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丧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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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丽景轩开满了鲜花。
大夫人脸色苍白，靠在窗前的大床上，微风轻拂，床单上飘着几片柳絮。
“嫂子，你要节哀顺变。”二夫人坐在床边，安慰着嫂子，“人都死了！”
三夫人也道：“就是，嫂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大夫人抿了抿嘴，眼泪又流了出来。
许夫人站在她的身边，泪流满面，“大夫人，你昨晚都哭了一晚上了，你可要小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安慰大夫人。
良久，大夫人才止住哭声，声音嘶哑地问道：“声哥呢?”
“跟三叔、五叔、六叔他们在外堂休息！”
大夫人吃力的撑起身子，对二夫人和三太太道：“麻烦二夫人了！”
“嫂子，你太客气了。”二夫人笑着说道：“我们都是袁夫人的家人！”
提到“元夫人”，大夫人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三夫人正要说些甜言蜜语，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说道：“四姑到了。”
二夫人笑了：“怪不得她这么晚才回来。”
说话间，一身月色长裙的四娘，走进了房间。
她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姐姐为什么要走？抛下侯爷，抛下谆哥，这让我们如何活下去？”说完，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三夫人笑呵呵地说道：“我们才刚刚说服了嫂子，现在就来说服你！”
四娘听着这话，止住了眼泪，对着众人打着招呼，说着：“你们都到了，还不快去拜见老夫人？”
“当然要去。”二太太道：“不如等咱们见过了老夫人，再过来跟嫂子一起坐吧。”
大夫人思忖片刻，才道：“她挺好的。我现在没力气，就先走了。”
二太太把迎宾的婆子叫了过来，带着罗家人到了太夫人那里。
听到元娘的娘家人要来，太夫人亲自出来迎接。
大夫人把所有的人都介绍给了太夫人。
众人向她见过礼之后，她又睃了她一眼。
见林三酒眼眶和鼻子都红了，一脸的忧伤，他点点头。
待得众人进到屋子里，才看到太夫人身边多了四个人。
这两个人，释一刀都认得，一个是忠勤伯府的甘夫人，一个是威北侯府的林氏。
林夫人正在对一个四十多岁的美妇说着什么，“我听到有人在敲打木板，就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就派人过来询问。侯爷夫人已经不在了！”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往自己的眼睛上抹去。
妇人叹息一声：“只是可惜，这孩子没人管。”
“没错！”林夫人应了一声，见罗府的人来了，她也不说话了，只是喝了一口茶水。
太夫人把所有的人都介绍了一遍。
林夫人身边的女子，正是李阁老的妻子，这让云若颜有些意外。
李阁老，如今已是大周之主，李夫人，竟如此年轻，让她颇为意外。
而另外一个女子，则是姜柏的妻子。
释一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普通，却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给人一种很好的感觉。
三夫人在得知这女子就是李夫人时，还有些不自在，但李夫人还是很有风度地向三夫人鞠了一躬。
释一刀初时只当她是胜利者的心胸宽广，但细细一看，却发现李夫人是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卑不亢的人，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但姜夫人就不一样了，她总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再加上甘夫人并没有表现出来，所以林夫人才会成为这件事的主导者。两个人在太夫人的屋子里坐了一盏茶的时间，释一刀听到了林夫人的声音。
幸好林夫人的话并不难听，再加上二房的几句话，气氛倒还算融洽。
二夫人一到，便把钦天监阴阳司挑出来的日期送到太夫人的面前：“你看，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或者需要补充的？”
“你看着办吧。”
二夫人闻言，便将请帖放回了自己的袖子里，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客人，这花厅怕是要用屏风隔开，才能开宴席。我想借用一下你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三个黑色云母石屏风。”
说着，太夫人对魏紫来道：“你去，给二夫人拿一面黑色的云母屏风来。”
魏紫说了一声“是”，张氏又跟魏紫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去拿屏风了。
释一刀心中不禁一惊。
所以，二夫人才是主事之人。她还以为是三太太呢……
林洛然正想着，就听到林夫人叹息道：“真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不能嫁给永平侯爷，真是太可惜了！
释一刀正想着，就见太夫人向她使了个眼色。
