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残暴的海盗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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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眼自幼便与克劳勾心斗角,至今已有近二十年的历史了。每每见到他那张自以为是的嘴脸和奸诈如老鼠一样的眼睛,克劳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他不明白,像这样一个无能且自私的家伙,是怎么能在公会这样一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集体里得以存在的。
但是,讨厌归讨厌,克劳从来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鼠眼再见面。他甚至不敢确定,那人真的就是鼠眼,毕竟连那标志性的老鼠眼睛,此刻也因为红肿而变大了许多。
是的,鼠眼与克劳印象中的形象已有了很大的差别:这个男人的衣服几乎被扒光,只留下破损的裤衩;他的脸上全是干掉的血迹,一只眼睛肿得很厉害,似乎是坏掉了,另一只眼则在不断地流泪;他的牙齿几乎掉光了——不知是被砸掉的还是直接拔掉的,那里面满是血痕,令人倍感毛骨悚然——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他的一只手肘——克劳惊恐地发现——被折向了反关节的位置,另一只手则一直垂着,好似没有了感觉一般;他浑身上下都是鞭子留下的印记,实在令人不敢想象他到底遭受了多少折磨和虐待。
鼠眼看到了克劳,开始哀求似的呻吟起来,他拼命想用残废的手去指认,幸存的那只眼睛因为疼痛而泪流不止。
“看来我们的被告还很精神,不是吗?”亨利·巴斯克船长打趣地说,这又引来了众海盗们的一阵大笑。
克劳感到一阵吞噬理智的愤怒,他猛地站了起来,往离他最近的海盗飞起一脚,将对方踢倒在地。众海盗看到了,纷纷冲过来将他围住一阵殴打,把他的理智生生地打了回来。
亨利·巴斯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克劳口吐鲜血,他才叫停了这一起暴行。
克劳趴在地上,看到同样趴在地上的鼠眼的扭曲肉体,顿时感到一阵恶心,他知道自己完了,当鬣狗发现是自己偷了他的宝物的时候,他一定会受到同样、甚至更甚的折磨。
发现?呵呵,他明白,鬣狗早就知道这所有的事情,他现在只是在玩乐而已,玩弄半死不活的灵魂,品尝他们绝望的滋味。
真是个渣滓。”克劳心想。没错,虽然自己也是小偷,但在见识到了鬣狗亨利·巴斯克船长的手段后,克劳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了。
“肃静,肃静!被告……嗯……鼠眼(海盗们听到这个名字乐得合不拢嘴),你被指控偷盗伟大的亨利·巴斯克船长的财物,你认罪吗。”
“呃……呜……啊……”趴在地上的男人拼命扭动身体,他想要表达,但那备受折磨的身体已经做不到了。
“唉!”亨利船长遗憾地摇了摇头,那被束成结的胡须在风中摇晃。
“真是世风日下啊,不过,抵赖也是你的权利,传证人!”
一个大胡子的男人被推到了船长跟前,显然,他也是另一个不幸的囚犯。他不敢说话,只是满脸堆笑地看着船长。
“名字,职业。”
“我叫布林德,是个码头搬运工,船长……法官大人。”
“嗯,很好!”沉醉于法官角色的鬣狗,因听到别人管他叫“法官大人”而心情大好。
“那么,布林德,伙计,请告诉我你所目睹的情况。”
“他在酒馆里与另外两个人密谋,法官大人。他说,要去下城区的巴德老爷家抢夺一件珍宝。”
“不错,那一定就是我的宝贝金币!”亨利笑着说,“被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眼睛的男人发出一声怪叫,并继续呻吟不止。
“真是他妈的无聊!我叫你们下手轻一些的!”亨利冲鼠眼吐了口痰,然后指着一个手下,说道:“你,去为这个该死的人渣辩护!”
