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所谓暗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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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人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赶到封锁了现场。
天色朦胧，细碎的下了些小雨。
经过仵作初步查验后，裴度则将白布盖在赵顺的身体上，面色沉重。
死因非常简单，一剑穿心，甚至没有其他搏斗痕迹。
尸体是二皇子发现的，于是季锦仁等人跟在大理寺的队伍后，一起回宫汇报情况。
王荣耀从空间里找出来一堆恢复灵力的药，挨个往杜若口中塞。
喂到第十二种时，被杜若忍无可忍的一把挥开。
“你在这拿我试药呢？”
“哇大佬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了吧？”
杜若抬手撑住额头，勉强理了理周身混乱的灵力：“再喂就是真的有事了。”
本来只是灵力使用过度，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现在倒好，一顿补药下去恢复的是挺快，开始乱窜了。
王荣耀尴尬一笑，赶紧把剩下的药收回去。
杜若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只见车内还坐着季锦仁和平野。
“池曜呢？”杜若好奇。
王荣耀：“在外面骑马呢，我让他进来他死活不愿意，非说一山不容二虎。”
杜若虽然不理解，但也懒得问了。
她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轻轻开口：“顺子哥他…”
王荣耀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向季锦仁使了个眼色。
季锦仁小心翼翼的暼杜若一眼，见她现在似乎很正常，才开口道：“裴少卿说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赵统领是死后被带到这里埋尸的。”
杜若毫无反应，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死因…是心脏被利器贯穿…”季锦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身子一歪直接睡着了。
杜若收起昏睡诀的手势，转头看向平野。
“平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平野看了看歪在座位上的季锦仁，面色犹豫。
车帘猛地被拉开，只见池曜怒气冲冲的蹲在车门口：“你们在里面密谋什么呢？还给马车套隔音结界？防谁呢！”
王荣耀白他一眼：“你不是不愿意进来吗？赶紧出去，可千万别听！”
“嘿！”池曜上了劲，“小爷我就要进来！你管得着？”
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平野旁边。
杜若平静的看着平野的眼睛，认真的说：“平大人，我实话告诉您。宫内已经混入了魔修，现在还有一只下落不明，我们怀疑与赵大人有关。”
“更何况刚才我们前脚才找到顺子哥，后脚他们就追来要灭口，所以我必须知道前日泰极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平野毫无生气的脸色终于有了些波动。
他从怀中拿出两张纸，递给杜若。
“嘶——”王荣耀倒吸一口气，抢先拿起一张展开一看，惊道：“这不是那天赵大人找我帮忙给孩子取名，最后敲定下来的新名字吗？怎么在你那？”
王荣耀顿了顿，转而激动道：“大佬，真被你猜中了！果然是他和羌帝杀人抛尸！”
池曜也开始不谈定了，连忙伸手抢过另一张：“好啊你们果然藏私！有线索都不告诉我！”
话一出口就看到杜若脸色不太好，于是悻悻闭嘴。
平野轻阖双眼，陷入回忆。
“那日我去泰极殿述职时，陛下正在练字。”
“赵统领突然求见，说有要事禀报，于是陛下让所有人都退下。”
“等下，”池曜插嘴道，“那你怎么还在？”
“陛下从不会单独接见任何人，每次屏退左右时我或孙吉都会在暗处。那日孙吉去拿镇纸，所以只有我在屏风后。”平野解释道。
“这已经是疑心病了吧？”王荣耀吐槽。
平野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陈述。
“赵统领与陛下似乎起了争执，陛下情绪很激动，甚至摔了砚台。”
“似乎？”杜若抓住重点：“你就在屏风后，他们有没有争执你也不确定？”
平野面露难色：“我知道这么说很难令人相信，但我确实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当时···就好像被隔绝了一般，声音听不真切。”
“应该是隔音结界，你听不到很正常。”
杜若和王荣耀对视一眼。
“那摔砚台是怎么回事？又能听见了？”
“我不知道。我听到砚台落地就冲出去了，陛下当时···坐在地上，神色十分惊恐。他对着赵统领说···”
平野顿了顿，不知该不该继续。
池曜面色一沉，恐吓道：“你不说就等着那个魔修继续杀人吧，把你们通通都杀光！”
杜若：“······”
平野干脆利落的交代：“他说‘皇兄我错了，别杀我。’”
“皇兄？！”
车中三人震惊。
平野无奈解释：“···就是，先太子殿下。”
“不是，等下···他管赵统领叫皇兄？”王荣耀瞪大眼睛问道。
“你是不是傻！”池曜一巴掌拍过去：“肯定是幻觉呀！”
说到这里，杜若已经能肯定叶小蕊身上的那只影魔就是附在赵顺身上进了泰极殿。
只是款冬说当时泰极殿内只有两人，感受不到魔气。
款冬身为常青谷的真传大弟子，虽然不擅攻击系的法术，但他的木系曲直灵力修为在同辈中算得上佼佼者。
能在款冬眼皮底下隐藏身形杀人的，绝对不可能是影魔。
又或者说，不可能是单纯的影魔，它必定有同伙或法器相助。
