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雷雨崇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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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远处海平面上逐渐显现了陆地的景象,在船医和宇文虚中的共同照料下,左逢忱外伤好转了许多,已可正常走动一二。
这日一早,楚空观便来到船舱辞别,女侍梦留依然侍奉左右。
“宇文大哥,前面就要到崇戈了。小弟不便继续呆在船上,就此别过。”楚空观在舱门外道。
宇文虚中推开舱门道:“楚老弟,这几天日日把酒言欢,当真痛快,只是不知这一别,再次相见要多久。”
“大哥暂且安顿好我这小徒侄,避一避风头。他日风头过了,如若思念老弟,可随时到任何一个北府驿站,只需提我的名号,梦留自会安排。”
楚空观言罢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对船上的北府兵卒冷脸道:“你们几个,这些时日我登过船的事,都闭好嘴巴。如若走漏半点风声,梦留的手段你们应该知道。”
船上北府军显然对这名为梦留的侍女颇为忌惮,闻言跪倒一片,为首兵卒俯首道:“上师的事,小的定守口如瓶,给小的一万个胆也不敢走路风声!”
其余兵卒闻言也连连叩首称是。
“知道就好,去给我备船,本座要先下船了。”楚空观冷冷道。说罢带着女侍梦留登船去了。
楼船又行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缓缓靠近,停入了港口。
左逢忱跟着师傅走出船舱,被眼前的繁华景象惊呆了。
这崇戈城作为南洛海港大城,自古以来未经兵戈,商业发展迅猛,看起来颇为富庶康乐。
眼下这港口上人来人往,货船商船桅杆林立,码头上的苦力船夫们一早便忙碌地工作起来。
船一靠岸,便有码头总管的手下前来迎接。
此时宇文虚中已经换上行头,一头朴素的发髻,一身暗纹箭袖长衫,满面英气,哪里还有那落魄的影子?
再看左逢忱,一身素白云纹花锦衣,更是俊秀尽显。师徒二人一起下了船,附近往来客商不禁侧目而来,寻思这是哪里来的北府贵胄,来这崇戈城游山玩水来了。
“这位北府的大爷,这船进港可有通关文书?”码头总管年近半百,一方大肚彰显了地头蛇特有的富态,远远看见这北府巨舰驶入,便匆匆跑来,此时正搓着手满脸堆笑,脸颊上不经意间落下了两滴汗水。
没等宇文虚中答话,船上的北府军头子便随后走下了船。
码头总管一看来的是北府官军,登时脸色一变忙道:“不知北府军爷驾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军爷恕罪。军爷移驾小的港口事务府歇歇脚?”
虽然南北两国未有争端,但北府灭东川的事没过几年,那残酷暴虐的传闻早就传遍了中洲各国。这码头总管平日里骄阳跋扈惯了,但唯独遇到北府人,都会客客气气地招待,此番遇到了官家军人,更是如此。
北府军头在船上看了宇文虚中好些时日的脸色,又被太微上师楚空观呼来喝去,此刻进了城,往日的跋扈立显,可算找到了自己发挥的场子,对码头总管厉声道:“混账东西,白瞎了你在港口干了这么些年,这船什么来头看不出来的话,那双眼睛不要也罢!”
那胖总管闻言大骇,北府军的跋扈人尽皆知,此番这军爷显然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心中暗骂倒霉,谄媚笑道:“军爷消消气,这一路辛苦了,小的这就给您设宴接风,解解乏,解解乏嘿嘿。”北府军头刚要继续发作,见宇文虚中一眼望了过来,这才想起船上还有个杀神,连忙话锋一转道:“这船你不要多问,告诉你的手下,离得远远的,敢多嘴当心你的狗命。”
“是是是,小的这就传令下去,军爷但停无妨,但停无妨。”胖总管如逢大赦,连忙退下。
“你们几个,平日里都这么威武吗?”宇文虚中面无表情道。
“不敢不敢,这不是怕给大爷您添麻烦吗,这些码头的油滑得很,不给他个下马威肯定要找您麻烦。”北府兵头连忙解释道。
“哼,别忘了我楚老弟警告过你们的,我们师徒二人就此别过。”宇文虚中最恨以强凌弱,当下没有好气道。
“不敢不敢,上师的话,我们这些小卒万死也不敢不听,大爷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宇文虚中满脸厌恶,话都懒着说,便带左逢忱下船去了。
出了港口,身入这繁华盛世,师徒二人如同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一般,满眼好奇,四处闲逛。
“乖徒儿,你看这大城市,热闹不热闹?”
