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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重返西昱之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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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反问他:“那别人又凭什么请你白吃白喝呢?”

“凭我手中的主任权力啊,”他说的一点不脸红,还振振有词:“我要不用他们,他们也没办法在我手底下赚工资呀。加班也是我说给就给,赚多赚少都是我说了算,他们巴结我不也正常的么?况且,他们请我的只有饭菜,没几个钱。我请他们的话,他们还要喝酒,一桌的饭菜钱都没有一瓶好酒贵,我干嘛要做这种赔本生意?”

我去,是谁给他这狂的?

我就调侃他:“包括你我,多少工资好像是李总定的,钱好像也是老板赵总出的,他们巴结你干嘛来着?”

“这你就不知道了哈,老墨,”自打顶山与他一别之后,二十多年没见过他,在南郡见到他之后,他就一直叫着我老墨,连墨经理也不叫的。他摸着越来越圆越大的肚皮说:“李总是我介绍给赵总的,这个产品虽然是李总学过来做的,但生产还是我一手搞出来的,所以,他们都得听我的。工资也是为了顾全李总面子,账单上我是主任的工资,实际上,赵总每个月都会另外拿给我一笔,比李总还多呢。哎,老墨,你可是我第一个放心说了这么多的兄弟哦,可别他妈的跟李总说了出去,这会让她很没面子的,毕竟,现在她还是我的领导,赵总也是这样交代我的。”

我当时听了也就一笑了之,木子李早跟我说过这些事情,除了工资,其它的事实与他吹嘘的情况刚好相反。

木子李说了:戳穿一个公开的秘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何况是人家拿来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可怜自尊的理由。

我心里清楚,我之所以能到南郡与木子李又一次成为同事,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章强的不自量力。

章强毫无底线的狂妄自大和毫无原则的职业道德,导致木子李决定用我去警示他,刺激他,鞭策他重新恢复对工作的积极性,对职业的敬畏心,也好让他日后到西昱东晟有更多的上升空间。

却不曾想到,我的到来也敲打不住他膨胀的心态。他不但没理会木子李的用心良苦,还去向赵昱哭诉,说木子李在南郡是一手遮天,处处架空他,以至于他天天没事可做。顺带着也说了木子李叫我去南郡的目的,就是为了挤走他,好让所有的员工,都成为我的人。而我的人,肯定就多是木子李的人。

他跟赵昱说:“到时候,赵总你根本控制不了她。”

章强转战西昱东晟之后,依旧还是这样对赵昱说的。而木子李要求更换法人、卡着固废不放的事,更是恰到好处地证实了他所言非虚,说赵昱指挥不了木子李的预言,效果是及时的落地有声。所以,赵昱就更是信任他,所以,他敢在这么多化工老前辈面前推荐他自己。

可我总觉得木子李受章强那么多的言语“诽谤”后,还为他摆酒送行,怕是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被章强抓住了小辫子。

于是,我在木子李叫我安排为章强饯行时就存心问她:“既然你都放下颜面,要为他摆酒送行,为什么又不亲自出面,要我去替你陪他吃饭呢?”

“为他设宴,是我们项目组的老规矩,”木子李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要不是被我开除的,我都会摆酒欢送,好聚好散。”

木子李说的并非假话,在顶山也好,在南郡也好,她一直都这样在做。并且不分职位高低,公司不出钱,她自己出钱也照样请。

她说:“在厂里,大家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同事,出了厂大门,大家以后要么成为熟悉的路人,要么成为路上的朋友,没必要弄成仇敌似的冤家。”

就因为她有这般对人接物的胸襟,生产一线的员工,都没当她是高高在上且不敢沟通的领导,而是当做既能给她提出不同意见、也能跟她倒倒苦水的朋友。

“人往高处走,小章在我手下混得不见起色,让他去西昱东晟也好。那边横来竖去的都是人精,他去比我去适合。”木子李如是说:“南郡这边也不是长久之计,师傅你也要早做打算,是否考虑考虑,还要不要重返西昱东晟?”

