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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戛然而止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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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朝回府,李秦川已铁了心的要将郑诗诗之事与项念坦白,他统领禁军,换班之后才能回府,比李誉要更晚些。

回到府里,一家人都在厅堂的餐桌上坐着,一桌子的菜,谁都没有吃,都在等他。

李秦川见爹娘和项念都是笑盈盈的,而诗诗却是一脸愁苦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将剑递给随从之后,用婢女端上来的水净了净手,然后坐到项念身旁。

他见爹娘满脸笑容,而项念也是一脸高兴,看着他的目光柔情似水,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吗?我见你们各个都这么高兴。”

安乐笑着摸了摸项念的头,项念极害羞的地下了头,但是脸上还是露着笑意的,李秦川又问:“到底是什么喜事?”

安乐笑睨了儿子一眼,道:“你就要当爹了。”

李秦川一愣,连忙去看项念,见项念虽然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却满脸笑容,李秦川心中的喜悦抑制不住的往外翻涌,他一把握住项念的手,激动地道:“真的吗?你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因为厅里人多,项念几不好意思的抽回了被李秦川握着的手,十分羞涩的点了点头。

李秦川大喜过望,看着项念便如看着一个稀世珍宝,若不是人多,他恨不能将她抱起,转上几圈。

用晚膳时,所有人都不停的往项念的碗里添菜,嘱咐她要多吃肉,多喝汤,多休息。

项念看着碗里如小山般的菜,只觉得满满的幸福。

用完晚膳,李秦川准备带着项念回房,却被李誉拦了下来,李誉以军务之事为借口,将李秦川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叮嘱道:“念儿怀孕才一个月,最是胎儿不稳的时候,诗诗的事你切不可现在与她说,以免动了胎气,要知道女子怀胎前三月是最不稳的时候,你与诗诗的事等念儿顺利生下孩子再说。”

李秦川满心的欢喜,早已将要纳郑诗诗为妾之事抛在了脑后,听父亲这么一嘱咐,觉得十分有理,项念如今怀孕了,应该事事以她为重,绝不可惹她伤心。

李秦川看了眼郑诗诗,而郑诗诗正好也在看他,满眼的哀怨却又无可奈何,李秦川心里觉得十分对不住她,但却也没有办法。

回到房内,李秦川激动的将项念抱到自己的腿上,摸着她依然平坦的肚子,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志得意满之人:“我们有孩子了,我就要当爹了,念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项念也很开心,依偎在李秦川的怀里,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当娘了,我有孩子了,我一定要做这世上最好的娘亲,亲自照顾我的孩子,把最好的都给他,绝不让他受一丝委屈。”

李秦川轻吻项念的唇,动情地道:“你是最好的妻子,也会是最好的娘亲。”

项念见李秦川眼神不对,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后退了两步,道:“婆母说了,女子怀胎前三个月是最不稳的,决不能行夫妻之事。”

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李秦川有些郁闷,不过今日他心里的喜悦远超过那小小的郁闷之情,他站起身,再次将项念搂入怀中,闭着眼睛,反复地亲吻着她的额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这三个月我一定规规矩矩的,绝不碰你,一切都以这个孩子为重。”

项念终于放心了,便全身心的投入了李秦川的怀里。

项辰知道项念怀孕之后,高兴极了,赏赐了许多名贵的首饰和药材,有一次,竟亲自来国公府探望女儿,这可将国公府上下诸人吓得不清。

早知道平阳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却没有想到竟然宠爱到如此地步,唯恐女儿怀孕了身子不便,竟不惜纡尊降贵到臣子家里来探望。

自怀孕之后,项念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房间里,整日向嬷嬷讨教一些女红,这些针线活她从来也没有学过,如今才学,起步自然是有些晚了,但是她想要自己给孩子准备小衣裳小肚兜,所以学起来十分的用心。

怀胎至第三个月时,项念十分辛苦,经常孕吐,李秦川看着她这样,很是心疼,一下朝就回房间陪她,对她细心照顾,而安乐和李誉更是什么都以她为重,项念摸着自己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无法更圆满了。

而这份圆满却在一个夏天的夜晚戛然而止,那一晚,她孕吐了两次,在李秦川的照顾之下,早早地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李秦川却不在她身侧,她问了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宫女回禀因公主入睡的早,所以驸马去了书房看书。

项念想了想,都这个时辰了,驸马还未回来,恐怕是在书房睡着了,虽然是夏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这样想着,她便起身拿了一件披风,想要去书房给李秦川添件衣服。

谁知,李秦川书房的灯竟然是灭的,书房漆黑一片,就在项念想着李秦川是不是趁着今晚月色不错,在院子里练剑,刚想去院子里找人,却听见书房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表哥,你什么时候和舅父说,将我纳入府中?”

