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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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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忠为人重情重义,本就时常念及陈柳家的恩情,现下两位前少东家有重开陈柳记之意,正合自己心思。

虽然陈煜所说之法不一定能行得通,但谋事在人,万一能成功重振陈柳记,那既报了旧恩,自己也能当上掌柜;即便最终失败了,凭着自己的手艺也不至于找不到新差事!

思量片刻,李云忠当下便答应了陈煜之邀,三人酒杯对碰,皆一饮而尽。

即刻便商议了一番,各自分工,约定明日起便开始着手动工。

次日一早陈煜到书坊和胡掌柜告了一天假,只说身体不适,顺便借了些纸笔,便又匆匆归家。

文三在他身后直喊:

“陈兄,诗词大会之事你慢慢琢磨便是,千万别急出甚么毛病来啊......”

回到家中,柳贝儿已经收拾出桌椅,研好了墨,站在一旁双手垂立,等着陈煜书写布告,颇有红袖添香之意。

陈煜讪讪笑道:

“贝儿,那个......还是你来执笔吧,为兄这个字实在是拿不出手......”

“想偷懒便直说,谁不晓得你虽读书不成,但一手字写得还是极好的!”

“冤枉呐!书坊中人皆笑我写字和鬼画符似的......莫非亦是失忆之故?”

陈煜暗自后悔上辈子怎么没好好练练书法......

柳贝儿鼻中轻哼了一声,便径自入座,按照陈煜口述写起了众筹布告,当真是一手好字!

不一时李云忠带着五六个伙计也赶来了。

这几个伙计都是原陈柳记的老人,和李云忠存着一般心思,今日李大哥登门说了少东家要重开爆竹坊一事,便一拍即合,告假的告假、辞工的辞工,一道前来了。

众人久别重聚,不免笑闹一番。

这位男少东家从前泼皮纨绔,从不过问爆竹作坊之事,众伙计也与他少有往来瓜葛,但如今都已在市井间听闻了其复醒之后的奇闻轶事,有几个胆子大点的便撺掇着陈煜细述一下卖身之事,或是询问那传闻中的金刚石到底长甚么样子......

在同个屋檐下,气氛十分融洽......

叙旧完毕,言归正传。

柳贝儿继续书写布告,每写好一摞,众伙计便拿着出发,按照划分好的区域前去张贴。

陈煜也没闲着,拿着根毛笔在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书写着甚么,柳贝儿偷眼望去,嗯,确实像鬼画符......

下午众人贴完布告归来,互相询问起各自情形,皆颇为兴奋。

布告张贴之处本就选的是人流聚集的地方,每到一处,围观者甚众,再看到布告的内容,行人更是好奇,惊讶的,疑惑的,称赞的,质疑的,种种声音不绝于耳。

“这‘柳记爆竹坊’是不是原来北街上的‘陈柳记爆竹坊’后人新开的啊?”

“应该不是吧,陈柳记早已兑给了马掌柜,连宅子都卖了还债,如今只剩得一个纨绔公子和一个姑娘家家,哪里有本钱再重新开得起铺面!”

“你是不是傻?这布告上写的是这个叫做......众筹之法,原本就不用他们家出一文钱的!”

“那这岂不是空手套白狼?世间哪有这等好事,众人栽树他们摘果,想得也太美了。”

“话不可如此讲,我观其文所述,谁投入一贯钱,便有十倍之利,也算得双赢之局。”

“就是,一贯钱也算不得甚么,王家三哥你就权当在赌档里搏一搏,一赔十呐!哈哈!”

“万一卷了钱跑路了呢?找谁说理去?就算是真开了作坊,万一经营不善,黄了买卖,拿啥给你分利,怕是连本金都收不回了!”

“怕啥,不就是一贯钱么,只当你黄老四少去万花楼耍一次咯!哈哈哈哈!”

“放屁!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老子辛辛苦苦半个月才能挣一贯钱,不像你叶二郎朝着兔儿爷屁股一撅就是一贯......”

......

几处情形大致相当,大家盘算着其中必有蠢蠢欲动者,顿时信心大增。

商定好明日李云忠和柳贝儿留在家中,准备与有意投资之人签订契约,其余众人则继续去各处张贴布告,这次在人群汇聚的地方要加以现场讲解,陈述入股之利,引导有意之人,提高成功率。

至于陈煜,此时暂且用不着,正常回萧家书坊当差去了,毕竟刚签完聘约便三天两头的告假,影响属实不好。

陈煜早早来到书铺,文三却不在店中,一打听原来是今日泉州书局作为主办方,邀请了全城书坊的掌柜们去商议诗词大会筹备之事,文三一早便去参会了。

陈煜在铺中接待了几波求购诗词文集的客人,别无它事,便又掏出那张已经密密麻麻的“鬼画符”,继续在下面续写着。

不知家中此时却出了变故。

本来上午还有不少人前来询问众筹之事,其中不乏一些头脑灵光的人现场便交钱签了契约文书,截止晌午饭前已经收集了十几贯,情势一片大好。

但到得午后,来人便寥寥无几,柳贝儿和李云忠皆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不一时原应在外张贴布告的一众伙计也都提前回来了,神色间都显得愤愤然。

