也有好人吗？阿尼她已经知错就改了，尤弥尔之前也在马莱生活，总有跟她们一样，迫不得已在马莱生活的普通人，就像是以前的你我一样，你连她们都要一起杀害么？她们虽然不是全然无辜，但受到那种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为什么廖沙你那么肯定，之后马莱会报复我们呢？难道中间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么？”
廖沙很坚定，又很清晰地说，
“没有。至少，我认为没有。比起别人，我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希斯特里亚低声说，
“廖沙，你在马莱潜伏了那么久，我相信你的判断一定是基于理智的。但是，只是因为怀疑马莱会再次攻击我们就放弃和平的可能性，我觉得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廖沙，如果我请求你把攻击马莱的时间推迟，你觉得最晚可以到什么时候？在那个日期到来之前，我会竭尽全力达成我们和马莱的和平。”
希斯特里亚看向廖沙，俨然是保护者的姿态，
“求你了。”
廖沙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希斯特里亚垂下来的金发，
“这是调查兵团的通病么？总是这么乐观，相信那么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我，并不相信希斯特里亚你的选择是对的，但是，我也不能说，你期待的好事就一定会落空。”
“那就和我做个约定吧。如果马莱一直走和平路线，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帕拉迪岛和马莱之间依旧是友好国家。”
“但是，一旦马莱派兵到帕拉迪岛，或者通过各种条约瓜分我们的资源，那就是马莱自己把自己推入地狱的，消灭马莱的计划将会继续进行下去，虽然计划的执行者，并不是非我不可。”
“如果在我活着的时候，马莱敢于挑衅，那就由我消灭马莱。如果是我死后，那，就让艾伦来。虽说他不是最聪明，但却是难得拥有力量，并且对帕拉迪岛绝对忠诚的家伙。”
希斯特里亚咬了咬嘴唇，
“对不起，韩吉团长，事情之所以发展到今天这样，其实都是我当初选择的结果。”
“我失败了，事实证明，世界形势的改变和廖沙想的一样，马莱根本没想过放过我们，只是在伺机而动。可惜我亲眼看过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我心里也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还有地鸣，我就真的成了害死所有人的罪人，更不配当什么女王。”
韩吉默默听着，既然有廖沙亲口认证，那么通过地鸣战胜马莱应该就是可靠的做法。
难怪那些耶格尔派的士兵们如此亢奋，她现在终于理解了。
\那，宝库呢？还有，廖沙呢？你之前说过，在路里见到了雷娜塔，廖沙，也在那里么？\
韩吉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武器，所以想要靠那个取胜是不行的。\
“我们唯一可以取胜的手段，就是地鸣。我关心的，也是唯一能关心的，就是帕拉迪岛的未来。”
“至于廖沙……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许他已经彻底消失了，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
“灵魂层面的东西我确实不懂，但是，尸体总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吧？”
韩吉低声说，
“还有，你也爱廖沙对不对？为什么不能阻止他去死呢？按道理说，马莱那个小孩子就算是刺客，也杀不死既是阿克曼又有始祖原液的他吧？”
希斯特里亚看向那张画，轻声说，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我是女王，也无法撼动纠结了两千多年的命运的齿轮，更何况又是在这种时候……”
希斯特里亚看向韩吉，
“至于他的尸体的去向……韩吉你不是猜到了么？就算是按照那人的性格，也不会让始祖原液落在马莱的手上吧？”
韩吉一怔，低下头去，
“果然……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你，廖沙和艾伦计划好的吧？”
希斯特里亚收敛了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但是，艾伦本身一开始也是没有下定决心的。毕竟之前我们跟世界各国之间的关系那么好，谁能想到大家说翻脸就翻脸呢？”
“让艾伦偷偷离开，也是为了防止被艾尔文团长扣押，也是为了防止马莱派间谍或者刺客打算带走他。戴巴家族是很精明的，他们服侍了维克托家族那么久，也许会猜出点什么。”
“当然，艾伦跟我，也做出了许多尝试，想改变廖沙口中所说的，事情的走向。”
