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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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月赶回王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青月换回自己的衣服，拍开丫头的昏睡穴。
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的青月，一合上眼睛，便睡了过去。可没睡多久，就被欢天喜地的小翠吵醒。
“小王爷回来了！公子，小王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青月捂着昏沉的脑袋，勉强坐起来，看着四个丫头一起涌进他的卧房，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青月只得微微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公子，你是不是睡梦怔了，我说小王爷回来了呀。”小翠见青月只是淡定的点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只得再次提醒。
“我知道了。你们都去前院打听打听，看看小王爷是否一切安好。我头有些疼，还要睡一会儿，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哦！”小翠有点悻悻的。她第一个带回这个好消息，是想让公子高兴一下的。
阿紫推了推小翠：“咱们出去吧，公子脸色不大好。让公子安静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青月没有去见李觅，李觅也不再来蔷薇院。蔷薇院重新归于平静。
只有几个丫头不时带来消息。
“听说劫持小王爷的是八个毛贼，都被就地正法了……。”
“小王爷被端王爷执行家法，生生被抽了二十鞭子……。”
“少王妃衣不解带的伺候小王爷……。”
“六合公子和风七公子奉药床前……”
“小王爷带着少王妃，六合公子出游……”
“小王爷留宿六合公子……”
“小王爷留宿风七公子……”
青月每每听闻，只点头表示知道了。丫头们急在心头，却不知该劝些什么。
丫头先还以为这次和上次一样，两个人闹了别扭，过不了几天就好了。可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秋叶渐黄，菊花也渐次开了。两人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小翠这日早起，在院子里跟红儿小声嘟囔，“你说小王爷怎么不来蔷薇院了呢？真成了有了新人忘旧人了。”
红儿也是一肚子不满，“可不是呢。我前儿还听说，小王爷宴客，叫了在深阁的六合公子和风七公子作陪呢。现在在深阁都比咱们蔷薇院受待见了。
小翠叹息，“哎，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当日，我瞧着小王爷对待咱们公子，那是比真金都真的。有点什么都想着咱们公子，一天恨不得来三回。现在可好，一个月了，一回都不来。”
阿紫走过来，悄声道：“你们悄悄的吧，说这么大声，不怕公子听见嘛。”
青儿也凑过来，低声劝道：
“你们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看咱们公子每天优哉游哉的，不是看书写字，就是弄茶，赏花儿的，哪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偏你们急的跟什么似的，还什么新人旧人的。说句不恭敬的话，我看啊，只要公子愿意，勾勾手指头，小王爷就得来。”
小翠看着平日的老实头，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乐，“青儿姐姐你怎么把小王爷说得像哈巴……”
没说完呢，嘴就被红儿捂住。
“你敢是想死了罢”红儿急得骂。
“你们干什么呢？”青月出屋，就看见几个丫头都站在井边，忍不住戏谑道：“井里有什么好东西？让你们都在那围着。”
阿紫走过来，笑道：“小翠说笑话呢。”
“哦？说什么笑话呢，也让我笑笑。”
小翠端着水盆走过来，“您别听阿紫姐姐的，我哪会讲什么笑话。只不过昨儿听见前院的先生在讲典故，说什么‘三年不飞，一飞惊人’什么的，我不懂，还想问问公子呢。你说这鸟要是三年不飞，那不是饿死了吗，还怎么飞呢。”
青月目光闪了闪，“这话是谁叫你说的？”
小翠见青月脸色变了，不敢再嬉笑。忙把水盆放在地上，恭敬的给青月施礼道：“小翠莽撞了。是砚台跟我说的。
