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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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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半空

说着,陈生松开了厄薇,疾退几步,又匍匐在地上,大声呼号道:

“厄薇啊厄薇,请令我们伟大的握衍朐提单于成为人间独一无二的君王吧!这是我作为陈生最忠诚的仆人、唯一的愿望!做为交换,我同意你取走我的任何东西,甚至是生命!”

陈生的呼喊压过了所有声音,在砂原上沙哑地回荡。原本疾驰的匈奴人都纷纷勒住了缰绳,转身翘首望向垣上。连单于都一反常态地紧张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着,双手几乎都要把扶手捏碎。

在忽如其来的寂静中,厄薇缓缓站了起来,垣上的风拂起她的衣裙,勾勒出身体修长起伏的曲线。

“我答应你,”她淡淡地说。

老萨满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匈奴人不约而同地拉得坐骑嘴角泛起白沫,高高人立嘶鸣。砂原上霎时再一次沸反盈天。

在雷霆般的欢呼声中,单于僵硬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陈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发抖,双手手心全是粘粘的冷汗。为了掩饰这种慌张,陈生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一个盒子,放在膝上。

那是匈奴勇士方才进献、盛放着酿酒师才做好的酒具的沉香木盒。

那是给人世间独一无二的君王御用的酒具。

单于打开了盒盖,可就在那一瞬间,陈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盒子里面,酿酒师的头正圆睁双眼看着陈生,张开到极致的嘴仿佛在无声地尖叫着。

霎时间,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暗了下来。匈奴勇士的欢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错愕、惊恐的怪叫。马匹开始疯狂不安地躁动,还不等它们的主人反应过来。

这些畜牲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不少骑士被硬生生掀下马背,转眼被后来跟上的马群踩得稀烂,更多的马匹嘭嘭嘭地乱撞在一起,连人带马都一起翻到在漫天飞扬的砂尘里。

单于猛地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清晨的天空已经堆满了墨色的烟云。陈生恰好来得及看到太阳被吞没的那一刹那,紧接着整个砂原,连同天地都陷入了昏暗深沉的灰色。

这时,垣下原已混乱的匈奴军阵如同潮水冲击的蚁穴般崩溃开来,一支只有十余人的步兵军队阵从外围冲杀进来。

陈生们身穿冒着碧绿荧火的鱼鳞甲,方盾如山,长矛如林,列成一个小小的方阵却如同挟着千军万马的威势,所到之处,匈奴军马成片地倒下,如同镰刀扫过成熟的麦田。

带领方阵的战士穿着雕花的银色铠甲,敌人的热血连陈生的头发都染得鲜红。陈生就像来自山峰的雪崩,连单于最英勇的十个百夫长都在转眼间被陈生飞跃而起斩杀在马背上。那半空中舒展双臂的身影,宛如扑向猎物的飞鹰。

阿魁拉

塞上,大漠。边城的更声点碎一地月光如霜。

苦井街上早没了行人,只看见洗得发白的酒旗安静地卷起、落下,将影子拂在小酒馆紧闭的门板上。

小酒馆的后面是两层客栈,外面是土坯打的墙,内里却嵌着胡桃木的窗。

客栈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小院子,院里种着几株甜杏,一弯胡杨。婆娑树影摇曳着扫在棉纸的窗上,从房间里看过去,清冷又雅致。

黄铜箍光滑,隐约倒映着屋里一线窈窕的烛火;来自江南的白梨木仍旧散发着那年春天桃李的芬芳。热水流入盆里时宛如带着丝绸的质感,薄薄的蒸汽浮起,花瓣的暗香袭人。

老板娘乌黑的头发高高绾起,雪白的脖子显得越发地颀长。她闭上眼睛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会微微颤动,笑之前会轻轻咬一下樱桃样的下唇。

“你们这群小王八蛋,还想偷看到什么时候?”她笑骂着,手腕翻转,指尖轻甩,金漆彩屏上的柳树叶子忽地脱画而出,“嘘溜溜”地飞过房间,刺破棉纸,射进了屋外的夜色里。

衣袂裂风声响,树影下人影疾闪,夜风清凉如雪水。

“阿弥陀佛,老纳不做这种龌龊之事已经很久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诚恳地说,“倒是这位道兄,你拿着这副千里镜意欲何为?”