那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杜若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
“顺子哥，是怎么死的？”
平野此时只觉得口腔中满是苦涩，丝毫不敢直视杜若的眼睛。
“他从袖中抽出匕首刺向陛下，我一时情急···对他出了剑。”
杜若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颤抖着继续问：“他可有反抗？”
平野缓缓摇头：“我以为他会躲开的。”
他抬眼盯住杜若，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如此说辞，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
“但我还是觉得，他是存着必死之心，撞上我的剑刃的。”
王荣耀惊叹：“难道赵统领是因为不愿受影魔控制，选择和它同归于尽？”
车中一时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车轮与地面碾动的吱呀声响。
“不论原因如何，刺主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从未怀疑过赵统领，但按下此事不牵连家属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杜若沉默良久，才抬头对平野道：“我刚才···失控伤了你，对不住。”
走到这一步，事情已然明朗起来。
所有人都小看了叶小蕊身上的那只影魔。
它假意接近国师，但真正的目的是赵顺。
杜若咬牙切齿的想。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可真是‘精妙’。
见平野一直隐隐捂着侧肋，杜若伸手贴在他背后，用灵力帮他疗伤。
王荣耀见状连忙追问道：“大佬，你刚才是怎么了？看着怪吓人的，我都感觉你要吃了我似的。”
杜若答非所问：“谢谢你刚才拦住我。”
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规定，每个人的功德和业障是各自累计的。
举例来说，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即使他诚信悔过开始行善，那么他所积累的功德也不能抵以前犯下的业障。
若是一个修士杀了此人，那么他的业障会转化为修士的功德，而他行善所累积的功德就会变成修士的业障。
修士的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后，天道会根据他的业障降下天雷。
若是扛得过天雷就能飞升成仙，受天道认可。五行元素皆可驱驰。享无限寿命，修为也不会再出现瓶颈。
修真界千年以来，所受天雷数量最少的飞升者就是常青谷的医仙白芥子，共计十二道。
所以修士们行事向来小心，除了罪大恶极之人，都尽量避免犯杀孽。
若是杜若今日当真失手误杀了平野，也不知这业障到底要算多少。
总归不会比功德多。
王荣耀突然接收到来自大佬的感谢，激动万分。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毕竟咱们是老乡嘛！不过你刚才确实···”
一道传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你是暗属性吗？”
王荣耀：？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杜若。
杜若却没看他，一手给平野疗伤，另一只手指尖抵在太阳穴。
王荣耀愣了半天，僵硬的抬手给杜若传音道：“你刚才说什么？暗属性我知道···但是，我？什么意思？”
杜若闭上眼，耐心给王荣耀解释。
“我说，咱们两个一样，都是暗属性。”
王荣耀保持传音的动作张着嘴，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暗属性啊！这个世界公认的废柴属性！
要是自带了这个属性，五行元素必须全修，拆开来一个都修不了！
凡人寿命又是跟着修为涨的，五行兼修，根本就等不到飞升的那一天！
这就是个bug，凡人根本没得玩啊！
怪不得自己木系曲直灵力怎么都修不起来！
王荣耀内心悲怆，讷讷开口：“所以，你刚才···”
“暗属性技能‘侵染’失控反噬了。”
王荣耀点点头。
暗属性的技能可以让敌人瞬间崩溃，但也很容易反噬施术者，这是修真界的基础常识。但具体的机制是什么，却都不清楚。
因为人修没有修暗系的，这是个知识盲区。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侵染’技能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暗属性的？同类自带感应？”
杜若：“上次在皇陵，划疆的时候把你圈进去了。”
“等等！”王荣耀连忙打住。
“划疆又是什么？也是暗属性的技能？”
杜若：“对，通俗点说，划疆范围内你就是神。”
王荣耀噌的从座位上窜起来，直接撞到车顶又落了回去，捂着头龇牙咧嘴的传音：“那岂不是无敌了！没想到啊，原来我这么厉害！”
见平野被咒术造成的内伤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杜若便收回放在他背上的那只手。
“你想太多了。我五行兼修这么多年，划疆范围直径还不到十丈。”
杜若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大概就二十米吧。今日这是赶巧了，他们挤的近。但凡散开点，我也杀不了这么快。”
“行吧，”王荣耀心情跌宕起伏，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好歹我们都是穿越者，你不到一百年就能修到这种地步，我应该也可以吧？总得有点金手指吧？”
“···应该···是吧？”
杜若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神之血才能修炼神速，正常人五行兼修一百年可能寿命都到头了···