项念一惊,停下了脚步,只听李秦川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念儿怀孕了,我不能在这段时间纳妾,万一惹她伤心,惊动了她腹中胎儿...”

“可是,舅父舅母这两日一直在为我找婆家,我从小喜欢的人就只有你,如今更是你的人了,我不要嫁给别人。”

“诗诗,你待我之心,我如何不知,可是我既尚了驸马,很多事就身不由己。”

项念再听不下去,用脚踢开了书房的门,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见到两个人躺在书房的榻上。

李秦川一惊,忙问:“什么人?”

项念取过火折子,点亮了书房的蜡烛,只见榻上男女没羞没躁的样子,而其中一个竟然是她的夫君,她一时无法接受,惊叫出声,李秦川见偷情之事被项念撞破,立刻起身披上衣服,捂住了项念尖叫的嘴,歉疚地道:“念儿,你先别叫,听我解释。”

项念伤心至极,用力的推开了李秦川的手,看着床榻上那个香艳的美人,哭着摇头道:“你们...你们简直无耻...”

“无耻。”床榻上的女子嘲讽一笑:“公主殿下,无耻的人是你吧,我与表哥早在你上浮戏山庄学艺之前就已经两情相悦,若非你父皇赐婚,生生将我和表哥拆散,今日他明媒正娶的人就该是我。”

项念转头去看李秦川,李秦川不敢看项念的伤痛的眼,负罪道:“念儿,诗诗与我早在你上浮戏山庄之前就有肌肤之亲,成亲之后,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来着,怕你伤心,一直也没敢说,今日你既然都瞧见了,那我也不想再瞒你了,我答应了诗诗要纳她为妾,还请你成全。”

项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流着泪,一个劲地后退,李秦川见她如此伤痛,心中也是一痛,但表妹之事也刻不容缓,既然今日已经撞破,不如索性将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说:“念儿,我记得在浮戏山庄我曾问过你是否介意驸马纳妾,你说过你不介意的。”

浮戏山庄,纳妾,项念只觉得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糊涂,她说过这样的话吗?她何时说的?

是的,项念突然想起来了,她说过的,那时她与李秦川讨论她假成婚这个计划时,李秦川确实问过她是否介意驸马纳妾,她当时说得确实是不介意,可当时她不知道她的驸马是谁,也不知道情为何物。

看着眼前李秦川与郑诗诗衣不蔽体的模样,项念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书房待下去了。

她伤痛欲绝的转身,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爬上了床榻,放下了床帐抱着被子躲在了床榻的最里面。

六岁之前,她在永安宫挨了嬷嬷的训斥或者母妃歇斯底里的打骂她时,她就是这样躲在床榻上的,仿佛只要隔着床帐,她就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李秦川追了过来,撩起了床帐,不给项念任何逃避的机会:“念儿,这件事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毁了表妹的清白却又对你动了情,如今我只想给表妹一个安身之处,她早已失身于我,是不可能找到好人家的,求你,允许我纳她为妾。”

项念抱着被子不说话,眼泪却一滴滴的往下流。

李秦川知道项念心中定然是伤痛的,但想着表妹之事也是不能再拖了,就想着换一种说法:“我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你怀孕了,至少十月之内你我不能同房,我也会有我的需求,这满京城的贵族公子,哪一个屋子里不是有几个通房小妾的,就因为我娶了你,所以就要忍受这几个月的煎熬吗?”