一问才知,早上还一切顺利,和昨日情形相近,加上现场有了专人解疑答惑,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万分火热。

不想一队官府差役硬挤入人群,推开了正讲说的伙计,把众筹布告尽数撕去,换上了官府告示,内容是今年泉州诗词大会事宜,与往年并无不同,只是在最后一行写着诗词大会开幕日晚上,将由陈柳记爆竹坊在大会举办处的泉州东湖燃放烟花,以章盛事。

差役对众人言明此乃官府告示,不允许在此处再张贴其他任何民间布告,一经发现,便即锁拿问罪。

此前从未听闻有过如此规矩,其中一个伙计不满差役蛮横,便要据理力争,反倒被那领头的差官一脚踹翻在地,口中恶狠狠地说道:

“你们柳家还想与官府作对不成?!本押司还治不了你个小娘皮了!”

又补了两脚才作罢,带着一众差役晃晃悠悠的走了。

“那领头的差官可是个黑矮肥胖之人?!”

“正是!”

那身上兀自印着几个脚印的伙计答道。

柳贝儿心下已然清明,必是那宋押司此前威逼自己不成,如今见有隙可乘,便想了如此龌龊法子来报复。

柳贝儿只猜到了一半。

此时在万花楼的二楼包间,马掌柜正宴请着宋押司及一干差役,每个人身边都搂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其中当属宋押司怀中的姿色最佳。

原来马掌柜也看到了柳记重开的布告,知晓柳贝儿手中有祖传配方,如若被她重新开起爆竹坊,于自己的“陈柳记”定是极其不利,正着急间,宋押司登门拜访,一番密谈之下,一拍即合,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便有了现下之情形。

众人像霜打了一般,尽皆泄气。

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押司,自己这平头百姓确实也是惹不起的。

看来此事只好作罢,趁早断了这念想吧。

最为失望的当属柳贝儿,但此时她还得强撑着向李云忠人等赔礼道歉,毕竟耽搁了他们的差事,都还得另谋出路。虽然众人都表示皆是自愿而来,并无甚紧要,但当下氛围确是戚戚然。

各人正要辞别之时,一个华服公子大踏步赶来,高声问道:

“这可是陈煜陈公子家宅?”

柳贝儿上前一步答话:

“正是,敢问这位公子找家兄何事?”

这华服公子扫视众人,不见陈煜,看着一袭白衣、楚楚动人的柳贝儿道:

“想必姑娘就是陈兄的妹子吧?今日一睹芳容,真是惊为天人!那日陈兄所得百年山参和天山雪莲还是我亲手奉上的呐!哈哈......听闻陈兄广贴布告,筹集钱款,想要重开爆竹坊,在下便是前来捧场的!”

柳贝儿听其言语略嫌轻浮,再者所贴布告上皆写明是重开“柳记”爆竹坊,内中连个“陈”字都未曾提及,这来人怎就知晓是陈煜谋划的此事呢,莫非又是宋押司一伙的设计布局?

念及于此,立时警觉起来,答道:

“此事与吾兄并无干系,皆是我一力主持,现下也知困难重重,已然作罢。不劳公子挂怀,这便请回吧。”

“且慢!”

陈煜此时刚下工归家,恰好听到柳贝儿推辞金世豪之语,急忙高声应道。

陈煜先和金世豪打过招呼,便邀请众人一起先进家中落座。趁着奉茶倒水之机,柳贝儿把陈煜拉到一旁,悄声把今日之事捡紧要的告之,提醒其提防金世豪之来意,陈煜点头称是,便端起茶杯进了屋子。

奉茶落座,陈煜装作不知金世豪登门之意,单刀直入问道:

“近日未曾得见金兄,不知今日找在下有何贵干?”

金世豪被这一时又是送客又是迎客搞得直犯迷糊,索性不再拐弯抹角,也如实答道:

“听闻陈兄欲重建爆竹坊,行得甚么众筹之法,在下甚感兴趣,亦想参上一股,不知可否?”

陈煜未及答话,柳贝儿心下着急便先插话问道:

“金公子从何处得知是吾兄主持此事的?”

“这个......这个自是从那个......那个布告上所知嘛......”

柳贝儿扯过一张布告,递与金世豪,随即道:

“公子现下再仔细看看,这布告上可否有我兄长之名姓?!”

“那个......那个实不相瞒,是我表......是我胡乱猜测的,想着陈兄素来爱护妹子,甚至有为其卖身求药之举,那现下如此大事陈兄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金世豪甚是得意道:

“再说此等细枝末节与我要入股贵坊有何干系?!”

陈煜此前与金世豪因着送钻石求药之事有过交情,观其人虽行事不羁,但心思单纯,不似藏奸之人,与宋押司一伙应当并无瓜葛,便和颜悦色道:

“金兄所言极是,我们言归正传,敢问金兄欲入股几何?”

金世豪嘴角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只伸出右手,缓缓张开了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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