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过早的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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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当天，贺辅等人早已潜伏在仓库中，等待交易双方来临。
四周一片漆黑，加上空间宽阔，连自己的呼吸声都难以听清楚，形成让人紧绷的静寂。
躲在一楼瓦楞纸箱后面的贺辅难掩不安地看向二楼：锦懋和彩欣盖着大型黑色垃圾袋，藏身于漆成黑色的楼梯及平台上。
他回想起白天在事务所和众人讨论计划时，曾向两兄妹叮嘱今晚行动很危险，最好不要参与，最多就是留守在事务所以防突发状况。
不料锦懋马上摇头回道：“有人想走私妖怪，我作为除妖师可不能袖手旁观！”
“而且对方可能也有除妖师，不是吗？”彩欣倚着办公桌，难得温婉一笑：“没有我们的话，贺辅先生才更危险呢。”
“对嘛对嘛！让那些黑道看看国北市最会射的男人有多厉害！”
“你们两个……”贺辅轻叹口气，嘴角却泛起一抹微笑。他暗自想道：可别出事，否则我没办法向你们老爸交代咧。
就在此时，原先沉沉掩着的铁门微微移动，还能听到门口大锁及铁链被卸下来的清脆声响。贺辅咬着牙，心念着在仓库外阴暗处待命的莱昂及浩人。
商讨对策时，莱昂始终在沙发上翘着脚，一脸悠哉地听着计划。贺辅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晚你会来吧？”
“当然呀，就当昨晚你陪我的谢礼。”莱昂托着腮，狡黠地笑着：“况且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算我一份。”
没有莱昂事先打开门口的锁再原封不动锁回去，众人也没办法潜进仓库中。
而他还肩负着事成后让众人能成功逃脱的任务，实际上是不可或缺的一员。
在门被推开之际，月光透过门口照入仓库，洒下一片苍白。随后则响起了推车的滚轮声，光听就能感受出上面乘载着沉重的货物。
“来了。”“嘘。”
贺辅朝藏身另一端的宗冈打了个手势，而宗冈也连忙将食指搁在鼻子前，示意已经听到、不需多言。
仓库被点亮、一个数米长的红色货柜被数名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运到仓库中间后，人潮便迅速退开至周围。货柜被孤零零搁下，仿佛祭坛上的棺木，益显诡秘。
锦懋盯紧货柜，妖气隐隐从中散出，但同时也能感受到被除妖术镇压的痕迹。
他轻抚着心跳加速的胸口忖道：错不了，被绑架的天狗就在里面。
上次音奈的事件要是有个闪失，该不会也会变成这样？绝对不能原谅这些人！
不出几分钟，身着合身褐色西装的国盛缓缓走进仓库。适才在旁待命的众人见了他立刻敬礼，整齐划一地喊道：“大哥，您辛苦了！”
国盛没有回应，只轻轻挥手，示意众人抬头。
跟在他身后的厄洛波洛斯见状只露出抹轻蔑无声的冷笑，随即转为警戒的神情。
而国盛身边则有另一位和他年纪相仿，金发蓄胡、戴着礼帽、高挑而脸颊瘦削的男子。
他的身后则跟了几个提着银色手提箱欧裔脸孔的小弟，和国盛的手下互相端详着彼此。
“Long time no see. mattia, my friend!(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友马蒂亚！)”
走到货柜前的国盛一手叉着腰，爽朗地笑道：“how』ve you been?(近来可好？)”
“Nothing special here. I heard the news of your previous don, though. please accept our condolence for your loss.(没什么特别的。我倒是听说你们前首领的消息。请容我们致上哀悼。)”马蒂亚一手拿起帽子致意后便将其戴回。
“I appreciate it.(感谢。)”国盛礼貌性地颔首后续道：“we should go for a drink at my place after all these stuffs. my treat.(搞定这些事后到我们那喝一杯，我请客。)”
这年头当黑道还要会英文啊？
贺辅大约只听懂七成内容，忍不住吐槽着，同时也趁机悄悄用手机照下交易场面。