昨儿在东苑碰到砚台，砚台说‘该低头时就低头，别信什么三年不飞，一飞惊人的那些鬼话。眼前的事儿才是实在的。小王爷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若……若公子不主动俯就，再过段日子，小王爷就真的把您给忘了，到那时就是……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
青月沉吟着说道：“你们若是在这里不自在，那么……”
“公子！”
四个丫头同时跪下。
阿紫急道：“我们都是为公子着急，怕小王爷不来，您心里难过。请公子不要撵我们走。公子不喜欢，我们以后都不说了。就是小王爷一辈子都不来，也没什么要紧的。”
“就是，就是。”小翠等人拼命点头。
“起来吧。我不难过。后日就是仲秋了，你们好好准备准备，咱们自己过一个团圆节。小翠你去给我折两支菊花来，插瓶子玩。”
“是，公子。”
青月回到房内坐下，把昨日看的书拿起来。脑中却响起小翠的话，
“小王爷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若公子不主动俯就，再过段日子，小王爷就真的把您给忘了”
青月捏着书页，心却像针扎一样的疼。
他听闻李觅留宿六合那日，心底里翻滚着的醋意，几乎灭了他的理智。他恨不得把李觅拽过来，狠打一顿。再按到床上，狠狠揉搓。告诉他永远都不许找别人。
然而，于他，理智永远是胜利者，除了那日救李觅。如果当日没有冲进山洞该多好。
如果没去山洞，那么他和李觅之间就不会有不能说得死结。
可没有死结又如何？
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弛。即使没有死结，即使没有卧底身份，即使他真的就只是一个丽人楼的清倌人，他就能永远拥有李觅的爱吗？
不能，当然不能，李觅的身份在那，将来大权独掌的一日，什么人没有。
“小王爷要什么人没有”这句话终于深深刺伤了青月。
长痛不如短痛。青月庆幸自己只是踏进了一只脚，抽身，虽然痛，但还不至于剥皮见骨，血肉模糊。上位者看到的风景，和他看到的不同，他很早就应该领教过了。
仲秋这日，蔷薇院难得的热闹。
都听说蔷薇院今日要自做自吃，赏月玩花。小厮婆子也都早早来，帮忙拾掇。以期能在黄昏的时候留下来一起过节。没准还能有幸听到青月公子的琴声呢。
青月公子的琴声和小翠的歌声已经成为端王府的一绝，今晚上青月公子高兴， 说不准就会抚琴助兴。
丫头小厮们一趟一趟去东苑取过节的物事。
小翠更是早早就去折了许多菊花，插瓶的，簪鬓的，做菊羹的，各式各样。
青月也取了一朵紫色雏菊簪在鬓边。
小翠笑道：“公子簪了菊花，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好呢，不簪，少了颜色，簪了不成了东施效颦了。”
“就你嘴巧，就是公子不簪菊，你拍着凳子腿也是赶不上的。”红儿取笑。
“凳子腿？还你娘个腿儿呢。”小翠说完就笑着跑开。
红儿不依，撅着嘴撒娇，“公子，您看，小翠骂我娘呢，都是您宠的她。我不依。”
“晚上，让小翠多喝一杯酒给你赔罪。”青月微笑。
小翠跑到灶台边，对着小红做鬼脸。
阿紫从小厮来福手中接过一盘葡萄，笑道：“整个院子，就你们俩闹腾。”
来福也跟着凑趣，“这样才显得咱们院子生气勃勃的。你看金凤轩，但凡进去，里面静悄悄的，跟没人似的。我每次去，都还没说话，就胆突了。不像来这里，本来不高兴，来了都高兴了。这都是公子宽宥下人的缘故。”
“去去，忙你的去，不用你在这里歌功颂德的。”阿紫好笑的撵人。
眼看黄昏将至，蔷薇院里一切准备就绪。
阿紫请青月到外边坐，一起赏月吃饭。
青月刚刚坐定，一个陌生的小厮敲门而入。
“小王爷吩咐，今晚上，请青月公子到东苑的玉露苑赏月。”
阿紫一喜，忙问：“除了青月公子还有谁？”
“还有少王妃，如月姑娘，如烟姑娘，六合公子，风七公子，还有睿亲王府送给小王爷的两个新人。”
“新人？什么新人。我怎么不知道。”小翠诧异的凑上来问。
“哦，是今天早上才送来的，温言和温语两位姑娘。说是过几日就是小王爷的生辰，三公子特意送来作为贺礼的。”
小翠气道：“有这么多人陪了，还叫我们公子干嘛。我们公子不去。公子要和我们一起过节呢。”
“哦，是我没说清楚，小王爷让青月公子带着琴和小翠姑娘一起去。”那小厮补充道。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合着这是让公子和小翠去助兴的。
小翠咬牙，红儿瞠目。
阿紫比较稳，知道公子是小王爷的男妾，也不由得公子说不去。说多了公子反而难堪。
于是对青月笑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咱们明天再赏也不迟。既然小王爷叫了，不好不去的，公子我为你换衣服罢。”
“不必换了。去取我的琴来吧。”青月取下鬓边的菊花，交给青儿。
“你们玩你们的。我若回来的早，还可一起赏月的。”
青儿为自家公子难过，不明白小王爷为何要如此折辱青月公子。明明曾经那么在乎的人，真的可以一夕之间变了心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