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我想回家,我伺候不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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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觅来的时候，青月正走在梅苑里。
梅苑里的梅花枝繁叶茂，和普通的树木没有区别，看不出它们曾在冰雪中绽放的美，也看不到冰肌雪骨中曾有过的那一抹艳色。
青月在梅林中沿着小路慢慢向前走，一袭晚风吹过他的发丝，发丝丝丝缕缕地在风中轻舞。
他与李觅相逢时，他才十八岁，却自以为沧桑历尽，情路受挫。
他站在梅林树尖上，为李觅跳梅花舞，也以为那时便已经心似黄莲，诸般滋味在心头。
可过去种种，与今时今日比起来，才真正是：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青月虽觉自己尚未生华发，心已经斑驳的黄昏的日影，可望尽头。
李觅站在梅苑，看着青月孤寂的背影，心中的酸楚，也是一言难尽。
红儿和青儿站在皇上身后，
它们不理解皇上明明看起来还是担心着公子的，为什么见了面，却不似往昔那样亲密，
明明这么近的两个人，又为什么看起来隔着千山万水。
她们不懂，李觅又何尝懂呢。
青月从梅林里走出来的时候，李觅已经走了。
临行前只嘱咐丫头们好好伺候，需要什么尽管和张总管去要，青月虽然暂居此处，但规格待遇仍和以前在宫中一样。
青月回到蔷薇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青月被红儿和青儿伺候着洗漱完毕，又换了衣衫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大门，
红儿伶俐地说道：
“皇上已经来过了，知道公子很好，便没有打扰公子，又回宫了。”
青月不置可否地吩咐，
“你们也早早洗漱了，睡吧，不必在此伺候了。”
转而又问：
“怎么不见小翠？”
青儿说道：
“小翠去找张总管了，她们父女也好久不见，总有许多话说。晚上就我和青儿和红儿伺候，小翠仍回张总管府上住。”
青月点头，
“这样也好，不要因我耽误了她们父女叙旧。”
青月嘴上这么说，心里跟明镜一样，他知道这是小翠在避嫌，以前李觅对小翠就多有不满，现今皇上龙威日重，小翠自然要避锋芒。
这里自然也有张总管的意思。
张总管风浪经历得多，什么看不透呢。
青月拿起枕头边得书，
这书也是他过去常看的，如今看来却只觉幼稚可笑。
“明日去问问总管，让他给我找些佛经，道德经之类的书来给我看吧，现在这些书都是不懂事的时候看的，当时觉得有趣，现在看却觉无聊了。”
红儿和青儿躬身答应了，见青月再无吩咐，便退了出去，自去洗漱不提。
青月放下书，下床，走到窗边，
“安叔！”
“老奴在。”
粗噶的声音。
“你因何要背叛侯爷？”
“老奴本就是皇上的人。”
“你能骗取侯爷的信任，可谓费尽心机了。”
“都是皇上的安排，老奴只需要按旨意行事。”
安叔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羞愧之意。
“阿恒去赈灾，路途遥远……”
青月声音有些哽，刘玉恒发现安叔背叛他那一刻，他该多难过。
安叔回答道：
“皇上自会安排人保护。”
“你为何不去？”
“皇上有旨，老奴自会前去。”
“你……”
黄河堤坝溃的奇怪，未必其中没有人为的因素。
青月很担心刘玉恒此去会有凶险。
安叔跟了刘玉恒那么久，对刘玉恒的习惯最了解，若有他在，刘玉恒的安全便无须担心。
可安叔不自请，该如何是好！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自己提，只怕会适得其反。
一般来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了解，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
可对于李觅，青月觉得完全相反。
当初那个害羞的，易于感动的小王爷，就像空中楼阁，看着很真实，其实很飘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的真心在哪里。
青月对李觅的观感从，临溪照水水清浅，到云深不知处的深不可测，也只是用了短短的五年时间。
现在的李觅对青月来说，如同一个陌生人。
而当初的种种，就像一场梦。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青月幽幽一叹，希望李觅能尽快想明白，放彼此自由。
皇宫，霁光殿，
李觅回到皇宫，便召见了最像青月的十八岁男宠乌丽。
乌丽一头长发，闪着光泽，皮肤白皙，长眉入鬓，一双凤眼的眼角下有一颗黑痣，更添俏丽。眼神虽没有青月的灵动魅惑，但胜在年轻，有清纯的气息。
“坐吧。”
李觅让乌丽坐下，
乌丽再次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斜签着身子坐到李觅的斜对面。
“陪我用膳。”
乌丽听说，拿起筷子，给李觅布菜，
“你也吃吧。”
乌丽显然在克制着紧张，可夹菜的手仍不可抑制地颤抖，
“朕可怕吗？”
李觅问，
乌丽摇头，
“那你抖什么？”
乌丽的筷子掉在地上，人也重新跪到地上，连连磕头，眼睛里已经涌出了泪。
“滚出去！”
乌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寝殿。
守在寝殿外的太监总管赖德贵，恨铁不成钢的数落，
“诶哟，你怎么连伺候人也不会啊，皇上累了一天了，到这会儿才吃上饭，让你伺候着皇上高兴，怎么反倒让皇上生气呢？”
“皇上，皇上，我害怕。”乌丽抹去眼角的泪珠，颤抖着说。
“诶哟喂，这是怎么说话呢，皇上最是和善的，你怕什么？皇上累了，脸色难免不好，所以才让你来逗着皇上开心。
皇上开心了，多吃一点，身体就好，皇上身体好了，咱们大正国就好，就这么点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乌丽委屈地抹眼泪，
“皇上他不让我说话，也不让我做多余的表情，还不让我笑，您说我怎么逗皇上高兴？上次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皇上的手，皇上差点……差点……处死我……”
也许是想起上次的经历，乌丽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是被姬老爷子送来当男宠的，可皇上这样可怕，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我，我想回家，我伺候不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