不远处的宗冈则始终盯紧货柜，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懂多少。
在双方闲话家常之际，贺辅回想起拟订计划时，浩人的叮嘱。
“我不知道他们交易时打算耍什么花样，但是必定会在某个时刻验货──”
“business first. Let me check the goods.(先处理正事。让我验货。)”
聊到个段落后，马蒂亚收起微笑，轻拍着货柜要求。
而国盛也从善如流，让出位子给厄洛波洛斯。
“Sure. ouro!(没问题，厄洛！)”“Yes, don.(是，大哥。)”
厄洛和国盛一同掀开狭窄的货柜，里头的两只天狗蜷曲着身子、面对面靠着，背上的翅膀感觉像是被硬塞进去，弯向不自然的方向。
位于高处的锦懋从衣着确认两名天狗似乎是一男一女，年纪也不大。
马蒂亚一手抚着下颚，掩不住好奇地盯着货柜内容。
“our exorcist has cast some spell to put them sleep, whose effect should end in……(我们的除妖师施术让它们睡着，术式的效果应该会在…)”
国盛尚在解释，而一切皆如浩人白天时所预料：“──我们就趁那个时候动手。”
贺辅、宗冈及楼梯上的锦懋与彩欣交换了眼神：高处的两人将会用除妖术在仓库内掀起沙尘暴，而地面上的两人就趁着混乱强行将货柜里的两只天狗带走。
出了仓库后则由浩人和莱昂接应──本来该是这样的。
“Sorry, don.(抱歉，大哥。)”
正当锦懋要施术之际，厄洛却突然打断国盛的话。
国盛有些不悦地瞪向厄洛，而他也不疾不徐地勾起冷笑，一手则伸向腰际的枪。
“there seem to be some mice here.(看来混了些鼠辈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厄洛打开手枪保险，朝宗冈的藏身处开了一枪。
原先只露出一小部分脸的宗冈见状连忙蹲下，虽没被击中，但整个人暴露无遗。
“可恶！”“小鬼！”
眼见锦懋被枪声吓傻，贺辅索性大吼了声，才让他和彩欣回过神。
“亚马诺家除妖术式?砂！”“岚！”
国盛和马蒂亚的手下正打算拔枪，仓库内就突然刮起一阵暴风，紧接着加入的砂尘更让暴风变成了沙尘暴。
有的人霎时手忙脚乱，还能稳住阵脚的正要开枪，就听见马蒂亚一声怒吼。
“don』t shoot! You bastard!(别开枪！你个蠢材！)”
“带大哥到外面，快点！”“是！”
厄洛掩着口鼻，转身朝其他人下令，马蒂亚的手下同样以护卫首领为优先。
与此同时，宗冈和贺辅各自从两侧冲出。
几名喽喽本想冲上去制止，但贺辅先是煞住前脚，随后回过身朝最前面的黑衣男子奋力一踢，让他和其身后的几个人撞成一团。
宗冈则从怀中掏出短刀，奋力向前横扫，还划破几个人的上衣。
在对方震惊之际，他又在对方下巴补上一记上钩拳。
“果然来了。”
厄洛退到墙旁，感觉出除妖术来自上方，轻蔑地笑了声：还真有你的，少主，竟然能找到除妖师助阵。
至于人数是一人──不对，既然同时发动了砂和岚表示不只一人。
宗冈和贺辅快步跑到装有天狗的货柜旁，也没细看就一人抱了一只往外面跑去。
不料宗冈都已跑出仓库，贺辅连同手上的天狗一同被他脚下突然冒出的法阵束缚住。
“呿，跟那小鬼常用的类似的招数吗？”
贺辅不禁啧了声，回过头的他只见厄洛挑起眉毛：“没见过的脸孔呢。”
与此同时，彩欣边维持着暴风，边分析着厄洛的术式。
“哥，逆位的『滞』，白羊宫和水瓶宫加上水波纹、天蝎宫倒转。”“好，看我的！”
锦懋咬紧下唇，使劲拍了阶梯一下，弹出的法阵发出巨大的“啪”一声，便让贺辅挣脱束缚。
“喔？”“干得好！”
贺辅连忙继续奔跑，还不忘回头呛了句：“没时间和你闲聊啦！最好以后都别见！”
厄洛没再追赶或阻挠，反倒将目光扫向高处已经无暇隐藏身姿的两人，冷哼一声眯起了双眼。
另一头，跑出仓库的宗冈本以为还得再面临一番恶仗才能强行突破，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他的意料。
“啪、啪！”“叽──”
“去你的，到底怎么回事？”“what are you doing? Get them away from me!(你们干什么吃的？快把它们赶走！)”
数不清、仿佛乌云般密集的黑蝙蝠缠着国盛及马蒂亚等人。
蝙蝠不只四处飞舞，还肆无忌惮地咬啮和吸血着。