“但是如你所见，不管我们做什么，马莱还是对我们宣战了。未来，并没有改变。”
韩吉听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什么……未来？”
希斯特里亚不说话了，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韩吉，你在么？”
侍女打开了门，门口出现的赫然是神情严肃的利威尔，
“韩吉，不好了，我们抓的那两个小鬼越狱了！”
“什么？！”
韩吉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头有点发晕，
“她们怎么可能会跑掉？我们的监狱不是看守很严密么？怎么可能让两个小鬼逃掉？”
韩吉的太阳穴突突的，她感觉到又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利威尔叹了口气，说，
“虽然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出来，但是我查看了关押他们的牢房，门口的锁头丝毫没有被撬动的迹象。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监狱的看守大概也是耶格尔派，要么就是特别粗心大意，刚好漏过了那两个小鬼关押的牢房，没有给他们上锁。”
“更奇怪的是，跟他们一起的那名少年被带到监狱之后，却是跟小鬼们分开关押的，简直就像是故意为之。”
“如果那群小鬼知道好歹的话，就应该乖乖回到牢房里，至少不用死刑。但是如果他们就这样在外面逃窜的话，我们就不得不发布通缉令，命令所有人见到他们之后就射杀了。”
“因为，他们还带走了那把枪，还有子弹。现在的他们对所有人都是威胁。”
“我们也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同伴的痛苦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利威尔攥紧了拳头，艾尔文的尸骨未寒，就又出了这种事情。
“韩吉，我们该怎么办？要处罚看守的士兵么？”
韩吉的表情有点复杂，
“不，就算处罚了他们，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没想到我们已经不得人心到了如此的地步，连监狱的看守们都默默反抗我们，还把犯人们放跑了，他们是真的想要杀掉那两个小鬼。”
小鬼们跑掉其实不是最致命的，致命的是现在的帕拉迪岛的人们对他们这些归来者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危机，所以才会在不通知他们的情况下放跑小鬼，这样既可以把责任推脱为“是他们自己要跑的，自己只是玩忽职守了一点”，又能合理合法地发动几乎所有人来对这两个小鬼动用私刑。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处罚守卫，说不定不仅不能达到惩罚的效果，反而让违反纪律的成为大家心目中的“无名英雄”，而对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调查兵团领导层产生更加强烈的抗拒。
其实……把那两个小鬼带回去说明他们杀死了艾尔文之后当场枪决，表明自己和马来势不两立的决心才能对帕拉迪岛的居民们证明他们的“忠诚”，正如想要平息神的怒火就要献祭最肥美的羔羊上去，表示自己的决心。
理智上告诉她这样才能最快安抚人心，可是她就是下不去手。
“发布通缉令，要求他们主动投案自首，并且说明他们手里有枪。”
韩吉抚着自己的额头，
“虽然这样落入了耶格尔派他们的圈套，但是不这么做的话，岛内人只会更加不信任我们。”
“只能期待那两个小鬼自求多福，不要被找到，或者能及时投降。我们现在已经没空理他们了。”
“接下来还要给艾尔文安排葬礼，在葬礼上跟耶格尔派还有民众们洽谈，交流想法。”
“还要用无线电收听其他国家的电台，观察他们的动向，估测即将进犯的敌人的人数和类型，以及是否有可能达成和解，拉拢盟友。”
“还有就是离开帕拉迪岛定居其他国家的居民的处置问题……最好我们拟定个正式的声明出来，争取其他国家的支持，哪怕只是中立也好……”
韩吉眼前一黑，然后就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耳边还传来了利威尔和希斯特里亚的声音，只是她渐渐听不到了。
【【【【【【】】】】】】
几个小时之前，希甘希纳区的监狱里。
虽然外面的条件已经改善了，但是监狱的情况还是一样糟糕。昏暗而不见天日的潮湿地面，忽明忽暗还带着一股子烟熏味的火把，以及黑暗肮脏的墙面。
贾碧抓着监狱的门使劲摇晃，然而铁栅栏粗大坚硬，不是她这种小孩能轻易撼动的，
“可恶！打不开！”
贾碧一拳狠狠砸在了栏杆上，
“他们以为把我关着就能让我屈服么？”
法尔科在贾碧的对面，说，
“贾碧，不要大声说话，招来看守的注意的话，我们可能会被痛打！”
“还是休息一下吧，或者想想在法庭上怎么为自己辩护更有利。我看那个红头发的团长对我们似乎还好，也许我们能争取她的同情。”
“哈？法尔科你也太容易低头了吧?”
