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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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之中，闷热无比。
一股极腥臭的味道钻入鼻中，直呛得人头昏脑涨。
陈煜尽力克制住停不下来的干呕，努力回忆着从进入府衙大门到被押送入狱的整个过程，希图能理清思绪，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早间被差役领进了大堂，八成是看在贾少爷的面子上，那差役语气十分和缓，竟然还让座奉茶，完事儿也未在一旁看管，径自走开了去，只留下陈煜一人在内等候问话。
陈煜喝着清茶，脑海里又顺了一遍说辞，觉得自圆其说应该没什么纰漏。
自己这事应该会被定性为勇救幼主，正当防卫吧，只盼着早点做完笔录，回家好生休息一番，毕竟折腾了一日一夜，已疲累不堪。
哪知片刻之后，风云突变。
一个从未谋面的堂官带着两个差役突然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只问了陈煜一句死者是否为其亲手所杀，见陈煜点头称是，便不再听其之后分辩解释，直接命人给陈煜套上枷锁，押入死牢。
直到此刻身陷囹圄，陈煜一直未曾见到贾培利或者宋押司露面，亦不曾有人再行审问，呼喊牢中狱卒，也是无人理会。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被全世界遗忘在这个肮脏的角落。
此刻在泉州城的另一边，金世豪和小黑瘦在陈煜家门前徘徊已有半刻钟了，始终不敢推门进去，不知该如何劝慰柳家姑娘。
最终还是小黑瘦一跺脚，硬着头皮上前拍门。
段紫烟还在屋内榻上沉睡着，柳贝儿正在厨下准备着迟到的午餐，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舍身救人的兄长。
听到敲门声音，暗想今日兄长怎么不直接推门进来，不知又在故弄甚么玄虚，但还是喜笑盈盈的赶上前去开门迎接。
却不见那心中挂念之人，而是另外两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柳贝儿将他们让进门来，一番催促之下，小黑瘦才唯唯诺诺吞吞吐吐地斟酌着用词，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算是讲得明白。
晴天霹雳，平地惊雷。
柳贝儿一击之下头晕目眩，一阵恍惚，终是站立不稳，跌坐在椅上。
此时屋内段紫烟听闻外间声响，起身出来查看，未曾料到这时分还有外人登门，已然避之不及。
此二人和段紫烟均是见过的，但皆是化装之后。小黑瘦以为是东家丫鬟，并未在意；而那金世豪见段紫烟之时，她只点了痦子，这时仔细瞧了片刻，恍然想起她便是万花楼中被陈煜点红插花的泉州花魁，现下只少了那颗痦子，便如同换了一个人，美艳不可方物！
段紫烟见金世豪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以为他心中抱有甚么龌龊想法，便狠狠的瞪了一眼。
金世豪这才回过神来，一面暗自感叹陈煜不知何时竟金屋藏娇，真是艳福不浅；一面又对自己在此刻这般危急关头竟还胡思乱想深感羞愧，忙收摄了心魂......
段紫烟询问之下，小黑瘦又将陈煜入狱之事解说了一番，只是这一次极是精简，三下五除二便说得清清楚楚。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柳贝儿立刻从椅子上弹身而起，一个箭步便冲到门前，可惜依旧是大失所望。
门前站着个老妈子，自称是萧家书坊东家萧府的佣人，受主母萧夫人所托，邀请陈煜公子登门亲赴家宴，敬谢其孤身犯险救出自家二小姐的大恩情。
原来萧诗语眼见早已过了午时，陈煜却未到萧府赴约，以为他出了府衙便径直回家了。在萧母的不住催促下将饭菜热了好几遍之后，便使人来陈家相请。
这时小黑瘦一阵追问，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搞清楚，但按其所说，陈煜既然是救人防卫杀人，又为何被收监下狱了呢。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商议如何捞人，只见柳贝儿似乎恢复了心神，回到房间取出一个包袱，金世豪觉得有些眼熟，正是当初他分给陈煜的那包赌资分红。
柳贝儿拒绝了段紫烟一同前往的提议，只嘱咐他们在家中等候商保龙的传信，便提着黄金二百两，径直往知府衙门而去。
萧家那来请人的老妈子听得陈煜被关进了死牢，哪还敢停留，一溜烟地跑回萧府报信去了。
柳贝儿心中惊骇，腿脚发软，仍是足不点地，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到知府衙门门口，问起值守差役陈煜之事，皆答复不知，走投无路之下，正欲击鼓鸣冤，打算上堂直陈。
耳边忽然听得有人亦在打听陈煜，回头一瞧，只见一青衫女子，唇红齿白，容颜俏丽，此刻额头上细汗密密，双颊通红，显然也是急奔而至，依旧喘息不止。
“这位差爷，早间我和宋押司......还有贾少爷一同送了陈煜公子回的府衙，当时言说做了笔录，在午后便会放归，哪知此时仍不见人，请问差爷您是否知晓其中缘由？陈公子到底还在不在府衙之内？”
说着便把手中银钱偷偷往那差役手中塞去。
“哎哎！我说你这是干甚？光天化日的便要贿赂本官么！你说的陈煜，本官并不识得，快些离开此处，莫要影响我们公事！”
那青衫女子想要继续纠缠，却被柳贝儿拍了一下，紧接着又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来到四周无人的一处墙角站定。
“我若所料不错，你便是萧家大小姐吧？”
“哦？这位姐姐识得我么？我确是萧诗语，敢问姐姐是——”
“柳贝儿。不敢与尊驾姐妹相称。”
柳贝儿语气煞是冷淡，心中升腾起一股没来由的无名之火。
萧诗语瞧着这位陈煜时常挂在嘴边的柳小妹，似乎并不像他夸赞的那般温婉贤淑，而是面色不善，言语生硬。
“柳家姐姐，我亦是方才听闻陈公子含冤入狱之事，急忙赶来探寻究竟。心中知晓姐姐定然会迁怒于我，毕竟陈公子是为解救吾妹才惹上这等麻烦。此事既由我家而起，自当我去解决，现下便去寻那知府少爷，他晓得这事情的首尾，想来其出面作证，定会消除误会，还得陈公子清白。姐姐先请稍安，等候片刻便是。”
“既如此，我便随你同去。”
柳贝儿见事情有了眉目，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二女一路无话，来到贾府门口，通名报姓之后，府中仆从只言说自家少爷已有事外出，这几日都不在泉州城内，若有事等过几日再来。
萧诗语递上一大袋银钱，欲打探贾培利去向，那家仆硬是不收，只言不知，便关上大门，只留下二女面面相觑。
吃了闭门羹，更失了方寸，柳贝儿不再理会萧诗语，只身便又往知府衙门折返而去。看来只好走大道，击鼓升堂先，总不能一直不知所以，坐以待毙罢！
萧诗语讪讪地在其身后跟随，待到府衙门口，只见金世豪已在石狮前等候。
原来商保龙已探听到一些消息，正在陈家候着，金世豪便来寻了柳贝儿归家商议对策。见萧诗语恰好也在，便邀其一同前去。
萧诗语虽知柳贝儿此时正不待见自己，但又哪在乎这许多，硬起头皮，便跟着一起去往陈家了。
夜幕降临，陈家小小的屋子里，各路神仙聚首，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