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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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楚知吾，虽然还沉浸在跟刘沅沅确定关系的兴奋之中，但今天这一整天，倒真是没有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白天的工作那都不必多说，楚知吾也习以为常了，可在中午得知，刘沅沅晚上要加班的消息，无疑又让楚知吾的情绪低落了不少。
毕竟这可是二人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楚知吾早早就在脑海中设想过了，今晚要怎么跑步，早早就设计过了，要怎么牵着刘沅沅的手从绿化公园，走到她家小区，早早就考虑过了，晚上要穿一身什么样的行头。
当时他心中思忖到，想必不论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普通或高档，在别人眼里，只要沅沅跟我牵手漫步，一定都是因为我阔绰无比吧。想到这里，楚知吾也不自觉笑出了声来，他这么厚的脸皮，倒也不至于因此感到失落，妄自菲薄，反而觉得很是有趣。
然而在中午跟刘沅沅发微信时，得知刘沅沅晚上要加班，确实让楚知吾失落不已。意兴阑珊的吃过晚饭后，楚知吾牵着砖头在绿化公园随意的逛荡起来，没有刘沅沅在，他是半点跑步的兴致都没有。
只是随着这一段时间的跑步，楚知吾的体力还未见长，但砖头的精力那可比之前旺盛了不少，而在绿地公园里的一块大草坪里，往往聚集了不少遛狗的人，这不，不想跑步的楚知吾，也带着砖头来到了这里。
尽管是块大草坪，可也不是特意为了宠物规划的，除了遛狗的家长们之外，还有不少小孩子在这疯跑，在这暑气渐浓的季节里玩得满头大汗。
而来到草坪的楚知吾和砖头，当然得遵循“狗圈”里的社交礼仪。
楚知吾先是带着砖头跟它的朋友们见了见面，和它们的主人打招呼，让狗狗们互相闻闻，彼此回忆一下。不过平常在楚知吾面前表现良好的砖头，在狗群里地位却是不一般，那威武的姿态，活脱脱就是狗群里的头狼，哦不对，头狗。
连带着楚知吾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许多狗狗都愿意与他亲近亲近，但偏偏砖头却是吃醋得很，要是别的狗被楚知吾摸久了，体型庞大的砖头就会把别的狗挤开，要是还有不识趣的，砖头甚至会轻轻的哼上那么几声。
至于为什么砖头不会低吼，那自然是低吼时，被楚知吾教训了一顿，聪明如砖头，现在当然也知道使用低吼以外的方式，来表达它的态度。
而与在“狗圈”中地位尊崇不一样的是，在这大草坪的孩圈里，砖头可就没那么受宠了，小朋友们都更青睐于金毛或是拉布拉多，甚至是其他长毛的阿拉斯加犬，对于砖头这种短毛的阿拉斯加，都会误以为是哈士奇，但每次当砖头真的和哈士奇站在一起时，小朋友们又会惊讶于它们之间体型的差异。
尽管大草坪边上光线昏暗，但玩闹的小朋友们可真是不少，与楚知吾这样的狗家长遛狗相仿，遛娃的人可不在少数。只是在这大草坪里，小朋友们都能跟玩伴肆意玩耍，他们的家长各自聚集在一起聊天或是玩着手机，狗狗却还是都被各自的家长牵着，以防吓到或是伤到别人。
呜！汪汪！呜！
在草坪里随意逛荡的楚知吾，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狗叫，作为一个养狗两年，自认有一点经验的狗家长，楚知吾自然知道这是来自犬类的警告提醒，而比楚知吾反应更灵敏的，自然就是砖头了。
从叫声一出来，砖头就立马看向了叫声传来的方向，长长的耳朵竖起，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因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两条狗发生了打斗，楚知吾也没有牵着砖头往那个方向靠近。
可当那条向来温顺的金毛再次吠叫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小孩的哭闹声。
这下可就不得了了，如果要给草坪的冲突事件分个等级，狗与狗之间的争吵可以算是最低的低级，狗与狗之间互相咬那么一两下，勉强算是中级，狗与狗之间打得难解难分，那就算是高级了，可只要狗与人发生冲突，不论是与成年人还是与孩童发生冲突，那可都算是特级冲突了。
与楚知吾一样，注意到异常的狗主人不在少数，可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大家也都和楚知吾一样，只是牵着自己家的狗，稍微靠近了那只大金毛和它的主人一点，保持着一个审慎观察的距离。
然而小孩的哭闹声刚起来，一位老太太的叫喊声就让整个大草坪周围的人，都把视线聚集了过去。
老太太气急败坏的骂道：“非要养这畜生，还把它带到公园里，现在吓坏了我的孙子，这要是我的孙子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