池曜见两人明目张胆的“私聊”，王荣耀表情又如此“精彩绝伦”，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传音问道：“你俩又背着我偷偷说什么？莫不是怕小爷抢你们功劳？”
“哦，我们在说，现在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了。”
杜若看了眼平野。
“那就是叶小蕊身上的影魔到底去哪了。以它的实力，我不太相信它会被平野杀死。”
“它那么蠢，怎么就不能被杀了？”池曜反驳道。
杜若揉了揉眉心，继续传音给二人：“就是因为它之前表现的太蠢了，所以导致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最早发现的两只影魔，一只生于财欲，一只生于色欲，他们的特质都很明显。但叶小蕊不同，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特质，只是单纯的让我们觉得她脑子不聪明。”
“如果它是影魔，那是从哪种欲望中孵化出来的？”
池曜目瞪口呆，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自己确实没办法回答。
“还有，羌帝对着顺子哥叫的那声皇兄，我不认为会是幻觉。”
杜若眉头紧锁，思索片刻直接开口问平野道：“平大人，先太子是怎么死的？”
平野摇摇头：“这是皇家秘辛，不得妄议。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先帝驾崩前，太子要谋反篡位。”
“啧啧，多么熟悉的桥段。”王荣耀咂嘴道。
“皇帝爹都病重了，太子还谋什么反？他安安静静的等老爹死了不就能上位了？这种说辞也就骗骗小孩了，你们也信？”
平野嘴角抽了抽，面色尴尬。杜若连忙给王荣耀传音：“这是皇帝的亲信，好歹给点面子。”
王荣耀又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其他皇子嘛，都想争个皇位什么的···没说咱们陛下！”
杜若扶额，你这还不如不说呢。
三人的灵力逐渐被压制，马车离皇宫越来越近。
季锦仁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眼，惊讶道：“我怎么睡着了？现在到哪了？”
王荣耀：“你受了惊吓，睡一路很正常。现在已经快到了。”
说罢看了一眼杜若，见杜若没有开口说隐瞒身份的事，便继续道：“等会让平大人去大理寺汇报情况，二殿下来天机殿，我先给您祛祛晦气？”
季锦仁想起今天那些恐怖的魔修，不禁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
杜若看出他想让狸狸把季锦仁的记忆改掉，没有阻拦。
季锦仁心思单纯，但宁贵妃和羌帝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算季锦仁答应帮忙隐瞒，他那精明的爹妈也能从他嘴里套出来点消息。
更何况现在那只影魔下落不明，杜若隐隐怀疑它已经附在了羌帝身上。
如此便更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了。
到了宫门口，杜若和平野下车换马，跟着裴度则的队伍护送赵顺的尸身到大理寺。
王荣耀和池曜带着季锦仁直奔天机殿而去。
杜若一路上都在思考，没有悲伤的时间。直到看到大理寺门前的几道身影，才瞬间红了眼眶。
尹天赐和裴展站在屋檐下焦急的等待着，谢君瑶静静伫立在细雨中，身后乌子良为她举着一把伞。
见到队伍靠近，尹天赐率先跑来，凑到杜若马前仰头问道：“小杜，这怎么回事？顺子哥他···”
杜若翻身下马，同他并排走着。
“是，我们在西郊找到了他的···”
最后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
杜若看着远处的谢君瑶，脚步慢下来，心中竟然生了些怯意。
“大嫂她···情绪怎么样？”
尹天赐叹了口气，说：“快别提了，从大理寺来人说发现顺子哥的尸首，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就站在门前一直等着，让她到屋檐下面避避雨也不肯。”
杜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丝，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把泪意收回去。
谢君瑶呆呆的看着挂着白绸的马车向自己驶来。
这是皇城府衙专程用来运送尸体的车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夫君有朝一日会躺在这里。
杜若来到谢君瑶面前，轻声道：“大嫂，我把顺子哥带回来了。”
谢君瑶颤抖的走向马车，掀开车帘，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看了半晌。
杜若悄悄靠她近了些，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谁知谢君瑶却忽的笑了笑。
“这次玩的挺大啊。”
众人纷纷傻了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谢君瑶扫了一眼周围：“连大理寺的人都一起拉来演了？”
杜若突然明白过来，之前就闹过一次‘顺子哥快死了’的乌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大嫂···顺子哥他真的···”
谢君瑶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伸手就去拉赵顺的衣领。
“上次怎么跟你说的？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你快给我起来！”
杜若连忙抱住她，谢君瑶只挣扎了几下便软软的倒在了杜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