只要有人想要拔枪，蝙蝠马上一拥而上，丝毫不留一丝空隙。
宗冈虽也搞不懂发生什么事，但见蝙蝠没有纠缠上来，便直奔和浩人约好的会合处。
而慢了一分钟左右出来的贺辅一看就了解。
他抬头只见莱昂翘着脚、坐在一片漆黑的屋檐，唯有月光照在他俊美的脸庞和尖锐洁白的齿牙上。而莱昂也悠哉地挥手回应。
“可恶！有人带着肉票──唔唔！”“还不快拔枪──啧！”
“哼，不想欠你这家伙人情啦。”
眼见黑道们手忙脚乱，贺辅嘴上虽这么说，嘴角倒是勾起笑容。
藏身在数米外仓库缝隙的浩人见肉票被带来，紧绷的神情总算放松一瞬，但随即又扳起脸。
“有车钥匙了吗？”“有。”
浩人伸出食指，上头挂着一串钥匙及俗气的钥匙圈。随即将其收回口袋中。
尽管在仓库内的计划因厄洛的行动稍微乱套，但截至把肉票带出来会合都还照着剧本走：莱昂已事先从仓库外的喽喽身上摸来钥匙、浩人及宗冈接下来只需带着肉票撤退，而贺辅则留下来想办法拖住追兵。
不料正当贺辅打算将肉票放下时，浩人却摇头。
“计划变更。”浩人一手插着腰问道：“穆坦特?贺辅，你会开车吧？你来载我。”
贺辅还没发难，宗冈就先开口：“但是少主──”
“对方的除妖师来了吧？那身为人类的你留下来反而更好。”浩人皱起眉头、有些急躁地招手：“把你手上的肉票交给我。”
宗冈瞥向贺辅的眼神还有些疑虑，但在犹豫之际，后方就已传来奔跑及叫骂声。
“看到他们往这边跑！”“竟敢来乱！把他们都毙了！”
“啧、快点，这是命令！”“我知道了。”
浩人转过身后蹲下、指着自己背后，宗冈才不情愿地把手上的天狗卸下，搭在浩人的肩膀上。
他随即神情严肃地盯着贺辅：“给我保护好少主。要是敢让他受伤，我绝对跟你没完没了。”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浩人有些艰辛地站起身，稍稍摆头示意贺辅该往哪里跑，但仍忍不住回头对宗冈补了一句：“可不准死了喔。”
“那当然。”
宗冈转过身，听着两人跑离的脚步声。
内心虽然因为将少主托给贺辅仍有些不安，但也明白此刻的自己该做什么。
他面对逼近的追兵、将短刀横在面前，勾起一抹冷笑。
“让你们看看我凭什么能待在少主身边！”
时间稍稍倒转，在贺辅跑出仓库之际，仓库内的锦懋和彩欣也停下沙尘暴，打算趁着混乱脱身。
然而两人才一踏出脚步，就感到一阵从脚底窜到脑门的寒意。
从地面上，唯有厄洛的视线穿透了漫天飞舞的沙尘盯紧了两兄妹；
仿佛美杜莎的目光让人石化般，两人和对方对上眼就忍不住一股颤栗。
锦懋暗自忖道：糟糕，被发现──不对，难不成那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既然这样至少要让彩欣──
在锦懋尚在慌乱时，厄洛好整以暇地扬起嘴角，手往身后的墙壁一贴。
在连彩欣都还没看清弹出的术式之际，现场就爆发一阵让人睁不开眼、几乎将四周化为白昼的白色强光。
“是『闪』！”彩欣下意识遮住双眼，同时手压住锦懋的头：“先蹲下──”
“砰！”“咔、咔啦！”
不料彩欣话还没说完，身边就又响起一阵爆鸣。
而两人都还来不及睁开眼，脚下的楼梯先是传出断裂的声音，随即崩塌、摔毁，在狭窄的仓库内传出巨大的回音。
“呀！”“糟──彩欣！”
下坠之际，锦懋脑筋一片空白，只管伸长手搂住彩欣，同时仅凭直觉朝下施放“岚”，多少靠暴风抵销冲击。
“唔咕……”“没事吧？彩欣？”
闪光和烟尘逐渐散去之际，锦懋抓着楼梯的残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而彩欣只勉强应了声。
尽管锦懋还想关心，厄洛迫近的脚步声让他兀地回过神。
“我还以为少主神通广大，从哪找了除妖师。”厄洛微仰起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想到是你们两位。”
“你是哪里的除妖师？我们没见过吧？”锦懋一手横在彩欣面前，怒瞪着走来的厄洛，示意他千万别轻易越雷池一步。
呵，兄妹情深呀。厄洛挑起眉毛，并没回答，反倒自顾自地续道：“对你们动手我没有好处，说到底我们本来就没必要互扯后腿。”
厄洛瞥了眼仓库外头，刚才的强光除了让两兄妹暂时看不清眼前状况，也同时驱散了困扰众人的蝙蝠。他满意地颔首：“但既然见面了，我倒想好好和你们聊聊。”
男人嘴角泛起不祥的微笑，目光仿佛盯紧猎物的蛇、让人难以动弹。
“除妖师名门，亚马诺家的公子和千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