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枯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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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一哭，其他几个人想起元娘年轻气盛，即将逝去，不禁感慨人生无常，纷纷落泪。
谆哥见状，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嬷嬷连忙过来劝慰，又有婆子过来替谆哥擦拭泪水。
谆哥一巴掌拍在了女子的手上，然后倒在了她妈妈的怀中。
那女人脸色有些难看，嘟囔着，往角落里走去。
“谆哥，秦姨娘想替您擦洗脸！”嬷嬷忙道。
大夫人闻言，立即看向了那个女人。
只见那女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不高，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妆容，一张脸，一双杏眼，皮肤白皙，给人一种很是舒服的感觉。
大夫人想起自己的女儿，又看到这个有个庶子的小妾，心里更是难过，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谆哥被吓坏了，缩进了娘亲的怀中，不肯跟着奶妈离开。
袁氏泪流满面。
“罗家大小姐，莫要哭！”一人柔声细语，“四小姐向来是个坚强的人。这么多年来，你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险，我相信你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
大夫人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太监。
太监对着大夫人笑了笑，继续说：“你这么一哭，谆哥都快被吓死了。你连大人都不管，就该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说到最后，大夫人的脸都红了，她捂着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外面的人一听，哭喊声就弱了下来。
那太监趁机退了出去：“天色已晚，我要回娘娘那里复命了。”
太夫人把太夫送到门口的时候，太夫停了下来，“不用了！”
五夫人主动请缨，要替老夫人把客人送走。
“那可好。”太监微笑：“丹阳县主，老奴也是许久不见。”
太夫人看在眼里，跟那个太监说了一声，然后让五夫人把人送了出去。
待得宫人离开，众人才把太夫人护在中间，一起往屋子里去。
一入府，便有小丫头来报：“二伯母到！”
众人都回过头来，只见二太太慌慌张张的，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
“母亲，四嫂现在怎么样了？”她眼眶红肿，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我刚得到消息……”
“原本是不想打扰到你的……”
二夫人闻言忙道：“母亲是为我担忧，但我也是为四嫂担忧，生怕你受委屈，你没事吧？”
“好孩子。”老夫人拉了拉她的手，“娘没事，娘没事。”
二夫人这才把老夫人扶了进去。
众人进了里间，只见谆哥正躺在元娘的怀中，她枯瘦的双手扶着他那乌黑光滑的头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看上去很是费劲。
所有人都看的心酸。
“四弟妹。”张氏含泪喊了一句。
“二姐，你来了！”元娘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人，只是竖起了耳朵。
二夫人哭得梨花带雨。
有下人送来了一个枕头。
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坐在了她的身边，其余的人都站在了她的身边。
元夫人低声对谆哥道：“你去陪贞姐儿吧，我去陪奶奶和奶奶。”
谆哥见娘亲还是老样子，乖巧地跟着嬷嬷离开。
元夫人就闭目养神了。
太夫人大惊失色，一旁的二夫人急匆匆的走过来，为元娘诊起脉来。
元娘却猛的一张眼，“困了，要睡觉了。”
大伙儿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问，三三两两的都出去了，只留下大太太和太夫人在房里看着。
二夫人忧心忡忡的对姚黄问道：“您今天吃了什么？家里有没有羊奶，拿一碗来，给你们两个补补身子。”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下人进来禀告：“侯爷到！”
老夫人刚刚喊出“快请进来”两个字，便见穿着红色三品官袍的徐令宜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他面色严肃：“元娘怎么样？”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她的床前。
这一看，徐令宜的神色顿时一僵。
在战场上，他见过的对手太多了。
徐令宜静静地立在床头，良久，低声对老夫人说：“她说了些什么？”
他这句话说完，房间里一片寂静。
太夫人轻叹一声，说道：“元娘的意思是，要她的释一刀妹妹，替她照看谆兄。”
徐令宜转过身，看了眼房间里的众人，面色凝重的说了声“我知道了”。
大夫人看着乔姨娘瑟瑟发抖的样子。
她心中一喜。
那晚大夫人在徐家过夜。第二天一早，罗家的人就敲响了徐家的房门。
