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首贞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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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眉头紧皱，杜若问尤蒽道：“你们风国，家族族长有权处置人吗？”
尤蒽面色沉重的摇头。
“很久之前是有的，但我父皇还在世时就已经严令废止了。朕执政后，推行的新户籍制度，就是为了防止大家族草菅人命。”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看向人群中的舒仲钰。
“身为县令，带头罔顾法令，此人可恶至极！”
贝贝吊着脸，抱肘反驳道：“那你以为他这个县令是怎么当上的？”
还不是靠家族荫蔽？
如此说来，他能允许大家族私自处置人命且瞒不上报，倒也是非常合理。
四人匆匆来到河边一跃而下。
透过混浊的河水，依稀见到漆黑的铁笼，上面缀了两块巨石，扯着它不断下坠。
朱砂静静地浮在笼子里，没有挣扎。
“那个药这么厉害吗？把人毒死了？”王荣耀好奇。
“没有，那个药挺粗制滥造的，以她的修为还不至于。”杜若解释道。
朱砂是水系，修润下灵力。把她丢到河里就如同把鱼儿放回了大海。
至于她为何如此平静···
大抵是因为想不通吧。
想不通为何自己明明什么都按标准做，照规矩来，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贝贝隔着铁笼看了看朱砂平静的脸庞，“十八年前，不是她杀了人，而是那些县民杀了她？”
其余三人都没有说话。
铁笼下落了半晌，哐的到了底，震起一片泥沙。
朱砂猛地睁开眼，似有所感的望向杜若几人所在的方向。
四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能看到自己。
只见朱砂直直的盯着这里，眼神中渐渐涌上了杀意。
“她不是在看我们。”杜若最先明白过来，转过身看了一眼，沉声道：“你们看。”
众人转身，只见不远处地河沙中，半掩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手脚皆被捆住，绳子上还绑着一块巨石。
虽然皮肉已被河鱼啃食的看不清面容，但杜若一眼就认出了她头上的簪子。
那是朱砂曾经送给大嫂的玉兰发簪。
“所以，那个人是···”贝贝不可置信的捂住嘴，“是舒仲钰的大嫂吗？她不是回娘家了吗？”
杜若眼神复杂的看了贝贝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尤蒽走到尸体旁蹲下，仔仔细细的查看一番，口中喃喃道：“不会的···不是···她一定是回家的路上遭了贼人···”
他身型有些摇晃，站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
因是幻境，众人即使在水底也像是在平地上。
光线似乎亮了起来，如同阳光穿透乌云一般，洒在幽暗的河底。
一具具铁笼中森然的白骨，终得见光明。
尸骨上覆的，有绸缎华裳，有粗布麻衣。但无一例外，都是女子的衣衫。
她们杳无声息的被困在河底，那铁笼和石头，是来自“礼教”高高在上的审判。
众人上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画面，正是舒家生乱当晚的场景。
舒仲钰的三弟醉酒后，误闯了大嫂的房间，险些轻薄了她。
此情景被下人们看到，闹到了族长面前。大哥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三弟一拳，众人纷纷上前阻拦。
舒仲钰说了句：“都是自家兄弟，不可因为女人闹得离了心。”
弟弟醉酒调戏大嫂这种事实在是一桩丑闻。为了保住舒家的脸面，族长下令处死罪魁祸首。
于是大嫂便被堵了口，绑住手脚，趁夜抬出去投入了首贞河，她甚至一句话都没能为自己辩解出来。
舒家的兄弟俩“本是同根生”，握手言和，之后又是兄友弟恭的一家人。
四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尤蒽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想好措辞，便被冲天的杀意吓了一跳。
只见朱砂素手轻抬，那铁笼当即碎裂开来。
笼中女子疾速向水面飞去，四人也来不及再伤感，赶紧追上。
岸上百姓们都在拍手称快，男人们都在教育自家婆娘：“你看，不守妇道的女子，就是如此下场！就算是县令夫人，也得一视同仁！”
那个拿石头砸人的小胖子边跳边拍手称快。
忽然河中水花冲天，朱砂提剑出现在半空，剑锋直指舒氏族长。
“素柔呢？”
素柔便是那可怜的大嫂。
族长面色一僵，大声呵斥道：“妖女！你居然没死？”
众人看到朱砂手中的长剑，纷纷开始后退。
朱砂于半空中一步步逼近人群，眼神仍死死盯着族长。
“我问你，素柔呢？”
族长被她凌厉的眼神烫的哆嗦了一下，随即硬气道：“她不顾廉耻，勾引小叔，自是要按规矩沉河！”
小胖子不知死活的跟着喊道：“不守妇道的女人，都要沉河！”
朱砂眼神瞥过他，突然笑了笑。
“原来是···从根就烂了吗。”
剑锋银光划过，那小胖子的双手被齐齐斩下。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倒在地上惨叫出声。
河边百姓见状终于意识到他们招惹了一个怎样的人，纷纷惊叫着往回跑。
舒仲钰拦在族长面前目眦欲裂，他死死盯着空中衣带纷飞的女子，恶狠狠出声道：“你果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朱砂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些凄凉。
“我杀人不眨眼？”她抬手结印，河水冲天而起，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墙。
随着河水被提起，河底的一具具白骨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们自己看看，这首贞河下，有多少无辜亡魂？”
身后的水墙逐渐化为一道道冰刃，她站在前方，眼神中的寒气比万年寒冰还要刺骨。
“今日我便是要替这河中无法再开口的女子，讨个说法——”
冰刃呼啸着向人群飞去，穿透一个个跳动的心脏。
黑气瞬间包围朱砂，她眉间浮现出一朵小小的桃花印记，随即被黑气吞噬。
那是象征宗门的印记，在弟子入门时由宗主或长老亲手用灵力刻下，是身份的象征。
如今，它被黑气抹除。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合欢宗长老。
首贞河边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河堤，流入河中。
舒氏一族，基本全灭。其他几大家族也伤亡惨重，再不能成势。
四人站在这惨烈的景象中，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