那海盗摊了摊手,毫无干劲地站到了被告身旁。
“我再问一遍,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船长,他还能有啥好说的呀,要我辩论的话……那我说那东西都不在他身上,你抓他也没用啊啊。”被告的新任“律师”愁眉苦脸地说。
“嗯……”鬣狗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律师竟然这么有水平,一时陷入沉默,但随即他便放弃思考,果断解雇了这个刚上任的律师。
“之前在‘调查’的时候。”鬣狗回忆在对鼠眼施暴的那个夜晚。“被告提供了一个名字,本法官要求将它作为呈堂证供提交!”
大家都看向趴在地上的可怜男人,等着他满口的碎牙中喷出一个带血名字。
“克……库……克劳。”他挣扎着说道。
克劳忍不住发抖,现在,理智与疼痛彻底驱离了愤怒,占据了他的全部大脑。他想逃跑,想赶紧离开这群海上恶魔,但他不争气的膝盖就像被钉子钉在甲板上一样无法动弹,甚至连保持跪着的姿态都十分勉强。
“够了!别再折磨他了!”说话的是之前辱骂克劳的老人。
“你要的人就在这里,就是这个家伙!”他说着,指着地上的克劳。
“我不知道他偷了你什么,但是既然人已经来了,就赶紧带着他,回到你的海里去!把我们其他人都放了!”
甲板上一片沉默,“证人”们被这老人义正言辞的话吓得不敢喘气,围观的海盗也被这气势震慑,面对手无寸铁的老人,他们竟然无意识地拿起了刀剑,并观察他们船长的脸色,以决定是否将这个鲁莽的家伙大卸八块。
鬣狗捋着他那打成结的胡子,上下打量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然后大笑了起来。
“我从不讨厌有胆子的人!”
众海盗都笑了起来,他们收起手中的武器,就像刚才的冷场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审判得按程序来,我不得不驳回你的意见,呵呵……”鬣狗补充了一句。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你还在做什么?在这里举行荒唐的审判,玩弄善良的人们?”
亨利船长一个健步走到老人身前,那口中的恶臭气息,就连跪在地上的克劳也能闻到。
“第一,老头,你可要明白,我是鬣狗,亨利·巴斯克,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因为我的欲望就像大海一样无穷无尽。”
“第二,这并不是玩弄人的荒唐审判,而是在履行我的本职工作——海盗。对,这是一起令人深刻的海盗行径,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终身铭记……还有第三……”
鬣狗凑近老人,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不讨厌有胆子的人,但我更不讨厌杀人……”
他走回到了船头,阴森地笑着。这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气场,他看起来仍然幽默且充满活力,但那渗人的杀气,却一点也没有缓和。就好像,这世上能够令他开怀大笑的事情,都只能属于他自己,那是他的乐土,而乐土上的子民只能任由他蹂躏。老人被这股杀气镇住了,他选择了沉默。
“既然已经明白了的话,老头。”鬣狗依然笑着说:“就让我们继续这场海上审判吧,你就乖乖当好你的证人,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鬣狗说完便将目光移开,不再注意老人的举动。
“那么,让我们继续吧?”
亨利·巴斯克继续审问犯人,他似乎很享受这一变态的过程,除了搬运工布林德外,他还召见了许多其他的“证人”,并且对每一个人都详细询问,仿佛真的力求还原一个事实真相。
阳光晒得克劳有些精神恍惚,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波叔曾告诉他的有关亨利·巴斯克的时事。这个外号鬣狗的海盗,可谓是臭名昭着,凶恶残暴。他是海盗们心中的英雄,是善良百姓的恶梦。然而,他就像一面旗帜一样,于茫茫大海之上迎风飘扬,吸引着无数渴望冒险的人们。尽管大多数酒馆仍在宣传亨利·埃弗里或是拿骚的飞帮的传闻,但亨利·巴斯克仍然能在天真的市民心中留下一点印象。孩子们也会在海盗游戏中扮演他,大人们则会打赌他何时被吊死,而渴望自由的水手则纷纷逃离他们本能的编制,追随亨利成为海盗,成为那飘扬黑旗的一部分。
自由,呵呵。克劳心想,自由就是个变态的婊子,它只会踩着别人的鲜血来卖弄风骚。
这时候,海上法庭的庭审也到了一定程度,鬣狗拿着枪托敲了敲船舵,嚷道:
“接下来,我们该轮到谁来自辩了?噢对了,克劳。”
他笑容满面,瞟了一眼克劳。
“那么,在座的证人们,有谁能举证,这个克劳是谁,在哪,为什么要偷我的宝贝?”