“无量寿佛,大师脚程快得贫道三分。既然失了地利,就只有靠外物相助了。”

“阿胡拉·马自达大神在上,安格拉·曼纽抓了你们去!很困难吗?保持安静!”

“诸位,列位,这位波斯兄弟说得对,再闹下去就大家都没得看了!”

喧闹声中,老板娘蹑着脚走到窗前,好奇地偷偷往外瞧。薄沙的裙子湿透了贴在她身体上,身后还留着一溜湿漉漉的脚印,像极了北海边老牧民传说里人鱼变成的姑娘。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荒唐,地上、树上、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人。陈生们都在看着弯弯的月洞门,那门拱上坐着戴着梨子头面具的陌生人。

陈生今天穿着一双熊皮的靴子,鞋尖镶嵌着锋利的爪子,在半空中轻轻地摇晃。

陈生的膝盖上,那个小盒子正在打开,一座火光闪耀的斗技场缓缓升起,还有许多打着纸火把的小人在围着它飞快地奔跑。一时间,连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

玫瑰色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的中央,玻璃样的光芒又脆又薄,铺满了午夜的天空。初夏的朔风吹过北俱芦洲天穹上仅有的几层云脉,撒下鹅毛般的雪片,好似风中绽放开朵朵白花。

那些白花在风中变得蓬松无比,飘进玄武岩筑成的大竞技场里,便如生了根般在遍地嶙峋的尸体上蔓延开来。那些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有的獠牙徒劳地伸出,有的睁着茫然的双眼。弯曲残破的武器和粉碎的护盾与盔甲在风雪的埋藏间时隐时现。

雷泽夔半弯着腰,随手从地上的尸堆中抓了一把,放进突出的嘴里大嚼起来。陈生墨绿色的长发在风雪中散乱地飞舞着,巨大的咀嚼声中伴随着骨骼碎裂和金属脆断的轻响此起彼伏。

当陈生缓缓直起身子时,额头几乎都要和竞技场的顶部齐平;用双手擦抹嘴角血泥的时候,刮得脸上盾牌样的鳞片相互撞击,哗啷哗啷作响。仿佛嫌这声音还不够大,陈生开始用力捶打自己鼓一般突出的腹部。每打一下。

陈生身体周围的风雪都会清晰地形成一个圆形退散开,与此同时,沉闷的雷声瞬间在竞技场中央炸裂。陈生越打越快,直到那阵阵雷鸣已经分不清先后快慢,回声和回声混在一起,积雪和碎石从古老的建筑上如间歇的小瀑布般震落,仿佛连整个世界都在以陈生为中心开始崩坏。

终于,连整个竞技场都被陈生的雷声引爆了。四面环绕的高台上,满场密密麻麻的妖魔纷纷嚎叫着站立起来,甚至还有不少已经兴奋得露出了本相。

妖气纵横。妖氛冲天。雪花在半空纷纷融化,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阳光撞碎铅块样的积云和稀薄的天空,乱射出妖异的光华。

“还有一个!”“最后一个!”

“碾烂陈生!”“砸碎陈生!”

在全场雪崩般的狂吼中,雷泽夔猛地一步踏在地上。地面的尸体被震得先后跳起,更多的积雪则随着竞技场的摇晃被直接甩了出来。等到踏步声传出之时,陈生那高山似的身体早已笔直地冲了出去。等到第二脚落地时。

陈生已经踏出了十五丈。借着这一冲之力,陈生整个人顿时高高跃起,将那方才踩出的两个深坑抛在了身后。

陈生身体还在半空中,猛地扩胸展臂,接着双拳向前疾挥。风压卷起地面的积雪、泥土、沉重的尸身、锋利的兵器碎片。

翻滚着朝前涌出,犹如末日的巨浪。呼啸飞起的土石间,雷泽夔已经落在地面。在一片失去平衡摔倒的惊呼声中,陈生的速度竟丝毫没有变慢,小山般的拳头如天罚流星降世,呼啸着连续砸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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