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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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竟然有人取“李狗子”这种名字,实在太可笑了。
肯定是诓我的,萍水相逢,又何必以真实姓名示人。
“敢问小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可有兄弟姐妹?”
“我……我叫青鸾……周青鸾。”
我本想说自己姓姜,又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恰好店小二说他姓周,那便也跟着姓周就好。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转动手中的茶杯,弄得我紧张兮兮的,生怕自己被戳穿了。
“李狗子,你为什么叫李狗子,不叫李灰狼或者李熊大?”
他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眼角微红,泛出泪花。
“这个名字是亡妻给我起的,那年我与她在寺庙里玩闹,一只野狗发疯似的去追她,我见她害怕极了,便背着她跑。”
“谁知道,那狗冷不丁就咬了我一口,我气急败坏的转头也咬了狗一口....”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狂笑不止,从来只听过狗咬人,原来还有人咬狗。
难怪叫“李狗子”,这个名字还真是贴切得很。
这样似乎有些不厚道,他在追忆亡妻这么伤感,我竟然笑得这般猖狂。
我赶紧闭了嘴,正襟危坐,安抚道:“生有时,死亦有时,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的常态,李狗....李公子还是要看开些才好。”
大约是太久没有遇到可以倾诉的人,他说了很多他与亡妻的故事。
说着说着,他又痛哭起来。
唉,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他腰间挂有一支长笛和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那个荷包实在是难看得很,都看不出绣的是鸭子还是鹅。
笛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有数不尽的悲欢离合。
一曲毕,他收起笛子,泪流满面。
“她明明不爱我,却在临死前说最爱的人是我,大约是为了自己死后,不让他太伤心难过。”
刺激......她,他,他;妻子,丈夫,情人。
我大概捋顺了关系,他爱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爱别的男子,他的妻子怕自己死了以后别的男子悲伤,于是说自己爱的人是他。
“李狗子”这个名字也不太适合他,他应该叫“李绿帽”、“绿帽男”或者“小绿”。
我为自己的创意赞叹不绝,一想到这么好看的男子也会被绿。
真是美丽的皮囊屁用没有,有趣的灵魂一无是处。
丧气似乎也会传染,看到他那么丧,我也跟着丧起来。
街上被白雪覆盖,空荡荡的,萧条得很。
远处走来一个男子,黑色的玄衣在白雪皑皑的世界上,格外显眼。
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握着腰间的长剑,颇有剑客的风范。
在他经过客栈时,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有心跳?难不成是诈尸?
诈尸不行,绝对不行,可以作恶多端,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要做个有素质的人。
我摸了摸心口,还好,冰魄还在,心跳还是没有,虚惊一场。
李狗子絮絮叨叨的,他说等雪停了以后,他就回南唐了,以后再也不会来齐国了。
他回南唐,我去南唐,同行也不错,至少不会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奇怪。
“李绿帽.....哦,不对,李狗子公子,请问何时启程,小女可否同行?”
“甚好。”
一连几天,我每日下楼与李狗子喝茶聊天。
雪一直下,渡口也被官府封了,他便借口再也不去祭拜亡妻。
客栈里还是没什么人,偶尔连店小二和老板也加入到我们的聊天里。
从他们口中得知,魏国的皇子宋景川,本是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纨绔子弟,却不知从哪里无师自通、习得一手好剑法。
短短半年时间,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被魏王选定为皇位继承人。
魏国本就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现在太子宋景川励精图治,大有一统中原之势。
“要知道,以前那个魏国的皇子,荒淫无道、不学无术、大白天与侍女在宫殿欢爱,花钱如流水、奢靡无度……”
“这个魏国的皇子,单单是给慈恩寺里的菩萨刷金身,前前后后就刷了四五层,这样看来,那南唐的慈恩寺,还真是灵验得很。”
呃,我也想过那种奢靡无度、酒池肉林的生活。
只要条件允许,是个人都想过这种奢侈享受的人生啊。
至于大白天在宫殿里欢爱就算了,哪个男子会有与尸身欢好这种癖好,听起来就有些惊悚。
掌柜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李狗子的眼帘瞬间耷拉下去,抱头痛哭起来。
“我……我没有……没有荒淫,更没有大白天……”
说的又不是他,这么激动做什么,好生奇怪。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与李狗子便逐渐熟络起来。
除了每日劝我吃饭喝酒烦不胜烦,别的地方倒真是不错。
“青鸾,为什么我从不见你用膳?”
“我减肥。”
“为什么你连茶水也不喝?”
“我喝水都胖。”
他故意在我面前扯下一只鸡腿,边吃边吧唧嘴道:“可是我也没见你瘦多少?”
我当然不会瘦,我不仅不会瘦,我也不会胖。
他吃完鸡腿,瘫坐在桌前,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
“鸡真好吃,我幼年时,有一个玩伴,她叫姜发财。”
“那她的父母,一定很想发财,想发财想疯了,才会给她起这样的名字。”
“不是,她无父无母。”
他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望向窗外,“她很爱吃鸡,屡屡都不能得手。后来嫁了人,也不知道吃上鸡了没有。想必,她的夫君应该不会亏待她的吧。”
自己有妻子,还惦记着别人的妻子能不能吃上鸡。
渣男,活该被绿。
雪终于是停了,天朗气清,李狗子很爽快的结清了房钱,甚至还多打赏了店小二几两银子。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收回我骂李狗子的话。
我与李狗子坐在去往南唐的马车上,马车颠簸起伏,空间狭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直起身子,没话找话说,“青鸾小姐,去金陵做什么呢?”
“做皇后。”
当然是做皇后了,我总不能说杀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