宇文虚中眼见街上车水马龙,在岛上石洞待了十几年,见到这种人气旺盛的场面,心情大好。
“师傅,徒儿只偷偷随薛爷爷跑过两次船,但每次都是仓促采购一番便回岛上。城里的商街却是没怎么见识过。薛爷爷怕我失望,每次都偷偷给我买上风筝,糖果逗我开心。”
说到这,左逢忱又想起了岛上惨死的众人,忍不住眼神黯淡,悲从心起。
宇文虚中忙道:“乖徒儿,那些伤心事,就不要再想了,咱们先寻个僻静地方住下,好打探那歧山的位置。”
“师傅,徒儿从岛上跑出来的时候只装了一点碎银,在这大城市恐怕住不起。”左逢忱摸了摸口袋,苦涩道。
“怎么会呢?老左不是给你带了个大包袱吗?他这么疼你,怎能不放些银票现银之类的?难不成让你这乖儿子落魄街头吗?”宇文虚中疑惑道。
“爹爹他。。本是让徒儿直接去洞中寻师傅庇佑,所以那包裹中除了那封信和一把护身短剑,便只有一些吃喝了。”
“这老左,可真是抠门,钱都不装,难不成让我救了你,一起流落街头吗?”宇文虚中嗔道。
“师傅神通广大,爹爹兴许知道师傅的本领,定然不会流落街头呢?”左逢忱说罢,吐了吐舌头。
“早知道就收下楚老弟的银票了。”宇文虚中尴尬地摸摸头,笑道。
“师傅,如若是我,也不会要的,刚结交的兄弟,怎能上来就拿人钱财。”左逢忱笑道。
“好徒弟,还是你懂我,嘿嘿”宇文虚中尴尬笑道。
二人正在街头闲逛,突闻远处一片惊叫,路上的行人纷纷被推搡开,有的躲闪不及跌破了路旁摊位,引得一片嘈杂。
只见四名骑士骑着高头骏马快步开路,后面整齐阵列着两排兵卒,高举仪仗开路,后跟一奢华大轿,正是这气派仪仗赶开了沿途路人。
宇文虚中师徒二人吃了口刚买的热包子,见这阵势,忙问了问包子摊老板。
“敢问大哥,前面过来那票人,什么来路,怎么如此骄横。”
“这位兄弟定是外来人吧?前面那队人是这崇戈城太守岳冰之的人马,兄弟搭把手,把我这摊车往后抬抬。上次刚被那些兵卒因为挡路给我踹翻了,害我修了好几天,少卖了不知多少包子。”包子摊老板恨恨道。
左逢忱闻声连忙搭了把手,帮老板挪了挪车。
“这地方官,难道不应该爱民如子吗?为何如此行径?”宇文虚中问道。
“兄弟你头一次来大城,有所不知,你看看那路边的一众乞丐,这种地方的官怎么可能爱民如子。这岳冰之出了名的贪官,仗着自己老丈人是朝廷的重臣,自己又是这崇戈的太守,平日里只手遮天,哪管什么老百姓的死活。去年我们村的教书先生,因为看不惯这岳冰之的家丁吃酒不给钱,多说了两句被听见了,被打了个半死,现在左腿还一瘸一拐的。惹得学堂的调皮鬼们天天偷偷说他是王瘸子。”包子摊老板边摇头边道,手上搅馅的手越发用力。
“明白了,嘿嘿。”宇文虚中一脸鬼笑,转身对左逢忱道:“乖徒儿,把你的钱都给我。”
左逢忱闻言,忙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碎银递了过来。
宇文虚中拿过钱转身递给了包子摊老板道:“这位大哥,这里有几两碎银,烦请老哥帮那王瘸子买副好点的拐杖,剩下的就自己留下,你这包子味道不错,肉里无筋,咸薄合适,不错,不错。”
几两碎银虽然不多,但对这街头小贩来说也是一笔小财,摊老板高兴地一把接过银子笑道:“客官可真是大菩萨,人好心善,怪不得养出的儿子也这么乖巧俊秀,我替王瘸子谢谢大善人了!”
宇文虚中闻言对方把左逢忱当作了自己的儿子,当下心情大好,哈哈大笑。
眼见岳冰之的仪仗近至眼前,宇文虚中对左逢忱道:“乖徒儿,你且在这包子铺等等为师,为师去赚些银两花花。”
左逢忱眼见宇文虚中兴奋的样子,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总感觉师傅又要去搞什么不好的事情,当下苦笑道:“师傅放心,徒儿就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去。”
边上的包子铺老板拿了钱财,一拍胸口道:“大善人放心去吧,令少爷在我这别的不说,包子管饱!”说罢嘿嘿笑道。
正当时,岳冰之的仪仗吵闹着从眼前走过,宇文虚中拿了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大摇大摆地远远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