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皆知善之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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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晴天。
有依稀的几朵薄薄的云彩，太阳也时不时跳到云层里，和地上的人们玩起了“躲猫猫”。
东途市，华夏银行市总行，大理石的台阶在秋日太阳的照耀之下格外的华丽，即便是每天被无数人踏过，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银行的院落里，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在树荫之下已经停了五个钟头，车中坐了两人：一人把他的大草帽盖在脸上，倚着座位正打瞌睡；另一位戴着一副粗黑框小眼镜的则是手持望远镜，时不时地往门口瞥一瞥。
“大哥，来了。”小眼镜低声在大草帽耳边说着，声音又尖又细。
大草帽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说着梦话，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差事，不愿醒来。
“大哥？大哥？”小眼镜又喊了两声。
车内沉寂了两三秒，一声脆响“啪”的一声让旁边树上的小鸟听了都吓一跳。
大草帽怒目圆睁，一下子弹起来，重重地撞到了车顶，这一下子撞得狠，刚刚的怒气戾气瞬间散去，哀嚎地蜷缩在座位上。
小眼镜甩了甩手，转过头来瞬间换上一副疑惑的样子：“大哥，怎么了？刚刚怎么这么大动静啊？”
大草帽揉了好半天自己的脑袋，瓮声瓮气：“他奶奶的……有人打劳资！”
“嗯？”小眼镜眨眨眼，“没有啊，刚刚您一直在睡觉，突然就从座位上弹起来……”
大草帽看了看四周，确实没人，甚至院子门口值班的保安老大爷都还在打着盹：“真滴没人？”
小眼镜点了点头：“嗯嗯，真的没人。”
“他奶奶的……”
“大哥，不过……刚刚先生让我们盯的那个人来了。”小眼镜终于说出正事儿。
大草帽一听，一把夺过望远镜，细细地看着，小眼镜拿出手机给大草帽看：“这是我刚刚拍的照片，他刚刚进银行了，昨儿刚被炒了鱿鱼，今天估计是来收拾东西的。”
大草帽嘴角咧出一个笑容，他摇摇头：“不，不只是来收拾东西的……”
“出来了！”没过几分钟，小眼镜拿起手机，对着从银行大门走出来的人一顿猛拍。
画面中，那人抱着一个大箱子，警惕地和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保持在两米的一个距离，一直低着头，迅速地走出银行的院子。
“跟紧。”面包车启动，灵活地也出了银行大门，大草帽眯了眯本来就没多大的眼睛，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显然是用了变声器。
“先生，那个……常总会计出现了，去办公室里收拾了东西。”
“嗯，跟好，先不要动手，看看他要去哪里，跟他玩玩再说。”电子音虽然带着笑意，但大草帽却感到了阵阵寒意。
电话挂断。
一个阴暗的角落，窗帘紧闭，只有中间的一条缝透过来几缕阳光。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烟头上的火光闪了一下，那人吐出一个烟圈，化作缭绕的“云雾”，他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又低声嘀咕着，“一念啊，一念啊……你会怎么选呢……”
……
“你确定……真的要离开吗？”赵志刚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常一念。
常一念没说话，朝着赵志刚深鞠一躬。
“一念，说实话，我是把你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赵志刚看着手中的离职信，轻叹一声，他看着仍鞠着躬、未直起身来的常一念，“但你这次好像并不是来跟我商量的……”
赵志刚沉吟半晌，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一定要离开的原因吗？”
常一念终于直起身来，脊梁挺得笔直：“我相信您一定清楚。”
他双手紧握，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和语气保持平静。
“如果是因为瑜柳的事情……”
“行长！”常一念止住了赵志刚继续说下去的动作，他拿起笔筒里的钢笔，放到赵志刚面前，语气十分平静，“劳烦您同意一下，我也不想跟您闹。”
赵志刚眯了眯眼，并没有拿起笔的意思，他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周六晴朗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鸽子，落在树的枝丫上：“一念，你回家等消息吧，过几天我会给你批复的。”
“好。”常一念点头，犹豫良久，看向赵志刚的背影，“感谢您这十几年来的栽培。”
赵志刚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常一念深吸一口气，不再留恋，大踏步地离开。
枝丫的鸽子摇晃了两下，骤然僵直，然后直直地栽下树去。
……
常空摆好了水果、贡品，摆好了三个空酒杯，小心地斟上酒。他看着阳台柜子上的相框里，妈妈那脸上略带了羞涩的笑容，眼中不由地又积起了泪水。
五年前的一幕幕又开始在眼前闪过。
“妈，我好不容易攒好的零花钱，您就跟老爸去拍一次写真嘛！”
“都上了年纪的人了，还拍这东西做什么……”妈妈眼中明明闪烁着渴望。
“结婚纪念日，打我记事儿起你俩就没怎么好好过过，今年你们整15周年，必须听我的！”常空掐着腰，佯怒道，“我攒了整整半年零花钱呢！”
常一念走出来，轻咳两声：“其实你妈说得也对，我们也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怪不好意思的……”
常空和妈妈抬眼望去，双双笑出了声。
虽然嘴上说着赞同妈妈、不拍不拍，常一念却早早就换上了一身写真馆里的帅气西服，工作人员也用发蜡整给他理好了头发，此刻正满脸臭美地对着门口的全身镜欣赏着自己——化了淡淡的妆，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只是难以掩盖住眼角那岁月雕琢的刻痕，但这也给了常一念了厚重和成熟感。
常空看向妈妈：“您也快去，人家都给你们二位搭配好衣服了！”
“要……要怎么摆姿势呀……”妈妈装扮完毕，坐在摄像机前，显得有些局促。
摄影师也是嘴甜：“您哪还用摆什么姿势啊，这就已经足够美了，您看大哥，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呢！”
常一念老脸一红，狠狠地瞪了那摄影师一眼，眸中像是有刀子一般，那摄影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爸爸又扭头看向妈妈，目光中哪里还有分毫的凶煞，只剩下了浓浓的爱意。
常空此刻已经看呆了：“哇……妈，您以后真得多打扮打扮了，您确定您真的不是仙女下凡的吗？”
妈妈面色微红，佯怒地瞪了儿子一眼：“不打扮就不美了吗？”
“美！美得很呢！”常一念马上接过话茬。
常一念和常空相视一眼，笑呵呵地看着妈妈，爷儿俩那憨憨的样子可以说是极其相似了，惹得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俊不禁。
“鹅黄色的裙子真得非常合适妈妈呢！”摄影师调好了相机，“来，妈妈随便看哪里就好，不用非得看相机哈！”
妈妈眼波流转，看向了站在相机一旁那个已经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心里流淌的甜蜜全都涌上了嘴角
“咔嚓”摄影师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