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倾诉童年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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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美玉凑近，借着灯光，看到那块不很明显的小伤疤，问：“现在还记恨你妈吗？”

古新宇笑了：“哪能呢？大了以后，渐渐理解了父母养育儿女的艰辛。我妈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做事难免会欠考虑。其实，我妈平时还是很疼我的，也早就不记恨了，不过，我下了决心，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儿女身上。”

关美玉点点头，想缓和一下他的心情，故意逗他：“嗯！懂事的好孩子。”

河南人拉过来一车砖坯，古新宇站起来说：“干活儿吧！”

关美玉答应一声，起来干活儿，等河南人拉起另一个空车走了，催促着：“接着说呀！”

古新宇边干活儿，边继续说：我难忘的第二次挨打，却是被我爹打的。那年我十二岁，上小学五年级。因为学习优秀，被选为班长。有一次班主任有事急着出去，把全班同学交给我看管，带着复习功课。我却给同学们留了一大堆作业，带一个要好的同学出去玩了。这一玩儿忘了时间，一直到天黑，才想起回家。

我惴惴不安，却不得不回家。刚进了门，就听到不轻易发脾气的爹一声暴喝：‘跪下！’我扑通一声直溜溜跪了下去。

我爹操起鞋，夹起我趴在炕沿上，鞋底重重打在我屁股上，边打边数着我犯的错：一是不守信用，辜负老师的信任，违背了承诺；二是没有责任心，使全班同学乱成一团；三是不但贪玩儿，还带同学一同犯错；四是不好好学习，辜负了父母的期望。

这是我第一次挨爹的打，边哭边认着错，并向我爹保证，不再犯错。我爹气呼呼地罢了手。拿起烟袋装旱烟，颤抖的手半天也没装上，把烟斗一摔，走了出去。后来，妹妹新华告诉我，我爹坐在外面偷偷地流泪。我知道他不是气哭的，而是心疼的。”

古新宇直起腰，说：“这次挨得打一点儿也不冤。从那开始，我再没恶意撒过谎，对自己的承诺从不违背。”

关美玉也停了手，笑着说：“知错能改，还真是个好孩子。”

古新宇笑笑：“我的故事一点儿也不好听，我说不讲，偏让我讲。”

关美玉一歪头：“谁说不好听，今天的故事比任何一天都精彩。”

古新宇笑笑，又开始干活儿。关美玉也动起手，沉吟一下说：“咱不讲挨打，哭鼻子了，给我讲讲你小时候都玩什么吧！”

古新宇想了想，说：“可能是天生不好赌的缘故，我小时候就不喜欢为一两个玻璃球争得面红耳赤的。到现在对投机取巧的事从不去碰。我喜欢弄一堆黄泥，捏一些房子，动物什么的。开始捏的什么也不像，就毁掉重来。渐渐越来越像样儿了。最后捏什么像什么，一头肥猪也能给弄成双眼皮儿。捏的孙悟空，手拿金箍棒，手臂还能动呢。”说着自豪地笑起来。

关美玉一竖拇指笑着：“你真行。”

古新宇得意地晃晃头，叉下最后几块砖坯，示意关美玉一起坐下，接着说：“后来，我求我爹买了各色油彩，给它们加了颜色。花的鸡、灰的鸭、白的鹅，各种姿态都有。马、牛、羊也惟妙惟肖。还参照小人书，捏了孙悟空师徒四人和花果山。没事儿的时候，把攒了几大筐的房子啊，人物，动物啊都拿出来，摆在院子里摆好，占了大半个院子。我在中间检阅着，和它们唠嗑儿。有时候，还向它们发出命令，只可惜，它们听见了不动，也不叫。”说到这里，哈哈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关美玉看着古新宇童心未泯的天真样儿，跟着咯咯地笑：“你呀！真是太可爱了。”

笑了一阵，关美玉问：“看样子你小时候喜欢静不喜欢动的啊？”

“也不是。”古新宇摇摇头，“我也很喜欢和小伙伴一起疯闹的，动起来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我们村正南方大约一里地，有一片草原，不如传说蒙古大草原那么辽阔，草也不高。可在我眼中是极宽阔的，是我们的乐园。七、八岁的时候，总觉得白云就在草原的上空。夏天，经常带领一帮同龄小伙伴，骑树枝当马，做出骑马的样子，向草原狂奔，身后拖起一路扬尘。到了草原发现那朵云还是远在天边，便大口地喘气，看着白云，有些怅然若失。”他自嘲地笑了笑，“玉姐，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傻？”

关美玉细细地听着，眼前浮现出一片碧绿的草原，蔚蓝的天空上缀着朵朵白云，一个小男孩追着一朵白云奔跑着。那是一幅多么纯真美好的画面啊！她为那景象痴迷了，笑笑，摇摇头：“傻啥呀？如果那时认识你，说不定会和你一起追呢！”

古新宇呵呵地笑：“得了吧！玉姐才不会像我那么傻呢！”

关美玉凑近他的脸：“那叫天真好不好！”

“行了！”古新宇一直在笑，“有时候‘天真’就是‘傻’的代名词。记得有一次弄得灰头土脸地回家，我爹问我干啥去了弄得这么脏。我说追云彩去了。我爹说我比撵飞禽的傻狗还傻。从那以后，每次脏兮兮地回来，我爹都会说：‘傻儿子又撵云彩去了？没给爹带回来尝尝啥味儿啊？’”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关美玉也大笑，憧憬着：“哪天领我去追一次啊！”

古新宇又笑：“要是现在还追，那我就是真傻了。”止住了笑，抬头望向天，痴迷地说：“不过，我还是非常喜欢那片草原。十五、六岁的时候，经常静坐在那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默念心愿，祈望这白云上真的有无所不能的神仙，帮自己实现心中的夙愿。有时候还突发奇想，有那么一天，轻轻一跃，站在白云上，自己就成了神仙，为天下少年实现美好的愿望。”说着，又笑问：“玉姐，我好像越来越傻了是不是？”

关美玉笑着摇头：“谁在那个年纪没有梦想呀！不过你的梦想还真与众不同。”

古新宇笑笑：“什么与众不同？现在想想太不实际，也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