李夫人在场，三太太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二太太本不想离开，但三太太却站了起来，说是要见大太太，二太太也只得起身，向太夫人告退。
这时候太夫人的府里来了几个大臣的夫人，看这样子是拦不住了，便把两个人送到了院子的门口。
释一刀对着七娘说了些什么，七娘看了一眼，对着二夫人说了些什么，二夫人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对着太夫人笑着：“二夫人，你在哪里，我想问一下，大夫人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才能丧气？这件事，我们还是回去和大伯说一声吧。
太夫人朝释一刀使了个眼色，笑眯眯的道：“那花厅就在点春堂旁边，二嫂不一定认得，姑娘们却认得。”
二太太听见这件事，向老夫人说了些客套话，便到点春堂的客厅里去。
一众媳妇们都在屋檐下等着。
一见二夫人来了，就急急忙忙地禀了二夫人。
二夫人带着几个丫头和儿媳走了进来，“嫂子，您这是难得的客人，还请进屋喝茶。”
众人互相打过招呼，二太太便说明了她的来意。
二夫人连忙回答：“已经定好了，七七四十九天，都不能下葬。”
二夫人笑眯眯的说：“等我回来，我再跟老爷子说。”
二太太跟二夫人打了声招呼，就道：“我还得去看嫂子，你也很忙的！”
二夫人说了一声客套话，便将二夫人送到了巷子里，这才离开。
一路上，七娘一直在释一刀耳边嘀咕：“姐姐的房子好美啊。我之前去看过大小姐，可是因为下雪，所以没有来得及去后院！”
释一刀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
方才在七娘耳边说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太夫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之后七娘又在二太太面前提了一句，太夫人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喜。
她怎么会不高兴？
是不是因为她问起七娘的丧事，觉得罗家这个做母亲的不够礼貌？还是说太夫人不想让她这么拐弯抹角？
她想起了二夫人，想起了三夫人，想起了五夫人……
看得出来，二夫人沉默寡言的样子，五夫人活泼的样子，倒是三夫人太夫人看着有些不顺眼，难道是因为这两位的关系？还是说，这只是他的一种偏爱？
二夫人在拜见时，一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再结合淳兄的话，元娘要让她做徐令宜的小妾，这件事徐府上下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两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回到了丽景轩。
大夫人盖着被子，在许夫人的伺候下，喝着粥。
见众人都进来，许嬷嬷笑呵呵地说：“这碗粥，大夫人昨晚只喝过一次，是太夫人特地吩咐后厨，用小火熬的黄梁米熬的。诸位，请品尝！”
徐家给大夫人的特殊待遇，他们怎么能接受，都婉言谢绝了。
二夫人便跟大夫人说起徐家对于丧事的安排。
大夫人闻言，似乎有些不满意，道：“这是钦天监阴阳司挑选的日子！”
守丧七七四十九日，每日所需的柴米油盐、灯油、蜡烛，都是一大笔花销，看来徐家人对这位元夫人的丧事相当看重啊。
傍晚，他们回家的时候，大夫人又提起了罗振兴，说他正在参加科举。
“元娘，请您在九泉之下，保佑您的哥哥，以及您的姐夫。”
于是翌日从徐府出来，不过小半日便已回。
吴孝全出去接罗振兴，妻子看了看他，道：“你又瘦了。”
罗振兴笑呵呵地说道：“我这几天吃的好，睡觉也舒服，一点也没瘦。”然后向前来迎接的罗振声问道：“你何时到的？”
罗振声忙道：“昨日才到。”
罗振兴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是一身白衣，就连他老婆的头发上都带着两个小白花。
“这……”陈小北神色稍稍一怔。
大夫人哽咽道：“你姐姐，姐姐，姐姐……”
罗振兴脸上的神色，从欣喜，到震惊，再到震惊。
“我要见见姐姐！”说着，他就往莲花的方向走去。
大夫人心疼她的女儿，心疼她的儿子。拦住罗振新，“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吗？你可以明早再去！”
罗振兴不甘心，吩咐下人把马车停好，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一身素净的衣服。
大夫人只好叫罗振声跟罗振兴一块儿走。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刚刚睡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守夜人打了个灯笼，一看，竟是钱明。
罗振兴吩咐下人开门，钱明却是埋怨道：“姐姐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的同门长辈前去祭拜，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罗振兴将钱明迎了进去，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正想着明天给你打电话呢。”明日，我们一同前往许家。”
钱明答应一声，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喜色。
这一刻，罗振兴不禁在想，自己将钱明和五娘安排在一起，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