本文开头就说过,我是第二批第一个就职西昱东晟生产管理的。首个车间落地的时候,我就担任了木子李任命的生产部经理,来指导pc1产品的设备安装。当然,pc1最初的安装图纸都是木子李自己设计自己画的。尽管与南郡的车间设备安置有所不同,但我还是能领会她的意图,所以,指导安装也很顺利。

安装进入后期扫尾阶段,就发生了郦禾平所说的要木子李回南郡‘避避风头’事件,出于对我的不信任,让我也晚了木子李几天后调回南郡。

也就是从我都被‘劝退’回南郡的那天开始,章强就毫不收敛地跟木子李唱起了反调,隔三差五的要请假回家,不是老爸老妈病了,就是老婆孩子病了,需要他回家照料。

木子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重新拾起已近两年没有早锻炼的习惯,重新捧起了她钟爱的书本。

反倒是一直来都没有断过晨跑的我,懒得叫上她、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却经常看着她定点似的、独自一人杵立在南郡仅有的一条铁道边缘,看着只有一班的运煤火车,咔哒咔哒,慢慢悠悠地在她身边跑过。我连怕她想不开的担心都没有,顾自从她身后跑了过去。

南郡所有的员工也都知道,这两年,木子李为了承担西昱东晟的法人和总经理职责,来来回回穿梭在南郡和祁西的路上,风餐露宿,经常为了替赵昱省钱而蜷缩在需要换乘的机场或动车站里过夜,奔波折腾的,吃不好,睡不好,即忙掉了晨练,也累垮了身子。

因此,她一回到南郡,南郡的员工就像有了自家的主心骨回家了一样,上班工作都踏实了不少。对以往因木子李不在、就冲着他们作威作福的章强,当狗屎一样,踩也不去踩他。这也成就了章强不得不提前离开南郡,提早进入西昱东晟的机会。

在我回到南郡的第二天,赵昱就电话给了木子李,问他能不能把章强调过去主管pc1车间设备安装的扫尾工作。

木子李自然不会拒绝,她清楚这是章强的本意。

她不动声色,按老规矩在南郡老地方摆了一桌,让我带上几个班组长和部门主管位他送行饯别。她自己则去了一家培训机构参加线下学习,说是没时间陪他喝酒。

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样的晚宴是根本不会特地来吃的。

因为在吃这个送行饭之前,当章强接到木子李同意他去西昱东晟的通知那天下午,他连当天下午的班也没上,当天晚上的值班也没值,招呼更不打一声,仿佛是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这群瘟疫一样,当时就避开宿舍的人员,收拾起包裹回了家,一点要回来与大家聚聚的痕迹都没留下。

更决绝的是,厂大门都还没出去,就自动退出车间工作群,是迫不及待地踢开了群里的所有同事。

木子李知道后,跟我笑笑说:“随便了,都是要走的人。这样吧,师傅,晚两天你给他个电话,就说我们请他吃饭,看他有没有脸回来见大家。要是不回来,你就自己带着班组长当车间聚餐吃吃算了。这阶段,他们跟你一样辛苦,你也该犒劳犒劳他们,维护下同事感情了。”

“不会,”我不容置疑地说:“他的脸皮还不至于厚道如此地步。要不,我们也来个老规矩,赌谁输谁付餐费。我赌他不会来。”

“我就是没得选择啰,”木子李说:“要赌也行,我赌他会来,不仅会来,还会挑唆你们,叫你们都去西昱东晟上班。但规则改改,谁赢谁付钱。”

“成交。”

我爽快的答应,心想这次总该轮到我赢一局吧。这么多年也没赢过她一次半局的,心里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即便这次是谁赢谁花钱,我也会花的心旷神怡。

既然是赌,我就要成为有颜面有自尊的赢家,不在乎输掉多少钱财。

可就是因为章强这不喝酒也要来蹭口饭的死不要脸,居然还提前一个小时就到老地方餐馆等着我们,以至于我又一次成为与木子李的局下败将。

当时我就很纳闷,也很不友善地挖苦他说:“李总有重要客户要接待,来不了了,交代我和大家陪你吃最后一顿饭,替她祝你到那边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几个班组长立即挨个要敬他的酒,他又习惯性地拿眼瞪他们,习惯性用领导的口气说:“我从来不跟你们喝酒的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用饮料代酒跟你们喝吧。”

“饮料喝的有啥子劲嘛?”我又故意说:“主任你都要去总公司高就发大财了,我们敬你一杯酒,拜托你领导以后不要把我们南郡这帮兄弟给忘了哈。”

“不会啊,我不会忘记你们的,”章强打开手机,把他与赵昱微信聊天的对话框露给我们看:“我跟赵总说过了,只要你们愿意,这次就可以跟我一起去总公司上班,工资肯定比在这里要高。”

这不是赤裸裸地要挖塌木子李的墙脚吗?