法尔科咬了咬牙，
“贾碧，难道你不想活下去么？要是死了的话，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你不想回去见爸爸妈妈了么？为什么总是这么冲动啊！”
贾碧看了法尔科一眼，难得地有些心虚，
“我知道把法尔科你牵连进来很不好，还有果沙先生……但是，我也没想过让你们跟过来啊？”
法尔科不知道该怎么跟贾碧说好，他死活都撬不开贾碧的脑袋，根本无法改变贾碧的想法。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人来了？”
远处漆黑的走廊中，一个士兵抽着一根香烟，醉醺醺地打着哈欠，还不忘记伸了个懒腰。
“果然是恶魔，居然这么懒散……”
贾碧透过铁栅栏暗中观察，然后低声嘀咕道。、
那名士兵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从贾碧身边经过的时候，口袋里忽然掉出了一把钥匙。
他哼着歌继续远去，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贾碧，你要干什么？”
法尔科眼睁睁地看着贾碧将那枚钥匙拿起来，
“难道你想逃走？可是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再说了，这可能是个陷阱啊！”
贾碧一边把钥匙插进锁孔里，一边说，
“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要收集情报，反正马莱已经对帕拉迪岛宣战，马上就有军队进来，我只要在那之前好好收集情报，然后存活下来，这样回去之后我就是英雄啦！”
法尔科看着贾碧拧了两下钥匙之后，锁依旧没有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就说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吧？贾碧，你还是放弃吧。”
贾碧却咬着牙，再次把钥匙插得深了一点，然后听到里面锁舌轻轻转动了一点，锁猛然被打开了。
“成功了！！！”
贾碧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下我就能偷偷溜出去了。”
“贾碧？”
法尔科难以置信地看着贾碧。
贾碧从牢房里出来，然后用那枚钥匙试图打开法尔科的牢门，
“也许它也能打开你的牢门也不一定，让我试试看。”
法尔科额头上冒出冷汗，他越来越觉得，这所有都是一种阴谋，那名士兵一定是想要利用他们希望出逃的心理，想要把他们引出去。
贾碧杀掉的可是帕拉迪岛上很重要的大人物，如果他跟贾碧乖乖呆在牢里说不定还能辩解说是他们认错态度良好，但是如果逃出去的话，一定就是畏罪潜逃，坐实了他们的罪名，说不定会被判处死刑。
怎么办？贾碧看起来决心很坚定，自己的劝告大概也是没有用的。
“哦？开了。”
贾碧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就那样把钥匙留在了牢门上，自己转身离去。
“贾碧！”
法尔科喊，
“你要去哪里？”
“没关系，我不会强制你跟着我的，就算这是陷阱，我也不能就这样被小看了，我才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一定要让岛上的的家伙们知道我的厉害。”
“法尔科，我们就此分开吧。你没有开枪，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贾碧说着就要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法尔科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不跟着去的话，贾碧一定会死。更重要的是，他 无法看着贾碧在一步步的疯狂中陷入更大的罪孽中。
至少，有自己跟着，贾碧还会有所收敛。
“我们去找果沙先生，不能不把他救出来啊，而且，是我去找果沙先生帮忙的。”
法尔科的神情很复杂。
果沙虽说只是刚从植物人状态恢复过来没多久，但是头脑还是很灵活聪明，也能判断局势。
因为果沙是前一届的战士候补生，和皮克小姐他们是朋友，和贾碧也是亲戚，一样的话，从果沙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贾碧还能更认真地听听。
“这样啊。”
贾碧说，
“好吧。我也不想看果沙先生被杀。”
两人顺着走廊来到了驻点，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人，贾碧搜了搜抽屉，发现了自己被没收的枪和弹药，于是兴奋地收了起来。
不管怎样，枪支永远都是保护自己的最佳利器。
法尔科微微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是贾碧的脸上简直明明白白地写着不耐烦几个字。
他只好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去，跟贾碧继续去其他区域寻找果沙。
然而，他们没有找到果沙，反而很快地遇到了偷懒之后回来继续巡逻的看守。
他们连忙躲到了暗处，看守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似乎没有发现他们，法尔科心里松了口气，但又有点奇怪。
不管怎样，这里的看守都松弛得不正常了，要知道马莱已经对帕拉迪岛宣战了，这个时候是个帕拉迪岛阵营的人都会紧张起来吧？还会防备着他们这些从马莱被押解来的囚犯。
就算看守们不在乎，被贾碧杀死的那个长官的属下难道也会不在乎？
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贾碧低声说，
“法尔科，我们不找果沙先生了吧？他应该会没事的。我们先逃走吧，一会儿看守会发现我们不见了的。”
“如果还没逃出监狱就再次被抓的话，那就太丢脸了。”
法尔科只能跟上，一路上竟然很顺利地逃出监狱。
逃出去之后，他们在运河旁边的草丛休息了一下。贾碧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马莱在这边有士兵驻守，那么他们应该尽快赶过去说明情况，寻求庇护才行。
所以，他们的目的地就暂时定在了希娜之墙之内，那里是宝库的所在地，之前马莱更是派了很多士兵把守，那里被判定为马莱的未来战略之地。
法尔科虽然很怀疑现在宝库到底对他们这些马莱战犯来说是否安全，但凭着直觉，他觉得还是离希甘希纳区越远越好，不说别的，那个叫做利威尔的小个子士兵看起来就很杀气腾腾，希甘希纳区又这么小，一下子就能找到他们了。
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先逃进罗塞之墙内，那里地方宽阔，藏两个孩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