大金毛的主人是个刚参加工作的青年，金毛也是他家里一起养的，也许是不觉得自己理亏，他当即便据理力争道：“阿姨你搞清楚，首先是你孙子主动跑过来想摸摸我家狗子，我并没有同意，因为毕竟不是所有小孩都知道怎么跟狗相处。我告诉他，我家狗子不习惯跟陌生人亲近，请他不要乱摸，他非但不听我的，还特意突然跑过来，把我家狗子吓到了。我在管束好狗子之后，再次跟你孙子说了别再靠近了，他还不听，还突然跳过来想坐到我家狗子背上，这才被不愿意的狗子摔倒在地上，也没咬他没扑他，你一上来就说你孙子有什么好歹，你孙子吓到了我家狗子，这笔账又该怎么算？要不你去医院给你家孙子做个检查，医药费我出了，再带我家狗子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医药费你出了？”
老太太和他孙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里哪个狗主人没遭受过他家熊孩子的罪，要不是砖头长得凶了些，高大了些，这熊孩子怕是连砖头都想骑一骑。
只是老太太也没想到，竟然还能碰到一个年轻人跟他硬刚的，一般的狗主人碰到这种事，那都是赶紧道歉，息事宁人了，偏偏这年轻人却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母老虎的气势，让老太太气势一弱，但心里却是更着急上火了。
老太太马上便呼喊起了她的老姐妹来，一边带着哭腔喊道：“没天理了啊！现在这养狗的人，养的狗把人绊倒了，还要倒打一耙了啊！就欺负我们这样的老人小孩啊！这些人对狗这么好，怎么不见对人也好上几分了啊！”
谁知道牵着大金毛的年轻人更是看不过眼，先是退开两步，与老太太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接着便说道：“我虽然刚参加工作，但也是见多了恶心的人，才慢慢更喜欢狗的，往常这狗子都是我爸妈牵出来遛的，倒是没想到，到这并没有禁入犬只要求的公园里来，我家的狗子还要受这种委屈，您可别说，按年龄来看，您这孙子比我家狗子大了一倍的都不止，都这样胡闹，我家狗子看起来啊，可也太懂事了。”
这话一出，边上几个狗家长都不自觉笑了出来，老太太更觉面子上挂不住，连同着几个老姐妹就开始数落起了年轻人和大金毛，年轻人倒是一副随她们折腾的样子，只是确定了小男孩没什么大碍后，便就那么站着，像看傻子似的就这么看着几个老太太。
旁边的路人还想着上前劝上几句，哪晓得老太太连着他们一起骂上了，都赶紧躲晦气似的躲开了。倒不是狗家长们不团结，只是这时候你凑上去，那么多狗子在一起，其间又是剑拔弩张的，万一叫起来吓到了老人孩子，那真是有理都没处说了。
已经有人拿出手机，将这一幕完整的记录下来了，万一真遇上什么事，也不至于各说各的，没个凭据。年轻人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隔着老太太们老远，也不反驳，也不会让自己家的大金毛吓到老太太们，就像在那看戏，老太太们却是越骂越过分，连什么就“没教养”、“有人生没人养，难怪还要养个畜生”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这也得亏这年轻人心理素质够强，楚知吾自认为，这话要是骂到他身上，他是真会炸毛了。
老太太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年轻人也丝毫没有阻止她们的意思，但再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人突破的，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包括之前还在草坪各处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朋友们。
眼见老太太们骂的越来越难听，有个刚凑过来的小女孩就站了出来说道：“林奶奶你别说它了，阿金很乖的，我们几个经常跟它一起玩，它也没有要咬我们或者吓唬我们啊，我们早就跟林皓轩说了不要去吓唬狗狗，他又不听，这才激起了阿金的反应的。这么多小狗，还有养狗的叔叔阿姨都怕了林皓轩，才不让他跟狗狗一块玩的，可叔叔阿姨越不让，林皓轩就越想跟狗狗一起玩，要不你们家也养个狗狗啊，到时候就可以大家一起玩了啊？”
老太太见小女孩说话，本来还想教训两句，但察觉到是自己孙子的同学，还明显一帮小朋友玩得很紧密的样子，又担心孙子在学校里没了朋友，便也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但她老人家没说话，可有人却将小女孩的话听了进去。
之前摔倒在地上哭闹的熊孩子林皓轩，早就擦干了眼泪，躲在奶奶身后，虽然早就习惯了奶奶为他出头，与人争吵，但当他听到女同学陈淼的提议时，也不禁在身后拉了拉奶奶的衣衫，说道：“是啊奶奶，咱们家里也养个狗狗，到时候就能跟大家一起玩了啊，我们家也养个大狗，我就天天骑着它去学校，让他们好好羡慕羡慕。”
老太太刚骂完养狗的人，哪怕是脸皮再厚，又哪能自己就要当这挨骂的人，于是便回过头慈祥的安慰道：“轩轩乖，咱们家不养狗，那狗多脏多臭啊，弄得家里脏兮兮的，还会抢你的玩具和吃的。”
可小孩子哪会听老太太的安排，在家里发号施令惯了的林皓轩，觉得要是奶奶不答应他养狗，他就在同学们这里抬不起头，说不上话，直接连酝酿都不需要，就哭闹了起来，非要哭着喊着要养狗。