但我一想,也不错,大家都是赵昱的员工,到哪里干都是干。木子李早就知道他有这一招,不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他究竟能表演到什么时候吗?

败局已定,我还有什么好急。

急到最后、也最尴尬的人仍旧是章强,因为为他送行而陪他吃饭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有表态愿意跟他一起去西昱东晟发大财的。他们意见统一,全都摇头拒绝:“连木总都待不下去的地方,我们想也不用想。”

虽然他们是一致针对着章强,但我听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凭什么都要跟着木子李一个呢?我当时差点就脱口而出:如果我回总公司,你们愿不愿跟我去呢?

所幸我当时控制住了没问出来,不然,也会毫无悬念地成为第二个颜面扫地的章强。

就这样,章强带着他自己一个人到了西昱东晟。

当赵昱问他为什么不带几个手下来时,他把原因说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老板没亲自叫他们过来,他们怎么敢过来呢?再说,设备安装还没结束,我先过来验收验收车间生产设备,等设备验收合格后,再叫他们过来直接试产就好。他们跟我一样都是老化工,不需要提前来熟悉熟悉,浪费工资。”

赵昱觉得他说得也没错,就让他去跟踪负责pc1车间后期安装工作。

让我和木子李都始料未及的是,章强居然把大部分已经安装好的设备管道,判定成为“基本不符合工艺要求”的验证,强烈提出要按他的标准来进行设备返工整改的要求。他跟众人解释说:“木子李提供给安装队的图纸根本就不是做pc1的,不仅安设的各个位置有问题,几道重要工序的设备也是买的破铜烂铁,全都得换。”

赵昱听了后,半信半疑地打电话问我,章强说的是否属实?

我当时还在记恨他们把我也纳入木子李的‘失信’团队而赶回南郡,就含糊其辞地跟赵昱说:“赵总,图纸上的安设的确跟南郡这边不一样,但我之前也问过木总为什么不一样,她跟我说是因为车间的高度和宽度、专用设备和公用设备的多寡、以及生产规模的大小都不一样,各个系统的设备安装肯定就会不一样。好像还说,为以后的在发展和再配备都腾好了位置的,所以,看上去比南郡车间相对拥挤了一些.....”

“哦,这样子呀。”赵昱敷衍了我一句后,在我重回西昱东晟之前,就再也没问过我设备上的事。

三个月后,之前留了联系电话的安装队里有个师傅视频给我说:“墨经理呀,你知道章强这人以前是干啥的吗?”

我问:“怎么了?”

“怎么了?”师傅忿忿不平道:“这人有毛病吧,一进来就说我们安装全错了,得拆掉重来,还让赵总换了几台花大价钱买来的大型设备。拆掉了,也换上了,又说不对,还是我们安装错了,叫我们装回他想要的那个样子。等我们恢复完一看,他妈的,这不是我们最初装的样子吗?折腾来折腾去的,今年可以施工的时间又给折腾完了。说等明年开春提前来作最后一次整修,计划明年三月份就能试生产。”

“这不挺好的吗?”

“好个屁,”师傅大骂起来:“赵总说我们安装队,今年有一半的工作都是设备整改,整改设备也是在承包合同里的义务,不给另外的改装费,你说好什么好?”

“你们只是按图施工,要整改也是他们的问题,应该另给改装费的,这不能赖的呀。”

“是啊,我们的头头可不是好糊弄的,带着我们天天跟他磨着呢,不拿到钱绝不走人。这不,今天又路过你原来的办公室,就想起来跟你发发牢骚,还是你和李总在这里的时候干活爽快。也不知道赵总是怎么想的,怎么搞进来的都是这些指手画脚还胡乱指挥的人渣,人模狗样的,浪费大把钱不说,还浪费了大把钱也买不到的可施工时间。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连我们那个不太懂设备工艺的头头都说了,一点没看出来这光头强有什么化工设备基础的,还叫我们叫他什么、什么章工呢,狗屁不是.....”

当我走进木子李在南郡的办公室,把安装师傅这些话一句没落地转给她听后,木子李靠着靠背椅仰起头紧闭起双眼沉思良久,才问我:“你也是刚知道此事?”

“当然,”

“师傅,你还记得我们在顶山的第一次试产时、所发生的设备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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