无人回应,鬣狗依然面带微笑,那笑容阴森,令人绝望。
克劳爬起身来,他双腿发抖,但知道自己怎么也躲不过这一劫,便索性看淡了生死。身为冒犯船长的罪魁祸首,他不知道有怎样的折磨在等着他,只希望不再有人说话,只希望这可笑的庭审能快点结束。
“我认识这个人……”大胡子的布林德对旁边的人说:“两年前我做监狱看守的时候就见过他,是个惯犯,技艺高超的小偷。”
“这位证人,我记得你刚说你是个码头的搬运工?”亨利·巴斯克听了这话,突然警觉起来,问道。
“……船长,不,法官大人。我现在的确是搬运工,但以前也在监狱当过看守。”
“哦?那是什么原因使你不再做监狱看守了?”
“……因为喝多了酒让犯人跑了,于是被革职了。”
“嗯,一个会喝酒误事的人,那他的证词是否能够被认可?我表示怀疑。”
这句话给了克劳希望。看来,虽然这海盗爱玩弄猎物,却也十分提防任何可疑之处。
克劳知道自己终究是在劫难逃,但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会不惜一切做最后的挣扎。
“你们搞错了!”他生气地骂道,尽力使自己的语调不因恐惧而颤抖。接着,他抬起手,沉稳地指向了布林德。
“他才是克劳。我是监狱的看守,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这骗子!我才不是什么克劳,我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布林德气急败坏地说,但海盗们阻止他去揍克劳,因此他的喊叫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
鬣狗似乎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幕,令沉闷的法庭掀起一丝有趣的波浪。
“这位先生,请问你的姓名,还有职业?”
“我叫鲁道夫。”他想起那个在巴德老爷府上差点折磨自己的狱卒,说道。“我是监狱的狱卒,行刑官,我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的皮肉剥开,把骨头拿出来,再插到那人的眼睛里。”
“……那么,鲁道夫先生,面对布林德先生的指控,你是要予以否认咯?”
“正是这样,你有什么证据,就这样诬陷我?”
“什么!”
大胡子的布林德先生没想到这个卑鄙的小偷竟然如此胡搅蛮缠,他瞪大了眼睛直盯着克劳,但简单的头脑令他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话语。
“布林德先生……或者,如他所说,克劳先生,你还有什么可以举证的吗?”鬣狗调戏般地问道。
“顺便一提,船长。”克劳一不做二不休,说道,“我可从来不喝酒,更不会是喝酒误事的蠢货。”
“你这可恶的家伙!”布林德怒火中烧,向克劳冲去,却被身边的海盗拦住,他愤怒地看着克劳,嘴里骂个不停。围观的群众也躁动不安,大部分人是相信布林德的,他们指着克劳,用尽平生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辱骂着他。
“肃静,肃静!”鬣狗使劲敲着枪托,发现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他旋转枪身,瞄准天空开了一枪,顿时周围都安静了。
“再吵闹下去,某人就要流血了!”他恶狠狠地威胁道。“那么,这位证人的证言将不会被采纳。”他对着布林德宣布,后者生气地吹着胡子。
“你真是明智而聪慧。”克劳讽刺地说,却招来了更为轻蔑的眼神。
“让我们走着瞧,先生,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