老太太又哪里受的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这么折腾，只得一个劲的答应道：“好好好！买买买！轩轩不哭了啊，奶奶明天就让你妈给你买个狗去！”
林皓轩一下便眉开眼笑了，要不是脸上还挂着泪珠，谁知道这熊孩子刚刚还是一副哭闹的样子，而老太太的那些老姐妹们，见连老太太自己都得当这养狗人了，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哪种狗可爱，哪种狗好样，哪种狗不爱乱叫，丝毫没有刚刚跟养狗人士不共戴天的模样。
一出闹剧，也就这样结束了，只是等到老太太们都离开后，楚知吾和其他狗家长们才上前安慰青年，毕竟刚刚那骂得也实在太难听了，哪知青年却是不以为意，安慰了一会金毛阿金，让它跟它的小伙伴们玩一会，便笑着说道：“像我们现在这种峡谷青年，对这种级别的谩骂早就免疫了，几个老太太还能破我的防不成，要不是看她们年纪大了，我还真怕我一开腔就把她们气出个好歹来。”
楚知吾和其他狗家长们纷纷一愣，这峡谷青年又是个什么组织，有一个大叔好奇问了出来，谁知青年只是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对大家晃了晃，笑着说道：“王者峡谷啊！”
众人哄堂大笑后便各自散去。
只是走在回家路上的楚知吾，却并没有这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而是在心底琢磨到，老人对养狗人的那种厌恶，那是毋庸置疑的，可又能为了自己的孙子，在转瞬间调整态度，自己也愿意去当这个被厌恶的养狗人，且不说这教育孩子能不能取得成功，单就这份不把自己喜恶当成一回事的本事，就连脸皮厚如城墙的楚知吾，那也是自愧不如。
好像对老人来说，养狗与否并不重要，养狗人讨厌与否，也不重要，她唯一的关注点便在于自己的孙子，只要孙子喜欢，她就会去做，在楚知吾看来，这老人在毫无道理的情况下，随口就能骂出那么难听的话，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连自己的喜恶都不当一回事了的人，还能用好坏这么界定吗？楚知吾不知道，但他很想知道。
回到家的楚知吾，见时间还早，又担心刘沅沅还在工作，不想发微信或者语音去打扰她，便给今天表现还不错的砖头，安排了一根磨牙棒，让它在自己进入度假村的时候，能好好消磨一下时间。
这样一人一狗，砖头在小书房的地上趴着啃磨牙棒，楚知吾仰躺在椅子上，打开了终端。
视线先明后暗，又是熟悉的海风和海浪声，而薇薇也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楚知吾的异常，薇薇略微抬着头，眼中不乏关心的问道：“楚先生，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薇薇看你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呢。”
楚知吾听到薇薇主动问起，倒也没想着藏着掖着，毕竟这是在天堂度假村里，说不定见多识广的薇薇，还能给他出出主意，便勉强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是在想一个问题，我知道人都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的判定善恶、好坏，但真的有人能为了自己心中想做的事，而不顾好恶吗？真的有人能摒除偏见的认识和印象，转瞬间改变自己的态度吗？”
薇薇眨巴着大眼睛，似是在理解楚知吾话里的意思，但却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看到楚知吾说完后，他自己却更显困惑了，薇薇不由得主动说道：“薇薇虽然不知道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但薇薇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也有多种多样的人。而人则是世界上最无拘束的生灵了，凡事做或不做，全凭自己忖度。就像楚先生说的，一个人对某件事物喜好或厌恶，自然是与他自身的经历有关，而当他对另一件事物的喜好程度，或是厌恶程度超过那一件事物时，心态有所转变，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哦。所以啊，薇薇一直认为，能约束人的，只有自己，哪怕是法律和道德，也是在人们愿意遵从的情况下，才有意义呢。”
听到薇薇这番话的楚知吾，像是懂了什么，却又没懂透，讷讷的开口说道：“真有许多这种人吗？还是其实人都是这样的……薇薇，有这样的自由世界吗？我想去感受一下。”
见楚知吾的脸上又恢复了神采，薇薇自然是笑着点头道：“有的有的，薇薇这就为您安排。”
视线开始变黑，楚知吾开始了梦境导入。
而他不知道的是，从他主动与薇薇聊起这些话题开始，天堂度假村的小岛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细微的变化。他更不知道的是，他原先想象中的武侠世界，便在后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