“她走了！”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听到这番话，却仍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
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想起了自己的四叔罗振声，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想起了自己的无能。再看看大老爷，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木讷地坐着，一言不发，完全没了主心骨。
大夫人只得走上前去，询问那管家：“老夫人几时走了？你们走的可还好？”
管家连忙道：“凌晨三点就到了。”侯爷，二爷，四爷，大小姐，他们都在身边，他们都很安静。”
大夫人叹息一声，招呼吴孝全跟管家一起用早膳，“我跟家里人说几句话，就跟你走。”
管家应了一声，跟着吴孝一家人走了。
那人掩面痛哭。
大夫人大惊失色，赶紧命人把六伯母喊过来：“大伯母走了！你留在家中，好生伺候父亲，我领着四爷与三个姑娘前去吊唁。”
六姨娘闻言，眼泪都下来了，上前扶住大夫人，“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夫人本来就很难过，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该怎么办？！”
她好说歹说，才跟着大少爷进了屋子。
大夫人回到屋里，换上一身白色的衣裳，叫杭夫人赶快去禀告罗振声与三个姑娘，再差人到二爷爷三爷爷家去禀告。
五娘闻言，拉过杏林，问道：“姐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杏林怎么会不明白，随口道：“我听说，大夫人去世的时候，侯爷和其他公子小姐都在场。”
五娘不禁生出一丝失落。还有一丝担忧。
如果罗家没人当这个元夫人，那么将来，钱先生的事业上，岂不是缺少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十娘听到元娘的死讯，对着来禀告的侍女冷笑道：“跑得倒是挺快的！”
那侍女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释一刀听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语。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元娘时元娘脸上的温和笑容，想起了元娘在院子里自嘲的笑容，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不知为何，释一刀的眼眶中，竟然有泪水在打转。
她不知该为自己而难过，还是为元娘而难过，亦或是，为他们而难过。
三人一起到了大夫人的住处，罗振声一袭淡蓝色长袍，已经在等着他们。
杭妈妈的香火香烛也是刚刚拿到，二房三房的人还要等着。“吃过早餐了么？”
众人纷纷摇头。
大夫人忙让厨娘准备馒头和糕点：“二婶三婶来了，我们会先走的，有了就有了，有了就有了，有了就有了。”
释一刀看着大夫人只有二十多岁，但处事处事，却是井井有条，很是钦佩。
饭桌上，一个年轻的女仆跑来：“二夫人三夫人的车在外面，说是不会下来。等大夫人上车，我们再去莲花池。”
老太太就催促大伙儿赶紧上马车。
罗振声与管家在徐府报丧，二夫人与五娘同乘一车，三夫人与十娘与释一刀同乘一车，二房与三房的车驾紧随其后，一路向莲花方向进发。
一路上，释一刀从十娘掀起的车帘中，看到了三三两两的人马，正慢悠悠地跟着她的马车。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原来所有人都在往莲花池走。
当马车驶过太池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雪白。
一入永平侯府，一片哀嚎，震得山摇地动。
释一刀看着敞开的大门，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到底是谁在哭泣？
有负责报丧的管家，一听是袁氏娘家的人，便恭敬地上前迎接，将罗振声引到了外面的灵堂，另一名老妪则领着妇人往灵堂后面的放棺之处走。
到了放棺之处，众人看着那白色的帘子，都是心痛不已，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谆哥与另外一名年幼的男童，身着麻衣，跪于灵堂与灵柩旁，三娘子则在旁边照料两名孩童。
一见他们进来，她就走了过来：“你来啦！”话音还没落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大太太忙把三太太引见给二、三太太看。
众人互相行礼，然后按照辈分高低，或上香，或叩首。
在这段时间里，又有两三个女人被带到了这里。
三夫人对这两个人明显是熟识的，当下就上来攀谈起来。
那少年老老实实地对着所有人鞠躬，而在奶妈的陪伴下的淳哥，则是不停地抽泣，眼眶红肿如桃。
老夫人心疼，上前一把将淳哥搂在怀里：“好了，别哭了，过几天我让淳哥再来找你。”
谆哥见了大夫人，更是泪流满面。
“我要我的母亲，我不要她的母亲。”
有的人对视一眼，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则是一脸的震惊。
释一刀愣了愣，不明白元娘是怎么跟这个小家伙说的。
幸好三夫人是个聪明人，一看情况不妙，就让迎宾的婆子把两人带到了后院，“大夫人昨日在此小憩，今日就住在丽景轩。我想诸位夫人、祖母、小姐一定很想念她。”
大夫人对大夫人，也是念念不忘。
道了谢之后，一行人就跟着迎宾小姐进了丽景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