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照虎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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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煜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赶到了书房前，想要在来客面前夯实自己宠妻狂魔的人设，于是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这才迈步进入了屋内。
“东家......怎么是你？！”
陈煜刚一进门，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倩影，依旧身着一袭最是偏爱的青绿色长裙，正站在堂中握着爱妻柳贝儿的双手，不知笑谈着些什么。
虽未瞧见其正脸，但陈煜还是脱口而出。
萧诗语闻声回过头来，看着陈煜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纳闷道：
“陈公子，妾身获知柳姐姐有了身孕，便趁着送玉儿来上学，赶来探望一番，怎的你却不欢迎么？”
柳贝儿瞅见自家夫君的尴尬神色，便主动接了话茬：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家兄长整日里念叨你的好处，尤其钦佩你的才学，方才咱俩说及我最喜欢的那本《梁祝》，便是他极力推荐我诵读的，还总是感叹道自家东家是文曲星下凡呐！”
柳贝儿本是出于好意，哪知这一句恭维之言反倒叫萧诗语也生出了窘态，顿时涨红了脸——这世间哪有李逵会夸李鬼的道理......
陈煜知道萧诗语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鉴于其最近的别样心思，担心她今日的不请自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让柳贝儿生出误会来，所以一直没有吭声，只静观其变。直到此刻才觉得貌似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得太多了，便在汗颜中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自若。
“咦？什么味道如此清香？”
陈煜夸张的抽了抽鼻子，想要转移话题。
“兄长的嗅觉倒是灵敏，这是萧姑娘带来的桂花糕，当真好闻得紧。”
柳贝儿指着桌上放着的一提糕点，用油纸仔细的包裹着，却遮挡不住散发出的诱人香味，惹得有孕在身的柳贝儿偷偷咽了下口水。
陈煜知道爱妻还未吃早点，也不顾什么礼仪形象，直接上手就拆开了包装，露出一摞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来，屋内香气更盛，直溢出了门窗飘到院中，引得下人们伸长了脖子观望......
陈煜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但还是先捏起了一块想要直接喂到爱妻口中，慌得柳贝儿赶忙用手去接，红着脸嗔了夫君一眼，毕竟有外人在场，这般亲昵举动叫人如何消受。陈煜却没事儿人似的，转过身去将桌上桂花糕连同包装一并捧起，递到了萧诗语面前，请她自己取食。
这细微的差别让萧诗语在这近在咫尺的糕点浓香中竟嗅到了一丝酸涩味道，摆了摆手道：
“这是家母亲手所制，专门为消解柳姐姐孕期中难以避免的食欲不振，若是姐姐用得顺口，每隔几日便会送些新鲜的过来——我却觉得稍过甜腻了些，吃不大惯。”
陈煜也没有强求，随手抓起了一块直接囫囵个填入了嘴里，嚼了两下，满口生香，含含糊糊的夸赞着：
“好吃，真好吃......”
柳贝儿本欲推辞，不想麻烦别人，但瞧着夫君的饕餮模样，便改了主意：
“如此便谢过老夫人了，这几日倒真觉得胃口大不如前了呢。不过以后也不必劳烦妹妹你亲自相送了，让玉儿上学时顺便捎来就是了。”
“无妨！无妨......玉儿顽皮得很，怕她路上不小心给颠得散了，再说原本妾身也正有事求教......于陈公子。”
陈煜正在一旁大快朵颐，突然觉得嗓子一阵干痒，咳嗽个不停。
“彩凤，进来给老爷续杯茶水，顺便把这桂花糕好生收起来。”
柳贝儿一边唤着门外侍候的丫鬟，一边偷眼观察着屋内二人的情状，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猫腻......
“咳咳......东家可是为了那报纸之事而来？咳......”