项念看着李秦川,伤痛地道:“你娶我就是为了与我夫妻之礼?其实你可以不娶我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有了意中人,我可以去求父皇取消婚约的,或者你我假成亲也是可以的,我没想给你添麻烦。”

李秦川知道是自己理亏,但语气上却越发的强势:“我们已然结成了夫妻,过去之事再去追究也是惘然,我只求你,让我纳诗诗为妾,我答应你,我只要这一个妾氏便足矣。”

李秦川的话让项念心中更痛,项念抱着被子,一个劲的在那边摇头。

“为什么?”李秦川茫然不解:“你说过你会做一个好妻子的,孝顺公婆,服侍丈夫,你说过你会以我为天,若你当初所说之话当真是发自肺腑,如今是不是不该阻止我纳妾?”

项念只觉自己的一颗心痛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李秦川,十分委屈地问:“我对你服侍的不好吗?我没有尽心尽力的服侍公公婆婆吗?就因为我不想你纳妾,所以我在你心里就不是一个好妻子?”

“男儿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你若阻止我纳妾,那就是善妒,是七出之罪。”李秦川做事说话向来理直气壮,这一次他也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在项念哭着回房的时候,早有下人通知了李誉和安乐,他们急匆匆的赶到了项念的厢房,听到的竟然是这么一段对话,李誉怒极了,冲破了房门,对着李秦川喝道:“孽障,你知道自己在混说什么吗?”

项念震惊地看着李秦川,喃喃自语道:“七出?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让你纳妾,你就要休了我?”

李秦川一愣,他刚刚话说得太顺溜了,他并非那个意思,再看项念,只见项念满脸泪痕,脸上是伤痛欲绝的表情,李秦川立马就后悔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

安乐跟着李誉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项念,心里真真切切的为她感到难过,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到项念身旁,拉着她的手,道:“川儿年纪小的时候做过有些糊涂事,毁了诗诗的清白,所以诗诗很难嫁一个好人家,若是我们家再容不下她,你让她一个女子以后依靠谁?”

项念看着李秦川,只觉满心的伤痛,但,她确实说过,她不介意自己的驸马纳妾,如今连婆婆也帮着李秦川,这个表妹又是公公妹妹的女儿,是公公的外甥女,如今他们两人偷情的事被发现了,这个妾不纳也得纳了。

项念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强忍着心底的伤痛:“当年在浮戏山庄,我确实说过,驸马可以纳妾,既然表哥如此喜欢诗诗表妹,那就纳她为妾吧。”

李秦川见项念松了口,心情激动,对着项念说了无数声谢谢,他就知道,项念是识大体之人,也是一个三从四德的好妻子,一定不会反对的。

安乐没有儿子的高兴,这件事既然做了,她便要做的圆满,她轻轻地擦拭项念脸上的泪水,狠下心肠道:“川儿与你新婚没多久就要纳妾,而你现在还怀着身孕,这件事我怕惹怒皇兄!”

项念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姑母这是要让她上书父皇,允许李秦川纳妾。

“好,我明日就上奏父皇,就说我怀有身孕,身子不便,不能服侍夫君,所以为他挑选了一个侍妾。”事已至此,项念忽然也不想哭了,她从小就知道眼泪是最没有用的,只会让欺负你的人更丧心病狂。

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对着安乐和李誉道:“这么晚了,还让公爹和婆母为我们夫妻的事而操心,你们赶紧回屋休息吧。”

李誉见项念如此伤痛的模样,再见一旁喜形于色的儿子,真想上前抽这个儿子一顿,他对着李秦川冷哼了一声,走出了房门。

安乐见项念神色不对,有些不放心,但项念已然不想说话了,安乐知她心中难受,想着以后对她再好一些,尽量多弥补她一点,便也出了房门。

李誉和安乐走后,李秦川激动的撩开床帐,握着项念的手,千恩万谢,对他而言,表妹诗诗一直是他心头最大的歉疚,如今念儿愿意成全他,他十分感激。

项念看着李秦川激动兴奋的脸,忽然觉得过去那些恩爱竟然全都是假的,她以为她终于转运了,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生活美满幸福,原来都是假的,老天爷还是没有放过她,让她在爱上李秦川之后,经历了这样一场痛彻心扉。

“我困了,想要睡觉。”项念躺下,将自己蜷缩在被子,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和打骂就是如此,好像这薄薄的被子是无坚不摧的盔甲,能为她挡风遮雨。

李秦川情绪十分激动地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让厨子炖一些燕窝给你补一补。”

项念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李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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