陈煜强忍着干咳，抢先问道。
“正是。我已同胡掌柜和文三商议了一番，都觉得此事大有可为——文三已经着手筹划了，打算先在临近的四个州府同时建起首批‘报社’，试试深浅。”
柳贝儿见两人果真谈起了正经事，又涉及萧家书坊的生意，便打算避避嫌。
“兄长，那你和萧家妹妹先聊着，我外头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不作陪了。”
“不准再偷着去柳记了啊，我已经全权交给李云忠大掌柜自行经营了，你就安心养好胎便是——彩凤，扶着点儿你家夫人！”
柳贝儿挣脱开丫鬟的手臂，边往外走边嘀嘀咕咕：
“晓得啦！这才刚满一个月，哪就那么娇气了，真是皇帝不急太......”
惹得院中一片笑声，连萧诗语都掩面偷笑，见陈煜回头望向自己，又一时臊了个大红脸。
“东家，今日你到底因何而来，萧氏报社之事上次已然讲得分明了呀。”
“公子觉得这桂花糕滋味到底如何？”
“的确是软糯鲜香甜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令堂的手艺着实精巧，无与伦比。”
“嘻嘻！承蒙谬赞，这糕点实乃是出自妾身之手，并非家母所做！”
“那为何要——”
“我是打算用来巴结柳姐姐的，怕她托辞不受，这才假借母亲之名......”
“你巴结贝儿作甚？！”
“你说呢？”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丫鬟彩凤拎着食盒又回到书房，说是夫人吩咐送来的早餐，在桌上摆放整齐后才转身出去。
这一打岔，陈煜连忙抓住机会换了话头。
“东家，你说文三已经开始在各处筹建报社了，想来那报纸的内容却还没有着落吧？”
“所以我才打算每隔几日便亲自来送上一次桂花糕，顺便聆听公子给讲那新故事么......”
“呃......怪不得你这糕点独具风味呢，原来添加了这么多心思在里面......”
“可口便是，又没存着什么坏心思。”
“咳......言归正传——这件事我也已经思虑过了，《梁祝》之后原本打算接下来剑走偏锋，讲述一条蛇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爱恨情仇——虽然很是感人，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主要是篇幅不够长，不太适合作为报纸的开山之作。”
“《梁祝》那样的都嫌不够长么？市面上几乎都一册难求了。”
“书册和报纸是不一样的，我们作报纸是要尽可能的扩大发行量，让更多的人养成阅读的习惯，为后期的升级盈利做铺垫——那么‘连载’就是最具吸引力的方式，而篇幅则又是‘连载’的保障，川流不息才能潜移默化，润物无声。不过倒也不是要一味地追求冗长，看官老爷们可都是很挑剔的，所以质量和数量便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全着落在东家你的身上了。”
“瞧公子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心中必是已有了计较，妾身洗耳恭听。”
陈煜却闭上了眼睛，需要好好理一理思路，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的讲好这一部鸿篇巨着——虽说自己这个文科生也算是个“红迷”，原着读过好几遍、电视剧也看过（尤其是87版的，连插曲都如数家珍）、百家讲坛上也听过刘大师的解读，没事时也会和柳贝儿的前世之身刘佩一起争论晴雯和袭人到底谁更好些——但现在想要把曹老爷子的《红楼梦》还原个十之一二，也是难以企及的，只怕最后会照猫画虎反类犬......
萧诗语见状便静候一旁，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生怕搅扰到陈煜的思绪，却也很享受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短暂时光。
却见陈煜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腾空而起，哈哈大笑：
“照猫画虎咱的确不擅长，但眼下这分明是照虎画猫呀！——只要把故事捋顺了，文学性虽达不到雪芹先生的九牛一毛，但戏剧性却足足可以用作这报纸连载了！咱又不打算去冲击什么诺奖、茅盾奖，只要让读者老爷们看得开开心心的就成了！对吧？”
萧诗语听得有些似懂非懂，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又被陈煜口中诵念的《好了歌》拉进了那一场红楼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